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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她憑什麼讓這個瘋子如願

已經進入早秋,院落中黃透的樹葉紛揚落下,唯有一顆顆桂樹綴著星星點點的花苞,若隱似無的桂香纏繞著樹下的兩人,又伴隨著清風飄至院外。

繁複精緻的羅裙與光澤柔和的錦袍混雜在一處,與彼此定下婚約的年輕男女聚在一處,自然沒有那麼多講究。

蘇旻盯著林長安搭在文竹手背上的手,落落大方的豆蔻少女和微臊側頭的玉面郎君,般配登對的讓人看了無比眼紅。

蘇旻掩在衣袖下的手慢慢攥緊,她看文竹的目光他也曾擁有過,面對著未婚的夫婿從來都是溫軟小心的。

因為願意親近,所以溫軟;因為在意感受,所以小心。

他沉浸在她這樣的目光中,但從不在意,更從來沒給過回應。

如今他能憶起的屬於他的目光,只有譏誚和諷刺,還有無時無刻不存在的警惕,她怕他,更厭他。

蘇旻不知自已在院門前站了有多久,分明刺眼卻還像自虐一樣強迫自已注視著院中男女的一幕幕,他嫉妒的一顆心快要酸脹的膨出,恨不得衝進去親手毀了這幅和美的畫卷......

穿著黛色春衫的林長安像一隻蝴蝶一樣雖然活潑,但始終圍繞著蘇旻飛來飛去,彷彿他便是這隻蝴蝶看中的花一樣,是她的中心。

蘇旻實在煩極了,擱下為避開與她交談隨手找來的書:“殿下若喜歡熱鬧,自去同友人踏春作樂便是,不必同昱之一同悶在屋內。”

林長安乖乖的坐下了,一雙眼亮晶晶的望向他:“我不亂動了就是,昱之快好生讀書吧,你生的好看,我就是這樣坐著看你一天也不嫌膩煩。”

他聞言更是不耐。

她卻毫無察覺:“日後我們便是夫妻,昱之也別喚我殿下了,都說夫妻緣重要修千年才能修來,我們可是要永遠與彼此糾纏的人了,還是這麼客氣像什麼樣子。”

蘇旻瞧著院中人的笑容,一顆心被攥得生疼,不是你說的我們要與彼此永遠糾纏下去,如今怎麼就要同旁人續了這千年夫妻緣。

他們合該永遠糾纏下去,不是愛,是恨也好,至少她恨他。

送走比她還要憂心的文竹,林長安獨自坐在樹下,瞧著桌上一排令牌只覺更加疲憊。

一件輕薄的紅襖被搭上了她的肩膀,“你要嫁的就是這種貨色?”

她聽見這聲音眉心微蹙,冰涼的手指搭上她的眉間,試圖替她輕輕揉開憂愁:“遇事只能求助爹孃,你遇到麻煩了反倒還要安慰他才行,同他在一起不累嗎?”

“和他在一起就算累些也總比同他人五年間日日消磨彼此好些。”

眉間的手指泛涼,但少女的體溫比手指還要冰冷,像冬日裡的冰稜,讓他的手指刺痛,許是十指連心,連心也被冰的抽搐。

“你冬日裡總是畏寒的,如今入了秋,怎麼不多穿些。”

林長安不耐的撥開他的手:“蘇大人此來到底何事?”

“姩姩,他太沒用了,我能幫你,只要你同他解除了這樁婚事,我——”

“蘇大人事到如今還沒弄清楚自已的身份?如今你我只是君臣,我要嫁誰選誰做駙馬都與大人無關,因為無論是誰都會比大人好,你無甚資格置喙。”

蘇旻轉至她的身前:“他每每見你都總愛穿素色衣裳,到了如今卻還弄不清你的喜好,你瞧我,我能讓你高興。”

鳶色的錦霞紋衣袍放在他的身上絲毫不顯女氣,只將這原本就芝蘭玉樹的人襯得更是神清骨秀,她曾經說過他穿鮮亮的顏色一定比素袍好看,這話今日來看果然不錯。

“你知道我的喜好,可我們成親五年你也不曾像如今一樣不是嗎?”

“蘇旻,我現在相信你當真愛過我了,可那五年的冷待算什麼呢?”

蘇旻支吾著答不出任何話。

“你恨我一意孤行將你綁在身邊,最初的百般冷待都不過是披著君子之禮假象的報復罷了,你知道我愛你,自然也知道如何傷害我,不是嗎?”

“可你還是愛上我了,多諷刺,你太可憐了,父親早逝母親不疼,一生就只為重耀蘇家門楣的信念而活著。好不容易愛上的人卻是打破了你信念的人、是你理智上告訴自已該厭惡的人。你根本不敢面對自已的愛,又怎麼敢靠近我。”

“你不是君子,只是一個瘋子而已,瘋子怎麼會處理愛恨,你一定被自已極端的感情撕扯的快碎了吧?”

蘇旻無法否認,也不曾料到自已早就被她看了個透徹,他僵硬著身體:“姩姩,都是我的錯——”

“蘇旻,前世是我太蠢了,一同毀了我們兩個人,如今就到此為止吧。”

“不,不能到此為止,你不是恨我嗎,你應該恨我的啊,讓我留在你身邊,這樣你才能宣洩你的恨意。”

“我日日在你眼前,你就可以盡興的報復我了,我曾經那麼傷害你,你不報復回來真的甘心嗎,將我留在身邊,讓我把欠你的一切都還給你,我知道的,看著我痛苦你會開心。”

他化身為惑人心魄的男妖,字字句句勾著林長安的不甘與怨恨,她的確有那麼一瞬間的心動。

但她憑什麼讓這個瘋子如願。

“父皇遺詔賜下的婚約,我怎敢不從,若你實在想留在我身邊,不若做小,子煦表哥寬和,想必不會介意我納面首入府。”

“面首?”蘇旻驟然扶住圈椅的兩側,俯身靠近她,墨色的眸子翻湧著沉沉鬱色,一字一字在她耳邊咬牙道:“你要我做面首?”

“怎麼?方才還口口聲聲要我報復你,如今只是這樣便不願了?蘇大人果真是裝君子裝得太久,連自已都信了所謂風骨。”

他閉了眼,只用嗅覺感受著她身上早桂的清香。

家承鐘鼎的勳貴之子何曾受過這樣的折辱,即使家道中落也自有門楣傲骨。

更何況前世他已是權傾朝野、真正的萬人之上,哪怕有人在人聲鼎沸的宴席中說錯了一句話也是要尋著門路上府向蘇太傅賠罪的。

他何嘗不知她在一步一步打碎他的尊嚴。

可是他又能如何。

蘇旻的唇抿作一線,眼底是辨不清的自嘲與自厭:“不就是面首,我自然做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