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韻秋跟在陳川身後，聽著陳川隨口說著一些東西，滿腦子都是陳川剛才的話。

陳川的決定對她來說自然是百利無一害的。

她心裡也清楚，就算自家三姐妹全把大學讀完，就算省著點，可能也要大幾百。

現在初中學費六塊多點，高中九塊，學制是5+2+2，小學五年、初中兩年、高中兩年。

大學不要學費還有生活補貼，考慮考上的大學不是很好，補貼就沒那麼多，又不可能像高中從自家帶米和鹽菜去學校，全部得花錢，一個月家裡可能要再給三到五塊錢的生活費，就算一個月補貼三塊，一年補貼十個月，就要三十，四年就是一百二。

三個人大學生活補貼就要三百六。

在家上高中每學期九元，洛韻秋自己已經不用擔心，而且聽說明年要開始三年制高中，每學期九元的話，整個高中要五十四元，兩人就是一百零八。

偶爾可能要一點學雜費，至少要準備一百五。

還有其他雜七雜八的費用，至少也要備用五十元左右。

洛家姐妹三人按照如今物價全部讀完高中，大概要五百六十元。

這對於陳川來說不算多，又不是一次全部拿出來。

但對洛家來說，是一個天文數字，他們家現在幾乎一塊錢都拿不出來，這次父母來縣城還是賣了家裡黃豆湊了幾塊錢。

“不用了！”

洛韻秋忽然說道。

陳川愣了一下：“什麼不用了？”

“你幫我們.”

洛韻秋低下頭：“太多錢了，我算了一下，至少得五百多.”

“那不算多.”

陳川沒有細算賬目，他估算著應該是七百左右的。

“我和你才認識一天，沒道理接受你這些……額……幫助.”

洛韻秋其實有很強的自尊心，她不知道這算幫助還是憐憫，又或者施捨。

陳川輕輕一笑：“那你打算怎麼辦？”

“嫁……嫁給你.”

洛韻秋說出這三個字的時候，感覺整個人似乎都被抽空了力氣一般。

她不討厭陳川，甚至覺得他挺好，但僅僅見過兩面，加上雙方又有點“交易”的意思，她很難因為這兩面，因為覺得陳川是個好人就愛上他。

“我爸媽答應給你們多少彩禮？”

陳川問道。

“三百六.”

洛韻秋沒敢看陳川。

三百六不算個小數目，現在很多人結婚都是沒彩禮的，能隨個一百塊錢彩禮那都是很有面子的事。

陳川微微一笑：“很迷茫？”

洛韻秋確實有這種感覺，但她心裡又很清楚，這其實是很正常的，誰結婚還不是媒婆介紹的？現在不管縣城還是農村，甚至很多大城市，小年輕結婚都是託人介紹的。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麼，但她很肯定，自己不想僅憑著媒婆介紹，跟對方見一兩面就把自己一輩子給搭進去。

她又覺得談戀愛是一件非常越界的事，太過於前衛。

所以，她迷茫了！洛韻秋讀高中之前從沒來過縣城，她之前十幾年，都是接受著農村傳統思想的薰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雖然沒有印入她的骨髓，她心裡其實並沒有特別反感。

來了縣城，看了很多書以後，很多書讓她在男女情感上有了一定的嚮往，諸如《邊城》裡的翠翠和儺送。

也讓她對農村固有習俗的反感，如短篇《蕭蕭》，她不評價蕭蕭如何，看書時她一直盼著蕭蕭能追隨那些學生的腳步離開，哪怕沒有好結果，至少也去城裡看看，可最終蕭蕭陷入了命運的再次輪迴。

還有諸如《圍城》；《城南舊事》裡的宋媽和秀貞的遭遇。

讓她很迷茫。

這本不應該是她這年紀考慮的事，但她恰逢這個時代，似乎也應該考慮自己想要的了。

拋開感情，她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可偏生感情這事，她懵懂得有點不知所措。

“有點！”

洛韻秋說道。

“跟你爸媽談過沒？”

陳川又問。

洛韻秋搖頭：“沒用！其實我爸媽問過我，他們看了你照片，把你誇得很好。

我沒看，我覺得看不看都一樣.”

