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老爺最終還是去住了農家樂,只因包小絹不經意說出的一句話。
“我那有幅山賊王的藏寶圖,請二爺幫我掌掌眼。”
這下就不得不去了。
且不提藏寶圖的真假,光憑這個名字,馮繡虎高低得嚐嚐鹹淡。
於是馮繡虎撤去咒術放了眾山匪,一行人熱熱鬧鬧地上路。
順子卻對包小絹沒了好感,他總覺得山匪惦記著他的錢,所以全程縮在車廂裡把保險箱守著,不曾出來。
馮繡虎則和方有六並肩坐在車轅上,跟旁邊步行的包小絹有一搭沒一搭聊著。
一路穿林翻坡,走了近一個小時,總算到了地方。
站在寨子門外,馮繡虎不停打量,怎麼看怎麼覺得彆扭。
觀察良久,他終於抿出味兒來,恍然道:“這是座廟吧?”
包小絹豎起大拇指:“二爺好眼力,這確實是座古廟,反正荒廢已久,咱們斷嶂堂就將它廢物利用了,藉著這塊地安營紮寨。”
馮繡虎仔細觀察,發現確實如此——廟宇整體佔地範圍不小,規模不亞於一座觀廟,門樓飛簷處古香古色,但卻早已斑駁不堪,許多地方更有毀壞倒塌的痕跡。
山匪們將就廟中的建築和空間,就地取材鋸木伐竹,或修補大殿,或新建排房,這才搞出了眼前這番古韻中夾雜著粗獷的場景。
廟中有山匪留守,站在高處的卡哨看見頂天梁領著弟兄們和一輛馬車回來,還以為又撈到了油水,於是趕緊擊鼓傳信開門,一眾山匪吵鬧著跑了出來。
包小絹一時沒來得及解釋,跑在最前的一名山匪當先就鑽進了車廂,二話不說就要搬東西。
嘭!
山匪前腳剛進去,後腳就被順子給踹了出來。
車廂裡傳來順子憤怒的聲音:“就知道你們沒安好心!”
那名山匪一屁股摔到地上,他卻好似忘了疼,只是瞠目結舌地指著車廂,失神大喊:“錢——好多的錢!”
保險箱的鎖頭被馮繡虎搞壞了,金券塞得滿滿當當,根本就合不攏。
場上一時寂靜,所有人都看向了包小絹。
馮繡虎也笑眯眯看了過來。
迎門山匪中有人嚥了口唾沫,試探問道:“頂天梁?”
包小絹沉下臉來,破口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這位是響噹噹的馬二爺,是我專程請來寨子做客的,瞧你們那急赤白臉的樣,斷嶂堂的臉都給丟光了。”
得了這句解釋,眾山匪才算偃旗息鼓,氣氛也不再劍拔弩張,人群分開道路將馬車迎了進去。
進到寨中,包小絹吆喝手下襬酒造飯,然後親自領著馮繡虎往正殿走去。
順子和方有六也被邀請了,但他倆一個都沒下車。
順子是不放心自己的錢,所以鐵了心留守車廂,打定主意一整晚都不出去;方有六則是捨不得自己的車,他怕山匪們管不住手上來亂碰亂摸。
說白了兩人都是覺得這幫山匪本性難移,所以信不過他們。
而本該最多疑的馮繡虎此時卻顯得沒心沒肺,有飯就吃,有地就睡。
原因倒也簡單——馮繡虎和順子方有六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
順子和方有六隻看到了他們“山匪”的身份,而馮繡虎的關注點卻在別處。
他看到的是——一個能攢出火槍手搓大炮的寨子,寨中每個人都膘肥體壯,甚至有心思置備統一的“制服”,說明他們早已不用為吃飯發愁,之所以嘯聚山林,更多是為了不受管束。
他們的日子過得好好的,所以馮繡虎其實不怎麼擔心包小絹會為了一箱錢跟他們拼命。
馮繡虎邊走邊看。
廟宇中的建築大多隻保留下了外觀,因為山匪人多,吃喝拉撒都要地方,所以建築內裡的陳設幾乎全被清理乾淨,以至於馮繡虎完全看不出這裡當初供奉的是哪位神祇。
索性他就直接問了:“這地方是哪家神廟留下的?”
包小絹笑著擺手:“二爺誤會了,此神廟非彼神廟。”
馮繡虎沒聽明白,包小絹遂繼續解釋:“這座廟宇,並非二爺所知的各大神廟,而是供奉雲皇后的‘雲後廟’。”
“雲皇后?”
馮繡虎也是第一次聽這個名頭。
包小絹往下說道:“雲皇后不是神祇,她是當年虞國的皇后,具體名諱無從知曉,史書上只記載了當年虞國國君將其喚作‘阿雲’,所以後人才將其稱作‘雲皇后’。國君與皇后感情至深,所以當雲皇后在虞靄州殉國後,虞國國君便為其立廟,以供後人銘記。”
馮繡虎感到奇怪:“可我只聽說過虞國大臣跳崖殉國的事蹟,怎麼從未聽說過雲皇后的故事?”
包小絹無奈一笑:“嗐,自然是因為神廟了。”
“錯就錯在虞國國君不該給雲皇后立廟。從古至今,非神祇不可立廟,虞國國君搞這麼一出,神廟當然不肯答應。”
“往前推個幾百年,虞靄州境內的雲後廟其實不在少數,那時候虞靄州的百姓皆自詡是虞國後人,所以雲後廟的香火也十足鼎盛。可隨著神廟看不過去,插手管起此事,雲後廟就漸漸被拆得差不多了,久而久之,也就鮮少再有人提起雲皇后的名字。”
他指了指腳下:“就你現在看到這座廢廟,也是因為位於虞靄州邊境,加之又是深山老林,所以才得以保留殘垣。”
馮繡虎瞭然點頭,這確實像神廟的做派——該管事的時候不管,但只要事關神祇和信仰,就立馬跳出來了。
談話間,二人步入大殿。
寬敞的大殿被改造成了忠義堂,最前方的虎皮交椅就是頂天梁包小絹的位置。
他拉著馮繡虎走過去,又按著馮繡虎坐上交椅,然後命人去將藏寶圖取來。
馮繡虎順勢發問:“那個山賊王又是什麼來頭?”
包小絹爽朗一笑:“還能什麼來頭?就是那位虞國國君呀!”
馮繡虎一愣:“好好的皇帝不當,怎麼又成山賊了?”
包小絹解釋道:“二爺有所不知,當年虞國國君戰敗,被北貞國步步緊逼,迫於壓力,遂將殘餘兵力打散,盡數分入山林之中,佔據地形之利繼續抵抗,雖是散兵遊勇,但也確實苟延殘喘的數年,所以後世將其視作山賊的祖宗,戲稱其‘山賊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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