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天矇矇亮，老何開著車走了，給下面一二三營直接送豬去。

臨走的時候再三叮囑老馬別忘了，給他留點兒菜帶回去。

“哦，殺豬嘍！”孩子們無心在家吃早飯，抓個饅頭就跑出來，聚到食堂後面等著圍觀殺豬。

“這幫皮猴，真是又菜又愛玩！”高政委笑罵。

每次殺豬，孩子們都愛湊過來看，真的殺的時候，又蒙著眼睛不敢看。

吃豬肉的時候是真香！

“老師，我們今天還上課嗎？”三個孩子揹著書包過來，眼神按捺不住的雀躍。

“今天不上課。”錢多多笑道，“想看殺豬就去吧。”

難得有熱鬧，錢多多都想去湊一下。

“哦，太好了！”三個孩子歡呼著跑了。

“嗝兒！嗝兒！”食堂後面傳來豬的尖叫聲。

“哈哈…”圍觀的人群爆發出歡笑聲。

不但家屬們圍觀，營區裡面警衛排、通訊排的戰士們也放假半天，看殺豬。

這裡生活枯燥，圍觀殺豬是難得的休閒娛樂活動。

幾個戰士抬著豬出來，放在石板上。

肥豬大約有兩百斤，四個蹄子被捆住，努力翻滾著想要逃跑。

“快點啊！快摁不住了！”摁豬的戰士大喊著。

“馬上、馬上！”一個小戰士顛兒顛兒端著大盆子跑過來，裡面放了一點兒鹽水。

“你來！”老馬把殺豬刀塞給他。

“啊？”小戰士接過殺豬刀愣住，覺得這刀沉甸甸的。

磕磕巴巴道：“司務長，我，我不會！”

小戰士是城裡娃，看過幾次司務長殺豬，也看過其他戰友殺豬，每次都是吆喝著打下手。

沒想到司務長這次讓他主刀，看著亮晃晃的殺豬刀，小戰士覺得渾身顫抖、腳發軟，比豬還驚恐。

在家裡連雞都沒殺過。

看著肥豬驚恐的眼睛瞪著自己，小戰士手抖得慌，這是個活生生的豬，甚至能看到它眼睛裡的哀求。

“慫蛋！上啊！”老馬恨鐵不成鋼。

“司務長，我，殺不來！”小戰士想把刀還給老馬。

“看了那多次，看也看會了！別人怎麼殺的，你照樣捅就是！”老馬沒接刀。

“兄弟，快點兒，我們摁不住了！”摁住的幾個戰士催促。

這大肥豬使勁兒掙扎，四五個戰士摁了一會兒就感覺沒力氣了。

小戰士無奈，哆哆嗦嗦舉著刀對著豬脖子猛刺下去。

“嗝兒！”豬慘叫一聲，用力一蹬，掙脫束縛跑了。

“啊！豬跑了！”眾人發出驚呼，血甩了大家一身、一臉。

明明捆得很結實的繩子突然被繃斷，脖子上噴著血的豬滿院子裡竄。

接豬血的大盆子被豬踩翻，發出哐啷一聲響，踩了老大一個凹痕。

“我的豬血！”老馬氣得拍大腿，心疼壞了。

這一盆豬血可是中午的一道菜，沒了！

“司務長，我…”小戰士哭喪著臉。

他也不想的，可是他真不敢殺豬啊，看到豬驚恐的眼睛下不去手。

往常看別人殺豬覺得好玩，輪到自己感覺完全不一樣。

圍觀的人飛快爬上牆頭，柴垛，要麼躲進廚房裡。

看著炊事班的戰士追著豬跑笑得不行。

看了這麼多回，頭一次見豬掙脫了跑的。

受傷的豬慌不擇路亂竄，屎尿流了一地，追趕的戰士們時不時踩上一腳。

脖子上的血一路噴湧，撒的地上到處都是，直到血太多，豬脫力跑不動，戰士們才把豬摁住。

“快去，補一刀！”老馬笑罵著踹了小戰士一腳，提著踩變形的大盆子走過去。

“嗝兒！嗝兒！”豬叫的有氣無力。

小戰士拿著刀猶豫著。

“快呀！別磨磨蹭蹭的，給它一刀，早死早超生！”老馬喝道。

這心軟猶豫的性子，真上了戰場只會送命。

敵人可不會給你猶豫的機會，都是先發制人。

有位在反擊戰的指戰員曾經總結過一句話，上了戰場先敵人開槍，你就多了一個活命的機會。

小戰士舉著刀，眼睛一閉，對著剛才的傷口猛地刺了進去，然後拔出。

“噗！”一股鮮血飛濺。

豬抖動了幾下，慢慢不再動了。

豬圈裡另一頭豬聽到慘叫聲，早嚇尿了，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屎尿一地，哼都不敢哼一聲。

這頭豬暫時躲過宰殺，不過也過不了多久，沒有多餘的糧食喂，時間長了，豬餓瘦不划算。

所以最多一個星期後就會把第二頭也殺了。

老馬把盆子放到豬脖子下，血不多，只接了小半盆。

要是剛才一刀捅死，接的血應該有滿滿一大盆，可惜了！

幾個戰士把放幹血的豬抬到石板上，準備燙豬毛。

“羅營長，郭營長、王指導員，團部通知開會！”通訊員找到羅盛勇他們。

幾家人擠在一起看殺豬。

“我去一下。”羅盛勇把孩子遞給妻子。

小丫頭看著小，一點兒不怵，坐在爸爸肩頭上看得津津有味兒。

郭二娃是坐在他爹的肩頭，大娃是崔大姐抱著。

牛牛也是坐在爸爸肩頭上看的。

“走吧，咱們回家。”看了一陣，錢多多覺得差不多了。

圍觀的人漸漸散去，一路回味著剛才的搞笑場面。

“錢老師。”等候多時的王建雲見到錢多多，忙拿著書本追出來。

王建雲沒去看殺豬，在家溫習功課，把數理化中不明白的地方標註好，等著錢多多回來。

“到屋裡來吧。”錢多多請王建雲進屋。

“小雅，自己看書玩，好不好？”錢多多放下女兒。

“好！”小雅抱著那幾本早已翻爛的圖書，爬上床一個人安靜地看。

錢多多與王建雲在小飯桌上頭挨頭講解題目，

不知不覺時間過去。

“咦？”羅盛勇回來，看到自家冷鍋冷灶。

“啊！到中午了？哎呀，忘了！”錢多多一拍腦袋。

“謝謝錢老師！不好意思，打擾你了！”王建雲這才反應過來時間過了許久，忙收拾書本離開。

“現做來不及了，中午就打食堂吧，正好今天吃殺豬菜。”羅盛勇拿出飯缽、菜碗。

不怪錢多多忘了，中午家家戶戶都沒開火，等著到食堂打菜。

中午的菜有豬血、豬肝豌豆尖兒湯，其他的沒來得及弄。

這次家家戶戶都一大缽湯，運氣好的會有一片豬肝。

孩子們跟著大人到食堂，趴在視窗看打菜，然後歡歡喜喜回家。

好久沒吃肉，聞著這湯真是鮮美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