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一起的每一天，都當作我們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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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了一眼還在擀皮的葉媽，江泠又飛快地收回視線，望著餃子皮細長的睫毛微顫，

如果已經知道了，怎麼還會相安無事地和她相處，江泠在心裡自嘲著。

窗戶外面熱鬧的除夕夜還在繼續，偶爾響起小孩子玩耍的炮仗聲，

包好的水餃已經在沸騰的鍋裡冒著香熱的水汽，一家人坐在溫暖的客廳說笑著。

時針來到零點，窗外驀然響起轟鳴的煙花爆竹聲，

飛揚的雪隱匿在噼裡啪啦的紅色灰燼裡，有一種不相融的絢爛的孤寂。

一家人在嘈雜的炮仗聲中洋溢著喜氣的笑，彼此相賀新年快樂，

江泠和其他人一樣揚起唇角道賀，心裡卻隱入一片無垠的月光海，

像是一個差勁的學生，無論重複練習了多少次，自已都做不到和葉璇一樣明媚地笑。

吃完水餃，江泠感到一陣睏意，心臟也隱隱約約抽疼，

不知何時起，自已的身體狀況像是回到了去世前，醒來的時間愈少，

害怕自已的病也給葉璇帶來晦氣，江泠曾經讓葉璇做一個全面體檢，

奇怪的是葉璇的體檢結果卻十分地健康，江泠欣喜的同時也隱約感知到，

自已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或許在某一個尋常的時刻，自已就會和這個世界告別。

陷入睡眠之前的江泠，已經做好了決定，

如果每一天都是最後的一天，那麼之後的每一天，都是我們最後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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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寒從燕城回到安城，已經是大年初五，

因為心裡思念著月亮，所以他拒絕了爺爺奶奶的挽留，堅持著今天回到安城。

今夜安城沒有雪，北風凜冽如刀，刺得人生疼。

他一個人來到家屬院前的銀杏大道，昏暗的燈光將他修長的身影襯得孤寂，

不知為何，一股莫名的不安在他內心翻騰著，一時間，少年修長的影子開始焦灼地晃動起來。

青石板突然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宋寒緊緊望著，

灰暗的夜裡那抹身影越來越清晰，緩緩走到他面前，

接著一抹灰暗神色出現在他清澈的眼眸裡，今晚是葉璇。

“她還是沒有醒嗎”，宋寒有些沮喪地問起，

葉璇搖頭，隨即又依稀記起江泠姐說過的話：“沒有，不過——”，

眼裡閃過一陣忐忑，宋寒急切地問：“不過什麼？”

這時葉璇全部想起來了，安慰他：“江泠姐說你不要著急，她醒來的時候會去找你的”，

聽到這裡，少年不安的心稍稍回到原處，看著眼前的葉璇，突然開口：

“謝謝你葉璇”，

被宋寒突然的道謝愣住，她摸不著頭腦：

“為什麼突然謝我”，

宋寒低下清俊的眉眼，繼續真誠地道謝：

“謝謝你沒有因為我和江泠的事困擾”，

這也是江泠和他的共同想法，除了林樂這個例外，他們在一起總會避開和葉璇相熟的人。

想到林樂之前的勸告和宋寒的身世，葉璇開始擔憂起來：

“不過我倒是好奇你是真的喜歡江泠姐嗎，

她是一個很好的姐姐，你不要傷害她”，

葉璇的擔憂讓宋寒覺得有些好笑，不過他還是認真地作出承諾：

“我永遠也不會傷害她”。

看來今夜的自已與江泠沒有太多的緣分，宋寒在心裡嘆氣。

銀杏樹上還掛著除夕前掛上的紅燈籠，疏冷的紅光孤零零地掛在樹梢，

宋寒把手上帶過來的燕城點心遞給葉璇，輕聲祝她新年快樂，

然後懷著一身落寞的月光，離開了銀杏大道。

原來喜歡一個人會這麼地心酸曲折，葉璇在原地搖頭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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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吹過安城又一夜，月亮疏懶地斜掛銀杏枝頭上。

春節一過，春天就要來了，

銀杏樹已經隱隱約約地冒出綠意，風也不再呼嘯著冷叫，

江泠再一次醒來，就發現春天快要來了，

她在心裡期盼著這希冀的春快一點到來，又比誰都清楚，自已已經等不到那一抹春色。

在這樣矛盾著的心態交織中，她來到了烏鳴山。

烏鳴山上的月景還是那麼地悽美，浸滿月光的河面在寒山前靜謐著，

山風吹起她額前的秀髮，清凌凌的眼裡泛著點點笑意，江泠安靜地等待著某個人的到來。

黑色的轎車馳進蜿蜒的山道，望著外面淒冷的月色，

宋寒的心慢慢地打起鼓，這段時間他的心都半懸在空中，

好像下一秒就要墜入漫長的黑暗隧道，這種感覺在今夜更加地強烈。

果不其然，今晚他就接到了她的電話，

電話裡她的聲音明明和以往一樣的輕盈，可是落到他的心裡卻莫名地沉重。

身後驀然響起車輪的聲音，江泠知道宋寒到了。

在一片瑩潤溫和的月光裡，宋寒攜著山風和雪松清香，慢慢走到江泠的身邊，

望著江泠晶瑩的雙眼，宋寒淺笑著開口：

“今晚怎麼突然約在這裡”，

因為這裡是我第一次看見春天的日子，很奇怪，你的名字明明有一個寒字，

卻浸潤了一身春風的溫情，江泠在心裡默默地回答。

“不知道為什麼，我醒來的時候突然很想念這裡的月景”，

回望宋寒含情的雙眼，江泠的笑氤氳著山茶花一樣的清雅，

又轉過頭繼續看向那輪淒冷的殘月，山風吹過湖面，月光也泛起清淺的瀾漪，

“害怕以後再也見不到這樣的月亮，所以就來了”，

話落的時候，少年的心突然被攥緊，假裝不明白她意思地鼓著臉問：

“怎麼會再也見不到——”

江泠打斷宋寒自欺欺人的話，眼眸泛著認真的神色，繼續坦言：

“宋寒，我們不要再欺騙我們自已了，這樣的月亮不過是一瞬即逝的美好而已”，

本就沒有永恆不落的月亮，所以我們也註定要分別。

宋寒紅著眼眶固執地堅持：

“月亮一定會高懸夜空”，你也一定會在我身邊，

不忍再傷害眼前這個深愛她的少年，江泠眉眼彎起來，彎起唇角笑著和他做約定：

“我們做一個約定好嗎”，

“嗯？”

江泠的視線轉向地上帶來的那株曇花苗，此時鬱色的枝葉瑩潤著月光的柔和，

眼眸泛起溼潤的秋水點點，她笑著開口：

“聽說曇花花開的時候，一切都會出現新的轉機，

或許這一株曇花盛開的時候，我們會再次相見”。

花開的時候剎那即永恆，宋寒，你一定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