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膽!何人竟敢衝撞公主殿下!”白前急忙向前一步,擋在福安身前。
那高大人影見狀,緩緩鞠躬,俯身行禮,
“抱歉驚擾了您,親愛的公主殿下。”
福安看去,眼前的紳士頭戴一頂插著根潔白羽毛的貝雷帽,一頭淡金色的長卷發,在腦後隨意地紮成一束。
光滑的綢緞在前襟層層堆疊,外袍由色彩豔麗的綢緞精心裁剪而成,斜跨一隻紅色的包包,白色緊身褲,尖頭皮鞋上赫然立著綢緞疊成的大花。
看來這個紳士著實喜歡綢緞,福安暗自思忖。
眼前之人抬起臉來,一雙藍色眸子亮晶晶地看著自己,讓福安想起了藍星的布偶貓。
“對不起,這位可愛的小姐,讓你受到驚嚇我感到很抱歉”
又轉頭向福安,“請允許我介紹一下自己,公主殿下。”
“我叫安德魯,是隨行而來的使臣之一,想必您對我有印象。”
“確實,你的眼睛很漂亮。”福安拍了拍依舊擋在自己身前的白前,上前一步,嘴角微微向上扯起,眼裡卻滿是疏離與審視,
“不知安德魯先生前來尋我,所為何事?”
“公主殿下謬讚了,我的美麗,遠不及您的萬分之一”
安德魯不好意思地笑,撓了撓頭,整個人意外地有種憨憨的氣質。
“其實我是個畫家,不知公主殿下之前是否對油畫有了解?”
說著,便從身旁的包裡取出幾張畫好的油畫來,遞給白前。
白前接過,目光剛一接觸這幾張紙,就再也離不開視線來。
“白前,怎麼了?”
看著她呆呆愣愣的樣子,福安出聲提醒道。
聞言,白前猛地回過神來,仔細地翻過,確認並無什麼異常後,恭敬地遞交給福安。
福安接過,面色毫無波瀾地看著這幾張畫。
有人物的,有山水的,但無一例外,它們色彩格外鮮豔,相比較於龍夏水墨畫的意境深遠,這些要更加的寫實,畫中人彷彿呼之欲出一般,難怪白前看的失神。
“安德魯先生想說什麼?”
“公主殿下,您的美貌讓我心馳神往,所以,我懇求您做我的繆斯,讓我為您畫畫”
說著,安德魯寬大的左手置於心臟處,緩緩單膝下跪。
福安依舊翻動手中的紙頁,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一時間沉默下來。
書頁翻飛的聲音猛然一頓,安德魯抬起頭,只見福安收起畫紙,滿臉俱是開心的笑容,
“安德魯先生快快請起,我很高興,你能為我作畫。只是——”
福安語氣一轉,臉上漸漸為難起來,“龍夏女子向來不可與外男單獨共處一室,答應你,只怕是有些困難。”
“那就只要有許多人一起就好了!”安德魯激動的站起,想要拉著福安的手,又在半路停下,訕訕地收回。
“這是個好法子,只是,可否將這幾頁畫紙先與我帶去同皇阿瑪稟告,”
福安的又重新揚起笑臉,“福安在此,多謝安德魯先生。”
“公主殿下不必跟我太過客氣,這幾張油畫本就想送給您。”
安德魯憨憨一笑,“那我就等著公主殿下的好訊息了!”,微微鞠躬後,先行離開。
福安望著離去的背影,唇邊浮起一抹燦爛的弧度,心裡感嘆,這解決的辦法,倒是送上門來了。
天和帝平日裡愛好不多,尤其喜歡收集名畫。說不定,可以藉由名畫開啟一個口子,讓他接納西域使者敬獻的禮物。
一定要讓天和帝注意到那些更加先進的槍支,炮艦!