“不談談怎麼知道沒用？”

陳川說道。

洛韻秋沉默片刻後說道：“我爸媽，沒有逼我來相親，她們徵求我意見了.”

“我只是希望我弟弟和妹妹能去讀大學.”

“所以……我答應了.”

陳川點點頭：“好像說過這事了，走吧！去買毛線.”

“對了，你有自己寫過文章嗎？”

洛韻秋“嗯”了一聲：“寫過.”

“能給我看看麼？”

陳川說道：“我想辦法幫你投投稿，咱們的事十有八九是成了的，要是成了，我現在應該也算你未來老公吧？”

“你……”洛韻秋瞪了陳川一眼，有些惱火：“你怎麼這樣！”

說完，洛韻秋又低下頭，雖然陳川說得直白了些，似乎也沒有錯。

陳川知道自己開玩笑過火了，畢竟洛韻秋比較傳統：“不好意思.”

“沒……沒事！”

洛韻秋看著腳下的腳印：“其實你也沒說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供銷社，陳川買了一大堆毛線，又讓一個供銷社大姐教了洛韻秋織圍巾。

織毛衣肯定沒那麼快學會，但織圍巾會簡單很多。

等兩人回到餅乾店的時候雙方父母似乎都很開心。

媒婆最是積極，見兩人回來就問：“韻秋、陳老闆，我看你們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大家都覺得滿意呢.”

洛韻秋低著頭沒吭聲。

陳川微微一笑：“謝謝！”

“陳老闆，那你這是答應了？”

媒婆喜笑顏開，覺得這事十拿九穩了。

洛父臉上雖然帶著笑容，眼裡卻藏著一絲無奈：“韻秋……你看……”洛父沒有繼續說，但誰都知道，這是在問洛韻秋的意見。

洛韻秋“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見洛韻秋答應，洛家父母也滿是欣喜，他們覺得這門親事也挺好的，唯一覺得對不起女兒的就是沒送她去讀大學。

陳家父母也是滿心歡喜，心中的高興已經溢於言表。

媒婆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不停說著好話，又是恭喜又是誇讚。

陳川看了洛韻秋一眼，心情也有點複雜。

他兩世記憶都沒有這種相親成功的經驗，這一世沒有任何跟女孩有感情牽扯的經驗，另一世相親也就走走過場，三個女朋友的思想放現在來看，不僅僅是前衛，甚至已經可以說是放蕩。

後來的不管男女，對於同居、未婚先孕、分手、打胎、換男女朋友都已經司空見慣，可能有一部分人不能接受部分事發生在自己身上，但身邊的人多少是發生過的。

這些要放現在，不管男女，那都是妥妥的“耍流氓”，妥妥的“不要臉”。

眾人歡喜過後，趙紅梅說道：“親家母，那你們明天再回去，韻秋就在這住些日子，等過小年，我讓陳川帶著韻秋回去.”

洛母點頭：“行，就是給親家添麻煩了.”

“都是一家人，這哪算添麻煩.”

張紅梅笑得合不攏嘴：“我就喜歡韻秋這孩子，巴不得她在家裡多住些日子呢.”

“媽，怎麼回事？”

陳川沒想到，這忽然就要留洛韻秋在家裡住了。

張紅梅說道：“剛我們就談過了，要是你們小兩口都答應了，就留韻秋在家裡住些日子，等過完年，你和你哥就一起定親.”

“你嫂子過些日子也要來的.”

陳川記得沒這規矩：“這不好吧？”

“陳老闆，以後都是一家人，這很好呢.”

媒婆說道。

陳川又看了洛韻秋一眼，她明顯也沒料到，也有些慌了。

洛韻秋留下的事雙方父母一拍板也就定下了，陳川倒是無所謂，主要怕洛韻秋不習慣。

因為這事，陳祥海和趙紅梅兩人也不在縣城待了，帶著洛家父母高高興興回村，陳川還要看店，沒回去，因為怕洛韻秋不習慣，特意開口把洛韻秋也給留了下來。

長輩都覺得兩個小的待一起好，也就沒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