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劉振華看到了、感受到了雪山上戰士們的艱難與不易。
“這裡這麼艱苦,你們不抱怨嗎?”劉振華問。
“報告首長!不抱怨!我們已經很好了,能吃上新鮮蔬菜,能看到綠色!
其他地方的同志還沒吃上新鮮蔬菜,一年都看不到綠色!跟他們比,我們很幸福!”
一幫眼神清澈、質樸的小戰士笑呵呵回道,乾裂的嘴唇因為笑著,撕裂口子,血水流出。
“你們都是好同志!祖國和人民不會忘記你們!”劉振華眼睛溼潤。
二十多人擠在地窩子裡睡覺,雖然擁擠不堪,不過暖和了不少。
早上吃過早飯,劉振華和譚師長在附近巡視了一圈就下山。
劉振華還想去其他崗哨轉轉,被譚師長和羅盛勇勸住。
一個是帶的物資並不充足,另一個是其他崗哨實在不好走,有的地方在這個天兒很容易雪崩,稍微大一點兒的聲音、響動就會引發。
“首長,我們這裡環境最好的崗哨就這個樣子,您還想要看,不如找機會再到其他師部看看吧,那才是我們之前的真實樣子。”譚師長勸道,“這剛下過雪,實在不安全。”
劉振華這才作罷,警衛員也長舒一口氣。
還是老狼帶的路,下山比上山輕鬆一些,就是費膝蓋。
仗著雪厚,大家一路上連溜帶滑,也省了不少力氣。
下午快四點回到營地。
一直坐立不安的老張見眾人平安歸來,懸著的心放下來。
帶去的饅頭昨晚吃了一些,早飯又吃了一些,半路上靠沙琪瑪墊個底兒。
回到營地是又冷又餓,別說走路暖和,那雪地上稍微停一會兒身上就沒啥熱氣兒了。
老鄭這裡早早燒著熱水、備著熱飯菜。
一行人狼吞虎嚥吃飽後,身上才暖和起來。
母狼帶著幾隻狼崽子等在路邊的,看到老狼,搖晃著尾巴上前,親暱地舔著老狼。
羅盛勇悄悄找到老狼,拿了幾塊沙琪瑪給它。
老狼歡歡喜喜叼給母狼,夫妻倆相互舔著,膩歪的不行。
晚上劉振華睡不著,長了凍瘡,手上、腳上又紅又脹,癢得抓心撓肝,撓個不停。
多少年都沒長的凍瘡,這才上一次雪山就長上了,這滋味兒真的酸爽。
譚師長見老首長癢得難受,給老首長掐凍瘡。
用指甲不停掐沒破皮的凍瘡,掐下去的時候癢痛癢痛還帶著火辣辣,多掐一會兒那一片就只剩下火辣辣。
“好啦,過兩天凍瘡就會消了。”譚師長掐完道。
“這是什麼原理?”劉振華好奇,掐一陣後手腳熱乎乎的,也不覺得怎麼癢了。
“小時候我爹孃就是這麼給我掐的,只要沒破皮,幾天凍瘡就消了。”譚師長也說不出為啥,反正管用就好。
“這裡的戰士們凍瘡很嚴重?”劉振華問。
“嗯,冰天雪地的,不可能不長凍瘡,更何況每天還要站崗。”譚師長見怪不怪,調侃道:“在這裡當兵的,手腳、臉上、耳朵常年長凍瘡是標配。”
“凍瘡膏呢,有嗎?”劉振華又問。
“有,作用不大,成天都在戶外,哪可能好?
像羅盛勇他們這種巡邏一次,在雪地裡走個十多二十天,回來的時候,臉上、耳朵、手上都凍裂了,手都伸不開。
腳上的凍瘡更甚,膿血黏在襪子上,還得泡熱水才能脫下來。”
譚師長作為師長,經常巡視各基層,見多了都已經麻木了。
自然環境這樣,誰也奈何不了,非人力所能解決。
自己能做的就是儘可能的給戰士們解決吃菜難的問題,讓戰士們的日子好過一些。
“長凍瘡啦?”隔壁警衛員一直撓,窸窸窣窣的,吵醒了黃幹事。
“嗯!這裡可真冷!”警衛員嘀咕,“這麼冷的鬼地方,你們是咋熬過來的?”
“咋熬?硬扛唄!”黃幹事輕輕笑道。
“當年還是大頭兵的時候,整整三年,每天除了訓練,就是站崗放哨,天寒地凍的,以為自己凍成冰棒。
腦子都凍木了,思想也停止了,兩個小時像兩個世紀那麼漫長。
最幸福的時刻就是看到換崗的人來!有種終於解脫的幸福感!還是你們南疆好!不用遭這些罪。”
黃幹事羨慕道。
“誰說的,我們不受凍,但是你知道叢林炎熱是什麼滋味兒嗎?我們可是一點兒不比你們好多少!
你們是飽受寒冷之苦,我們是備受炎熱摧殘!”警衛員不服氣反駁道。
“你嘗過貓耳洞的滋味嗎?幾個月甚至整年呆在裡面,伸不直腰,只能貓在裡面,睡覺都只能背靠背坐著。
夏天蚊蟲叮咬,渾身是疙瘩,還有蠍子、蛇時不時從洞裡爬過;遇到下暴雨,人就泡在髒水裡。
戰士們全身都是溼疹,甚至爛檔!身上撓個不停,溼疹撓破了,黃水混著血水流,流到哪裡,面板就爛到哪裡。”
“這麼苦?”黃幹事很意外。
以為自己夠苦,沒想到還有更苦的。
“這算啥,你知道我們在戰場上最難的是什麼嗎?”警衛員問。
“什麼?”
“沒水喝,還有一個人在貓耳洞裡幾個月沒人說話。”警衛員道。
有的貓耳洞安插在最前線,與敵人的陣地只相隔十幾米遠,隨時得保持警戒和清醒。
裡面往往只有一個戰士堅守,一守就是幾個月甚至一年。
沒人說話,能把人逼瘋。
“沒水喝?怎麼會沒水喝?”黃幹事不理解。
畢竟沒有親自上過戰場,有些事情想象不到。
“戰場上被敵人封鎖,有時幾天水都送不上來,戰士們只能喝尿!”警衛員說著眼眶都紅了。
沒在南疆戰場待過的人,以為他們吃著美味的肉罐頭,啃著壓縮餅乾多享受。
其實那裡面的苦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更別說還有那麼多年輕的戰長眠在那裡。
“對不起,我不該說那樣的話。”黃幹事真誠道歉。
“算了,你又沒去過 ,不知道是正常的。”警衛員回道。
“其實,你們也挺不容易的!吃口菜都那麼難!配給也不足。”警衛員說著真心話。
唉,軍人苦,邊防軍人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