三天了,林沁汐一直在自已跟母親所說的那些話裡面糾結。林嬤嬤站在門前看著坐在鞦韆上一言不發的林沁汐,眼神中盡是小心,她稍事遲疑了一下,大夫人來到她身後,隨即指了一下桌子上已經放到餐盤裡的米飯和小菜,林嬤嬤順著看去隨便將手上洗衣後流下的水漬在身上蹭了一下,便去端盤子了。
大夫人在林嬤嬤路過自已時小聲道:“莫要提及她不喜歡的那些話題。”她說完,還不忘看一眼林沁汐那張憔悴的臉。
三天來,林沁汐一直賭氣沒有吃一口飯,大夫人那日所說的話其實也是無心之談,她只是想到林嘉瑜在林家的地位以及被林富寵愛的樣子,就怕來日林沁汐被她害死,可卻忘了林沁汐其實是個骨子很硬的孩子,這一點,亦是自已教給她的,就算別人小看自已,自已也不能將自已小看。
大夫人一邊想著自已所說的錯話,一邊又走回了房間。
林嬤嬤聽從大夫人的話,小心翼翼的將餐盤放到了院中的石桌上,然而林嬤嬤先前的所作所為在林沁汐心底算是落了根,就算她再是討好自已,她也懶得再理會,林沁汐依舊看著自已手裡的書本。
林嬤嬤見狀,自是知道自已犯下的錯誤,但想自已與大夫人和大小姐這十來年的感情,她還是將藏在心裡面的話都同她說了出來,“姑娘,我自來這裡同夫人也有二十餘年,這一次,我真是被逼急了,我家中有兩個兒子,從小沒有我陪在身邊,他們那爹又是個賭徒,我家那老大還好,入贅了個賢惠的媳婦,可是老小是被我慣壞了,要什麼給什麼...這次是真的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家裡面急需關係和銀兩去官府贖他,我這才找到了二小姐...”
林嬤嬤的話林沁汐都聽得真切,可就算這般,她也不想原諒她,因為母親的話,亦或者因為自已這些僅剩的自尊心,林沁汐放下手裡的書,然後起身跳下鞦韆走到了石桌前,等坐下之後,才去看身後始終背身,似乎在抽泣,抖動著肩膀的林嬤嬤,“我不是什麼大度之人,自小也將你看做是自已的親奶奶,亦或者,我親奶奶待我還不如你待我好,可我卻沒想到你會如此對我?”
她想著林嬤嬤所說出的話,繼續道:“不過,比起被你冤枉,我好像更氣我的命運不受自已的控制,連我娘都看不起我,覺得我就該嫁給她先前還在生氣說荒唐的傻子。”
她將話說完,拿起筷子便吃了起來,至於後面想說什麼?在林嬤嬤那些話之後,她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出來了。
晚上,她將自已從小到大母親給自已的首飾如數拿到了林嬤嬤房外,敲了敲門。至於母親,林沁汐似乎還是不太想跟她說話。林嬤嬤披著一件薄外衣,拉開門,眯眼看著眼前的林沁汐不禁怔住了,林沁汐將懷裡的包裹朝著她遞了一下,“我想了,這些雖然不太值錢,但總比沒有強,林嘉瑜從小就喜歡針對我,若是能幫助到你,我可以犧牲自已。”
也許這對於林沁汐而言不是個明智之舉,但卻是她自已的選擇,所以,她不後悔。
林嬤嬤揉了一下眼睛,一直等到眼角的眼淚落下,才哽咽著開了口,“姑娘,這可都是你從小到大夫人給你攢下的首飾,老奴不能要啊!”
至於林嘉瑜對自已的交代,林嬤嬤不知該如何繼續下去,眼前的林沁汐果然還是那個善良的孩子,可自已呢?林嬤嬤又要說話,卻被林沁汐身後的聲音打斷了,“拿下吧。”
林嬤嬤聽聞這大夫人的聲音,下意識的愣了一下,林沁汐並沒有轉身,也沒有幫林嬤嬤擦掉眼角的淚水,她只是站在原地,此時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了,母親若還是三天前的想法,她該如何..林沁汐想完,大夫人忽然扶住了她的肩膀,然後用著極其溫柔的語氣說道:“娘錯了,不要再生孃的氣了。”
“....”面對母親這樣的轉變,林沁汐有些無言以對。
林嬤嬤則有些難為情的看著她們二人,大夫人順勢拿過林沁汐手中的包裹然後遞到林嬤嬤手裡,等她拿過包裹之後,才道:“這些東西拿走,明日我會將你送往三夫人那裡。”
“夫人。”林嬤嬤木愣住了。
然而對於母親的話,林沁汐也有些遲疑。大夫人卻是淡定,她伸手揉了一下林沁汐的腦袋,笑著道:“我看沈將軍對你的感情很不一般,若是喜歡的話,孃親會幫你的。”
沈鈺澤。
林沁汐從不是個會把自我感情放在第一位的人,她分得清主次,也看得清主次,若是按照身份,沈鈺澤和林嘉瑜確實相配,至於自已,她只是不想將自已的婚姻大事當做兒戲,也不想讓母親小看她,認定她只能嫁給傻子才能脫離苦海。
林沁汐想來現如今林嬤嬤與林嘉瑜的暗地關係,她面無表情的將林嬤嬤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然後看向大夫人,“娘,我我可以靠自已,林嘉瑜為了林富的面子也不敢把我怎麼樣,但若是我..我真的同沈鈺澤有了在林嘉瑜看來不該有的關係,林富為了林嘉瑜都會同我生氣...至於我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管了,如今,我只希望好好保護你,你只要能健康平安,我怎麼樣,我都無所謂。”
大夫人本想讓林沁汐開心,卻從未想得如此深,她看著林沁汐這副嚴肅且認真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已思想狹隘了。就在這時,木門那邊傳來了敲門聲,“有人在嗎?”
聞聲,林沁汐又看了林嬤嬤一眼,然後暫且忽視過門外的聲音,對大夫人道:“娘,把林嬤嬤留下吧,再怎麼也是有感情的。”
其實,林沁汐只是不想就這麼便宜了林嘉瑜,她既然這麼想趁人之危,那她便要好好利用林嬤嬤同母親之間的感情,這樣來,亦是個保護母親的最好辦法。
林沁汐想完,最後又看了大夫人一眼然後就朝著木門那邊去了。
林嬤嬤愣在原地,不敢造次,大夫人想來林沁汐的話,只好道:“以後莫要再犯傻了。”
大夫人說罷,還沒等反應過來,林嬤嬤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她身前,“主子,老奴再也不敢了。”她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