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團部的人說，團部種了大棚蔬菜，過幾天空心菜也可以吃了，說是你愛人教種的。”老鄭坐在一邊抽著煙。
“嗯。”羅盛勇大口吃著飯。
“你倒是娶了個能幹老婆！這次著急忙慌的非要休假回去，就為這事兒？”
“那倒不是。”羅盛勇搖搖頭，“那陣子沒有由來的氣短胸悶心發慌，心裡不安生，總覺得必須回去一趟。”
“嘿，你還信這個？”老鄭笑了。
“嘿嘿，家裡確實發生了一些事兒。”羅盛勇自己也覺得好笑。
不知是真的感應到，還是巧合?
“家裡發生啥事兒？”老鄭關心道。
“都過了，幸好回去的及時。”羅盛勇沒打算多說。
老鄭聽了沒再追問。
“老羅，是不是咱們不久也可以種上大棚蔬菜？”老鄭猛抽了一口煙，默默盤算著。
“肯定的，以後咱們能吃好多蔬菜，想吃啥就種啥。”羅盛勇扒拉完最後一口。
又倒了點兒開水在碗裡吹了吹，咕咚咕咚喝下。
“那就好，那就好！”老鄭臉上漾起笑容，“這幫小崽子們總算能吃點兒好的。”
十幾歲的娃娃帶著滿腔熱血當兵來到這裡，沒過多久，一張張小臉曬得黢黑，凍的跟什麼似的，叫人不落忍。
“我們的豌豆尖種出來了沒？”羅盛勇想起自己交給老鄭的那包豌豆種。
“出苗了，長得不怎麼好，再過幾天才能割。”老鄭不明白哪裡出問題。
“能種出來不錯了。”羅盛勇預期沒那麼高，倒不覺得太失望。
“老羅，那大棚蔬菜要怎麼種？咱們要不要先準備上？”老鄭有些著急。
“嗯，也行，咱們先把地墾上，撒上石灰殺菌消毒，壟成地壟，再漚上肥，做好準備，等大棚物資到齊，咱們可以儘快種上。”羅盛勇想了想道。
“成，明天我就讓炊事班去做，趁著你在，指導指導大夥兒。”老鄭摩拳擦掌的，恨不能連夜去墾地。
“咱們這裡有幾把鋤頭？”羅盛勇想起最關鍵的問題。
“好像有三四把。”老鄭默了默道，“不夠的話，咱們用鐵鏟鏟！”
“先幹著吧，把在家的人都動員起來，多墾幾塊地，到時咱們多種些品種。”羅盛勇安排道。
“好！”老鄭開心應下，渾身充滿幹勁兒。
“營長回來啦？”羅盛勇回到宿舍，早已等候的通訊員打來熱水。
“你回去吧，我自己來。”羅盛勇接過熱水瓶和臉盆。
來到水池邊，兌好冷熱水，簡單洗了個頭，又洗了個臉。
再兌一盆熱水端回宿舍，坐到床邊脫靴子，慢慢脫下來，綠色軍襪一片溼潤的暗紅。
羅盛勇把腳放進盆裡泡，腳下一陣癢痛，襪子裡有紅色溢位。
又慢慢脫下另一隻腳放盆裡。
不要覺得羅盛勇埋汰，當兵的都只有一個盆子。
洗臉洗腳、洗衣裝菜全是它，部隊就這樣，沒法講究。
羅盛勇泡了一會兒，抬起腳脫溼襪子。
襪子脫開，腳上全是紅紫和膿腫，好多地方破了皮。
擦乾腳，破皮的地方還在流膿血，羅盛勇用衛生紙吸了吸，然後換上一雙布鞋。
把襪子丟進盆裡，拿著肥皂盒，去水池邊清洗。
翻開襪子內裡，上面粘著不少皮肉，就著盆裡的熱水一頓搓揉。
再用清水嘩嘩一陣沖洗，然後搭在鐵絲上晾曬。
回宿舍把靴子裡的鞋墊取出晾曬，然後倒頭睡覺。
十幾天的風餐露宿，總算可以睡個安穩覺。
躺在床上，明明很睏倦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總覺得空蕩蕩、冷冰冰的似乎少了什麼。
想了一會兒才想起，妻子女兒不在身邊。
羅盛勇輕笑一聲，果然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習慣了溫香軟玉在懷，孤枕冷衾就沒法入睡。
想到妻子軟軟的身體，羅盛勇覺得身上開始燥熱。
不能再想，再想就得去衝冷水澡。
還是想其他的吧，嗯，想想大棚菜，不知團部那些菜長的怎麼樣？
這裡是雪山腳下，氣溫比團部那邊寒冷得多，不知能不能種成？
羅盛勇並不覺得團部成功就意味著這裡也能成功，兩個地方有溫差…
在羅盛勇胡思亂想睡不著的時候，這邊錢多多正伏在小飯桌上寫信。
來這裡快一個月，每天沒做啥事兒時間卻一晃就過去了，都忘了給家裡寫信。
不過寫了信也沒用，運輸隊不過來，信件根本寄不出去。
師部偶爾會有車子過來送公文，但那是公事，人不熟，不好意思找人家捎帶。
錢多多想著家裡哥哥們再過些日子也該搭棚種菜，就把自己這邊的一些經驗分享給他們。
寫了來的沿途的艱險，也寫了沿途的風光美景。
還有這裡的生活，以及自己現在不但種菜，還要當老師。
雜七雜八寫下來，寫了三四張信紙。
又給胡秀英寫了一封信，感謝她的支援，現在成功種出了豌豆尖、空心菜，其他菜還在生長中，相信不久就會豐收的。
寫完信收好，等著有車隊出時候捎走。
女兒小雅酣睡中，沒有戴小涼帽，幾厘米長的頭髮自由生長，炸炸毛，小小的腦袋像個小刺蝟。
錢多多一躺上床，女兒感知到媽媽，閉著眼睛翻滾過來，鑽到錢多多懷裡蜷縮成一團。
錢多多摟著女兒，輕輕吻了一下。
孩子軟軟糯糯的一小團，讓人的心不由自主變得軟軟的。
抱著孩子，不禁想起孩子她爸。
他現在怎麼樣？在營部還是在雪山巡視？豌豆尖兒送過去他有吃到嗎？
一時半會兒睡不著，錢多多思緒紛亂，在黑暗中想著來到這裡的這些日子。
這裡晚上十點吹熄燈號，家屬區不用執行。
可這裡實在沒啥可玩的，天黑了都早早洗漱上床睡覺。
沒有電視，連收音機都沒有，說是團部有一個，但沒見到過。
唯一的休閒就是閱覽室看報紙雜誌，閱覽室的報紙雜誌天天翻，都看膩了。
這日子真枯燥，再這樣下去，腦子都要空了，得整點兒啥消磨時間的。
早知道在錦城的時候該買一些休閒娛樂的東西，跳跳棋、飛行棋、撲克都行。
當時怎麼沒想到這些呢？
現在當了老師，還得考慮孩子的課程，音樂、體育、美術都得有。
明天找孟科長說說，看能不能帶一些東西過來，至少晚飯後大家可以一起娛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