可惜安然穿越前只是個什麼也不會的大學生,到此時卻是有那麼點後悔沒能好好學習。
回到重華殿,福安讓白斂將油畫收好,自己坐在窗前的貴妃榻上,懶懶地倚著窗臺。
白斂放好油畫,挑了些青木沉榆香添進香爐。
嫋嫋的白煙升起,從霧中看,一婀娜美人斜倚在貴妃榻上出神,身上暗紅色的大朵牡丹,與窗外碧綠青蔥的梧桐樹強烈反差,端是一幅會動的美人圖。
“主子看起來,像是舒心了些啊。”
白芷端上一碟桂花糖蒸慄粉糕,又沏了盞廬山雲霧。
清甜的香氣蔓延在鼻尖,福安捻起一塊糕點嚐了嚐,丹鳳眼舒服地眯起,
“可不是麼,剛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了。”
白前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裡滿是興奮,“有個洋人要給小主畫畫呢!”
“你還別說,那些洋人的眼睛可真是好看,就那個要給小主畫畫的那個,叫安什麼來著,那一雙眼睛,藍的跟天空似的!”
白前連比劃帶說,看得白芷捂嘴偷笑,白斂則拉著白前新奇地問東問西。
福安瞧著她們鬧著笑著,也打趣道:“好啊,等我稟告了皇阿瑪,讓他給你們都畫上!”
四人頓時笑作一團。
次日,福安估摸著臨近天和帝下朝,便挑了一幅油畫,讓白芷去送給年貴妃。
白芷還未走到翊坤宮,便遇上了天和帝的龍輦,於是和宮人一起站在宮道兩旁行禮。
“朕記得,你是安兒身邊的宮女?”轎輦緩緩停下,天和帝的聲音自上方傳來。
“回皇上,奴婢是二公主殿下身邊的丫鬟。今日,是殿下新得了一幅畫,讓奴婢給貴妃娘娘送去。”
“什麼畫還讓這丫頭巴巴的送給母妃,呈上來給朕看看。”
果不其然,天和帝成功被吸引了注意力。
待畫傳到手裡時,天和帝的呼吸不禁粗重了幾分。
這樣的畫他從未見過!
大朵大朵的濃烈色彩鋪滿了整張紙,樹葉的青蔥帶著點嫩綠,點點橙色的果實點綴其中,高大的樹冠投下一片陰涼。
樹下的鞦韆上坐著一個身著華麗衣裙的女子,更遠處,是一望無際的碧綠原野……
“這畫由朕帶給年貴妃,你且回去罷。”天和帝擺擺手,“對了,讓安兒晌午來翊坤宮用膳。”
“是。”白芷低頭,待天和帝的轎輦離開,這才起身往回走。
回到重華殿,福安正坐書桌前,拿著毛筆臨帖。
“奴婢在半路遇到皇上,那畫兒也被皇上拿了去。”
“我果然沒猜錯,這畫兒啊,皇阿瑪一定喜歡得緊。”
福安私下裡常常以“你”“我”相稱,白前她們一開始還受寵若驚,時間一長倒也習慣了。
“主子,皇上還說,讓您中午去翊坤宮用膳。”
“瞧見沒,這是想看看我還有沒有呢。”
福安笑著,鳳眸亮晶晶,盛滿了小小的狡黠,放下手裡的筆,揉了揉皓白手腕。
白斂上前,將字小心翼翼的吹乾,收起。
正午,福安收拾妥當,帶著剩下油畫緩緩朝翊坤宮走去。
“兒臣拜見皇阿瑪,母妃。”
“平身平身,安兒再不來,朕可要派人去請了。”
天和帝笑眯眯的,眼中的急切卻出賣了他。
“你皇阿瑪啊,在這兒都念叨那畫兒一早上了。”
年貴妃拿著帕子的手嬌嗔地點了點天和帝,和福安相似的鳳眸眼波流轉之間,似有萬種風情。
“還不是你這個小沒良心的,只給你母妃送,卻忘了還有個皇阿瑪。”
福安輕輕一笑,從白前的手裡接過油畫,剛要遞過去,天和帝就迫不及待地接過,一張接著一張,看得如痴如醉。
“這是如何畫出來的,怎麼會這般鮮豔?”
天和帝一邊看,一邊感嘆道。
“皇阿瑪,兒臣一開始也不相信還有這般畫作,是西洋使臣安德魯,在宴會結束後交給兒臣,托兒臣送給您瞧瞧。”
“哦?那西洋使臣為何會交給安兒?”
天和帝的眼神淡了淡。
年貴妃察覺,有些緊張地望向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