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好像真的足以改變許多,你還是那個以前的你嗎”
----------
走到航站大廳的時候,江泠沒想到來接機的會是葉雲,
栗色的長卷發、利落的黑色西裝套裙、眉眼間是冷漠的精緻感,
湧動的人群中,江泠站在原地望著,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寒冷的冬季,
葉雲邁著尖細的高跟鞋走過來,然後微微鞠躬,臉上是周到精緻的笑,問候道:
“江總,森城的旅行還順利嗎”,
斂下眉眼裡的懷念,江泠和前世一樣泛起清淺的笑意:
“一切順利,我們先回去吧”,
葉雲微微點頭:“是”。
春風拂過,櫻花雪就落滿了雲城,
散落的櫻花拂過黑色車窗的時候,江泠正坐在後座接過葉雲遞過來的資料,
“這個是這幾天江經理的去向,還有目前她手上的合作專案”,
江經理便是江盈,目前的她還只是江氏集團的一個專案經理,
翻閱著手中的資料,江泠點頭:
“嗯好,謝謝”,
和前世一樣,最近的江盈還是忙著拿到雲城離島的開發權,
想到前世,江泠又想起過兩天就是江川的生日了,
隨即和坐在旁邊的葉雲提起:
“過幾天是大伯的生日,勞煩你幫我準備一份生日禮物吧”,
乍然聽到這個,葉雲的臉上突然有些躊躇:
“江總”
江泠看著資料裡面那個熟悉的名字,沒有反應過來:
“嗯?”
葉雲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開口提醒:
“前江總早在一年前就去世了”
驀然停下翻閱的手,腦海裡又重複了一遍葉雲的話,
商務車剛好經過一條隧道,昏黃的燈光透過車窗晦暗著,
斑駁的光影裡,江泠出神地想著,
江川竟然在這一世去世了,如果是意外,會是誰的手筆?
還有葉雲姐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已的身邊?
霎時間,江泠覺得自已好像墜入了一個巨大的迷霧裡,
穿過隧道,又是熟悉的榕樹大道,蔥綠的光影在車窗外閃過,
江泠溫聲和身側的葉雲交代著:
“噢,這樣啊,那你幫我把那一天的行程空出來吧”,
葉雲頷首:“好的”,
江川突然的變化,讓江泠不得不多想,
為了更好地掌握更多的資訊,江泠繼續開口:
“辛苦你下午把江家目前所有人的動態都發給我”,
“好”,葉雲點頭,想起前天收到的一通電話,又斟酌著開口問:
“江總,日前江嶼先生希望能和你吃一頓晚餐”
江嶼就是江泠那個浪蕩絕情的爸爸,自從和江泠媽媽離婚後,
他就成為江家的邊緣人物,這還是江泠這麼多年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
車子已經駛進湘山別墅的林蔭路,路邊盛放著一片純白的山茶花海,
聞著熟悉的清香,江泠望向窗外輕聲問:
“有說為什麼嗎”,
電話裡那個囂張的聲音彷彿又在耳邊響起,葉雲修飾了一下里面的內容:
“說是要和您再敘父女情誼”,
不用葉雲細說,江泠也知道親生父親那個目中無人的模樣,
車子已經停在了湘山別墅的門口,山風還有些冷意。
鐵架上的粉薔薇微微晃動,吹來一股迷人的冷香,李管家早已等候在門口,
江泠將資料遞迴葉雲:
“幫我拒絕了吧”
車窗的門已經開啟,葉雲點頭:
“是”。
和葉雲告別後,江泠轉身下車。
車門前的管家看到自家小姐回來,清秀的臉泛起一個和藹的笑容,柔聲問起:
“阿泠在森城這兩日可還好?”
芳姨一路跟著江泠從榕園來到湘山別墅,對江泠來說早就是親人的存在,
聽到芳姨的關心,江泠輕輕擁住她的胳膊,然後彎起眉眼搖頭:
“嗯,芳姨不用擔心”
伸手拍著江泠纖細的手,芳姨露出寵溺的笑容:
“一路奔波肯定餓了,已經為你準備了餐點,可是要先就餐?”
眉眼像是一抹彎月,江泠嬌聲點頭:
“好,謝謝芳姨”,
然後兩人並肩走在蔥鬱的小路,突然江泠看到——
嫩綠嬌豔的花園裡零散地擺著幾株曇花,
醒來那天走得匆忙,以至於江泠不曾發現自已的庭院裡竟然多了許多曇花,
望著那鬱色的枝葉,疑惑浮現在她清澈的眼眸:
“這裡的曇花什麼時候栽下的?”
順著江泠的目光望去,芳姨溫聲解釋:
“是去年栽下的,還是葉助理送你的呢”
葉雲姐?她為什麼會送這個?
江泠還記得,她分明不喜歡這樣花期短暫的植株,
記憶又回到和宋寒在烏鳴山告別的那天晚上,
她心底泛起柔軟的春色波瀾,會是你嗎?
回到房間,江泠撥開宋寒的電話,過了一會兒,那邊響起宋寒低沉的聲音:
“阿泠,你怎麼這麼晚才回我電話”
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江泠直接柔聲問起:
“宋寒,我院裡的曇花是你送的嗎”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下,然後才回答這個問題:
“你知道了?”
江泠輕聲點頭:“嗯”,繼而說起另外一個問題:
“葉雲姐怎麼會出現在江氏集團”
宋寒沒有迴避,他在電話裡直接坦白:“是我”
江氏這麼危險,她不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你要做什麼?”
聽著江泠的問詢,那邊傳來一陣苦笑的聲音:
“阿泠,我只是不想讓你那麼辛苦”,
想起安城那個單純熱烈的少年,江泠眼裡泛起溼潤的秋雨:
“那你呢阿寒,我也不想讓你為了我變得這麼辛苦”,
宋寒卻在電話裡輕聲笑起來,有些得意地回問:
“你在心疼我嗎”,
晶瑩的睫毛輕顫,她沒有反駁:“嗯”,
還有另外一件事讓江泠覺得很奇怪,她又繼續問起:
“對了阿寒,你知道江川是因為什麼去世的嗎”
宋寒在電話那邊簡潔地回答:
“一年前在獄中因病去世的”
敏感的江泠抓住了他話語裡的晦暗,柔聲問他:
“你是不是在瞞著我些什麼”
那邊的宋寒卻沒有回答她,繼續保持沉默,
他的沉默讓江泠隱隱約約猜到些什麼,眼裡閃過一絲憂傷,
眼淚從洇紅的眼尾滑落,江泠的聲音也變得哽咽:
“阿寒,我希望你永遠不要為了我做一些不值得的事”,
在江泠的心裡,宋寒還是十六年前那個單純懵懂的少年,
少年清澈的眼底泛著一整個燦爛的春天,就連望向她的目光也氤氳著溫熱的春潮,
簡單又曖昧的春色縈繞著她,所以她也渴望著保護這一抹純粹。
宋寒好像也很清楚,在電話裡溫聲回應:“嗯”,
聽到他溫順的回應,江泠也放下心來,繼續和他聊起別的事情。
只是十六年的等待,足以改變一個人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