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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既是重生

春水聞言似乎也頗為氣惱,“駙馬……不提也罷,誒,殿下,您的藥當真都喝空了?”

一個陌生的小丫頭聞言嘻嘻笑道:“殿下如今喝藥是越來越容易啦,以前可讓春水姐姐和秋山姐姐用盡了腦筋也喝不上兩口。”

林長安淡淡笑道:“沒了可以依靠的人,自然也該懂事些了。”

想到早早離世的太子和已經病逝的先帝,屋內一時沉默下來。

她經歷了太多苦,現在連這最厭惡的湯藥也能獨自嚥下了,還能有什麼比她的日子更苦呢?

蘇旻神色空了一瞬,一顆心酸脹得快要炸開,他努力撫平呼吸,卻徒勞無功。

父兄先後離世,從來被保護得很好的公主一夜之間被迫長大,但她本來還有依靠的,他本來該是她的依靠。

他呢?他此時在何處?

蘇旻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入睡又醒來,等了不知多久才聽見遙遠的府門前傳來馬車軲轆聲,是“蘇旻”回來了!

他欣喜的站起身,朝著院落外張望,但一直等到斜陽西落再等到夜幕低垂也沒等到“蘇旻”的身影。

林長安已經喝下了第二次藥,她瞧著站在門前張望的春水有些無奈,卻也極快掩下眸中的失落:“別看了,他不會來的。”

與春水並排站在門前的蘇旻聞言和她一起回頭,只見她掀開了被子準備歇下:“他怎麼會願意陪在我身邊呢?別等了,你也快去歇著吧。”

蘇旻停頓一息,這時他才發現竟然可以開口說話了,他慌忙跪伏在榻邊:“姩姩我在這兒,我一直陪著你,我怎麼會不願意陪著你呢,我在你身邊啊。”

但林長安聽不到他的聲音。

“他應當是厭惡我的,便也不要再總是抱著無望的期待了。”這話像是對春水說的,但更像是在勸慰自已。

蘇旻想伸手為她抹去眉間那抹憂愁,但仍舊徒勞:“你看看我,我在這兒,我怎麼會厭惡你,我愛你,對,對,我是愛你的,我愛你啊!”

這是蘇旻第一次用“愛”這麼沉重的字眼,他的愛太卑劣,藏著他無數個日夜裡的恐懼與厭憎。

這是一段存在於過去的故事,他無力更改。

他一直跟在林長安身邊三日,直到第三日時他終於盼來了“蘇旻”的身影。

但“蘇旻”一踏進院門他就回憶起了“他”今日來她院中是做什麼的,他慌忙在“他”的耳邊道:“回去,別問她,你快回去啊。”

“你這個蠢貨給我回去!”

但“蘇旻”還是開口了,和記憶中分毫不差:“不知殿下可知前些時日臣妹想要些炭卻未能要到的事?”

他看見林長安面色由欣喜變成了僵硬,看見兩人徹底鬧的不歡而散。

看見“蘇旻”甚至並沒有注意到就放在桌上的空藥碗。

他從夢中驚醒。

如毒蛇般陰冷的殺意仍未完全褪去,那是對“蘇旻”的。

他在夢中瘋狂的對曾經的他自已產生了可怕的憎恨,他從來都是自私的,但他此刻的確是想為她殺了他。

焦灼的心緒將一顆心燎得灼痛,他急急抬頭看去,這是蘇府的屋子,他已經離開了公主府的那間小院,他也無法再窺得她的日夜。

夢中的太醫說林長安是年少時耗損過度、舊傷未愈傷了心肺,從此都須得靜養。

所以她體熱又畏寒,單薄又虛弱。

霎那間,他突然明白了那夜為何她躲不開那刺客的刀。

從她倒下的那刻就一直縈繞在心間噩夢般的疑問在此刻解開,卻讓他覺得天旋地轉。

他想著這刺客的身手傷不了她,他想著她有足夠的自保能力,但他徹底錯了。

若是他能早些發現、若是他去她院中那日能留一眼給那隻藥碗......蘇旻的心頭反覆被一個事實凌遲:

林長安從來不曾瞞他。

宮中內外哪怕是個與她有些牽扯的有心人也能知道公主身子不好了。

但唯獨他,什麼都不知道。

而他是她的丈夫,整整五年。

她躺在慈寧宮中,知道自已必死時牽動著刀傷也要遞出的那封和離書,又藏著怎樣的......決絕。

冷意從骨縫中滲出,一寸一寸的徹底包裹住了蘇旻,明明是炎炎夏日,他卻像被鎖鏈困在結了冰層的湖面下,徹骨寒冷。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蘇旻顧不得束好散發,他要見她。

君子端方、溫良如玉的蘇大人披散著頭髮凌亂著衣袍被請進公主府時府中剛撤去早膳。

因著陛下已數日未曾好好進食過,林長安便也陪著不曾進食,她吃不下,也沒那個心情,近些日子憔悴不少。

蘇旻在屋外聽著她極輕的聲音時一路上的愁眉鎖眼才微微舒展,見著她隱隱帶著病容的臉龐便又只餘滿心的支離破碎:“殿下這些時日可請過太醫診脈?”

林長安在聽聞蘇大人來訪時已繃緊了精神,前世的蘇太傅算人心、窺生機、破死局,是世人眼中出了名的多智近妖難以琢磨。

眼前這人既是重生,於她來說這枚棋子便更難以把握,稍有不慎便會反噬執棋之人。

但他如此模樣她卻從未見過,君子束髮為冠,披頭散髮被世人視為未經教化的蠻夷之族,蘇旻今日這般形象,明日定要被御史們上書彈劾。

而讓他焦急至此連冠也來不及束趕至她府上的原因,竟只是為了問她一句可有請太醫診平安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