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青不想讓別人發現自己的眼淚,無聲擦掉淚珠後,扯了扯胥凌泉的袖子。
胥凌泉察覺到袖口邊的動靜,立馬微微轉過身低頭,將耳朵對著她。
她輕聲詢問道。
"你準備好了嗎?我打算回溯了。"
胥凌泉挑眉:"你不休息一會嗎?異能不會跑掉,累了就休息一會吧。"
俞青搖了搖頭:"我收到S級任務的資訊了。"
她看著越來越多到達現場的家屬,每個人失去至親之後都悲痛欲絕的神情。
飛機,鮮血,哭到嘔吐的小孩……
噩夢一般的畫面不受控制地在她眼前浮現,俞青連忙深呼吸,不敢再看她們的神情一眼。
"胥隊,我讀檔重來離爆炸時間也只剩三分鐘,來得及嗎?"
胥凌泉沉吟了一會兒,點頭:"我會盡力一試。"
"好。"
下一秒,眾多父母抱著自己孩子的屍體哭泣的畫面靜止,爆炸的校車奇蹟復原,倒退。
俞青猛然睜開,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公交車站前。
這次她看著距離不遠的校車屁股,果斷給胥凌泉打去了電話。
"校車距離三江大橋大概還有五百米!"
"收到!"
胥凌泉緊接著給三江大橋上的交警大隊和警局隊友打去了電話。
三江大橋上,一輛接一輛的警察車閃爍著紅燈馳騁而來。
"報告!三江大橋入口設障完畢!"
"報告!危險路段禁止通行通知釋出完畢!"
"報告!道路上汽車正在進行緊急疏散,預計全部離開爆炸範圍,還需兩分鐘!"
做完基本措施後,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分鐘。
此時,接到電話恰好在附近的陳岳飛也開車趕到了現場。
吉普車一個掃尾,穩健地停在三江大橋的入口路障前。
他拿起旁邊警員遞給他的喇叭,對著行駛而來的幼兒園校車大聲呼喊道。
"停車!馬上停車!這輛車馬上就要爆炸了,請全車人員立馬下車!"
校車司機透過巨大的擋風玻璃,看見阻攔在車前的吉普車和一個拿著喇叭的警察,眉頭一皺,暗罵道。
"我靠!這是在搞什麼啊!我自己的車會不會爆炸我還不清楚嗎?!"
身後一群小糰子好奇地貼著窗戶,看著四周空曠的街道,嘰嘰喳喳地討論校車會不會真的爆炸。
還有些小孩已經害怕地失聲痛哭起來,周福福不語,只是加快了往嘴裡塞炸丸子的速度。
"嗶——嗶嗶!!"
司機不耐煩地按著喇叭,試圖驅散眼前的警察。
他聽著身後的哭聲,焦躁地要緊後槽牙。
要是今天讓那群家長知道,校車因為爆炸風險被警察攔下,他明天就會被辭退!
管它什麼時候爆炸,大不了他今天接送完這批小孩,私下再去維修場檢查一下。
但是現在,絕對不能停!
陳岳飛看著不斷按喇叭,不斷逼近的校車,立馬拿著喇叭再次大聲喊道。
"這不是在開玩笑!!你承擔不起一車的生命,立刻!馬上!停車!!"
司機看著卡槽內響起的鬧鐘,忍不住開啟窗戶,對陳岳飛爆了粗口。
"草泥馬!老子遲到要扣一百,趕緊給我滾啊!
老子對自己的車清楚得很,怎麼可能會爆炸——"
話語未落,一聲巨大的爆炸聲響起,剛才所有的爭吵都歸為寂靜。
俞青趕到三江大橋附近時,親眼看見貼著白雲長頸鹿的校車白光大現,而陳岳飛瞬間吞沒在火海中,炸飛十米遠,跌落在地。
"不!!——"
她瞪大雙眼,淚水奪眶而出。
不敢相信平時那個老實憨厚,會專門為走丟哭泣的小孩準備糖果的陳岳飛,就這樣死在她眼前。
"不……不該是這樣的!"
俞青失了神般喃喃自語,抬起腿就想朝地上的陳岳飛跑去,身後傳來一股拉力。
她回頭,是臉色沉重的胥凌泉拉住她的手臂。
"先別去……"
他一開口,俞青才發現他的聲音同樣在顫抖著,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淚光。
胥凌泉閉眼,深吸一口氣才重新開口道。
"先別過去,車內燃油洩露可能會二次爆炸。
我們先……先把情況瞭解完,才能把岳飛救下來。"
俞青轉過身去,不敢再去看陳岳飛的屍體,吸溜著鼻涕點頭應和。
她站在旁邊,聽著胥凌泉將事情前後瞭解完後,垂下眼眸沉思。
胥凌泉走過來說道:"下一次我還是打算按原計劃執行,群眾的生命永遠排在首位。
先將三江大橋封鎖,疏散周圍車輛才能最大程度控制無辜人員的傷亡。
只是……下一次,我不給陳岳飛打去那通電話。"
只要不打去那通電話,陳岳飛就不會知道這裡有校車要爆炸,他就不會死……
俞青一聽就知道胥凌泉的話留了一半沒說完,她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偽裝。
"這次校車司機面對警察選擇不停車,那麼下次他大機率也還是不會相信自己的車會爆炸。
下次誰攔在他的車前,都不過是換個人死罷了。
群眾的生命很重要……"
俞青拽過胥凌泉的衣領,他被迫低下頭,兩人一高一矮的差距被迅速拉近。
她死死地盯著他的眼睛,眼神帶著不容置疑,"但警察的命也同樣寶貴。"
胥凌泉一愣,看著俞青執拗的雙眼,率先一步敗下陣來,只好說出自己的真實計劃。
"我會想讓交警大隊在三江大橋前的路段鋪上急停釘。
校車的輪胎被扎破後,司機會被迫停下來,然後我用急救錘砸開門進行強制疏散。"
俞青直接了當地問道:"時間就三分鐘,你開車到三江大橋就要一分半,時間夠嗎?"
胥凌泉莫名心虛了一瞬,他難得乖巧抿唇,小聲回答道。
"不夠……"
俞青聽到他誠實但令人惱火的回答,反問道。
"你明知道不夠你還去做?!拯救陳岳飛,拯救一車人的方法就是選擇犧牲自己是嗎?!"
胥凌泉面對俞青氣勢洶洶的詰問,只敢弱聲為自己辯解道。
"可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俞青對他故意賣乖的樣子翻了個白眼。
"什麼沒有!我是現場離那輛校車最近的人,我去攔截那輛車!"
說罷,不顧胥凌泉的反對,直接開啟了讀檔重來。
一睜眼,俞青看見不遠處的校車尾氣,剛打算拔腿狂追。
突然一陣天旋地轉,四肢像失去控制般癱軟,她眼睜睜地看著天空瞬移到了自己眼前。
"誒!姑娘!"
周圍人手忙腳亂接住癱倒的俞青,七嘴八舌地詢問道。
"你沒事吧?!是不是低血糖了?"一位女高中生連忙開啟書包,要給她拿糖。
一旁的奶奶看著俞青領口處的點點血跡驚呼道。
"啊!姑娘你……你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