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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遺失樂園

“16歲那一年的雨季,我遺失了最後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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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雪夜中,偶爾飄來幾聲突兀的鳥叫。

細碎的雪花落在烏黑的髮絲上,兩人安靜地對視著。

葉璇閃爍的眼神讓宋寒更加確信,江泠就是她的名字,而且此刻她或許就在這裡。

想到這裡,望著遠處雪地裡的一個黑點,宋寒慢慢掀起唇角,直白地道破:

“江泠就在這裡對嗎”,

空間裡的江泠被宋寒的聰明敏銳驚訝到,怔愣之間忘了和葉璇說些什麼。

葉璇震驚地睜大了雙眼,脫口而出:

“你怎麼知道”,

葉璇的反應證實了他的猜測是對的,只是——

如果江泠一直在這裡,那她為什麼不出來見他?

一瞬間,宋寒清透的眼眸沉寂下來,幽幽地問:“她為什麼不出來見我”,

聽到少年的質問,葉璇的神色又變得尷尬起來,開口糾正他:

“江泠姐是不能出來見你”,

話一落,少年猛地上前拉住她的袖角,急切地問:

“她怎麼了”,

糟糕!葉璇這時才驚覺自已說出了她和江泠的秘密,

江泠聽到葉璇的坦白,烏亮的睫毛輕顫,卻沒有阻止她。

反應過來的葉璇,在宋寒焦急的神色和詢問中,索性破罐破摔,

將這些日子的前因後果統統告訴了他。

在葉璇向宋寒述說的時候,虛弱的江泠已經陷入沉沉的夢境。

寒風不時地飄拂過,吹落幾抹純白的雪,

知曉了這一切的宋寒,在葉璇看不見的地方,清俊的眉眼又微微彎起,

原來她並沒有拒絕他,原來她真的在試著接受他,

但是一想到江泠如今的困境,少年剛剛雀躍的心思又沉寂下來,

沉默中,夜色越來越深,於是兩人告別。

............

安城山寓別墅

洗漱後的宋寒,和往常一樣沉睡著。

窗外,雪花還在緩慢地落下,

只是不知何時,掉落的雪花卻驟然變成細長的雨滴,

像一把尖銳的刺刀,猛然刺入堅硬的瀝青路,然後“啪”的一聲雨珠四濺。

修長的少年走在沉悶的雨色中,清俊的眉眼焦急地在這一條榕樹公路上尋找江泠的身影,

大雨一直下,白色的雨霧縈繞著蔥綠的榕樹,宋寒像是闖進了迷霧森林,

身後像是傳來一陣輪胎滑過瀝青路的聲音,於是少年轉身——

一束光線直直地穿進來,接著一輛銀色轎車的身影兀然出現在雨霧裡,

轎車的後面還緊跟著一輛大貨車,此時像是輪胎在雨中打滑了,一路加速往前開,

最後,砰——”地相撞在一起,

銀色的車被撞飛起來,又重重地折倒,

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怔愣了一秒的宋寒飛快地衝上去,

少年清澈的眼裡倒映著:

一身校服的少女躺在浸泡在血泊中的玻璃渣上,血漬和雨滴流淌在她白皙的臉上,

像是被血色浸染的純白山茶花,

大雨仍然無情地落下,雨和血相互交織,流淌在黑色的瀝青路。

深深地無力席捲宋寒心頭,不知是雨還是淚,一抹晶瑩從他眼尾滑落,

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化,最終定格在一個白色的病房裡,

夏日裡下雨的午後是微涼的,

光影晦暗中宋寒站在窗戶前,靜靜地看著兩人的交談。

病床前站著一個藏藍色西裝的中年男人,手裡拿著一本淺藍色的檔案,

溫和的雙眼有些抱歉地看著病床上的江泠:

“江小姐,凝園的事情我也無能為力”,

窗外雨早已停了,潮溼的枝葉偶爾掉下幾顆清透的雨滴,

白色的霧氣還沒有完全散去,縈繞在榕樹的軀幹。

一抹白色的紗布圍在江泠的額頭,她低垂著溼潤的眼眸,像欺騙自已一樣重複問著:

“真的是爺爺的遺囑嗎”,

男人點頭,將江泠最後的樂園也帶走,

睫毛上一滴晶瑩落下,江泠無聲望向窗外蔥鬱潮溼的枝葉。

看到江泠難過的神色,男人低醇的嗓音又在病房響起:

“江小姐,即使凝園的所有權不在我們手上,

但是九年前江老先生就將他名下所有江氏集團的股份指定由你繼承,

可見他心裡最重要的人還是你。”

錯了,在爺爺的眼裡只有江氏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真的在意她這個孫女,怎麼會把凝園的所有權交給江二伯,江泠在心裡自嘲。

沒有回應男人的安慰,她又回頭望向他:

“黎律師,大伯手上江氏的股份還剩多少”,

這一次車禍是誰的手筆,江泠一清二楚,

如果不是為了蒐集證據,她根本不必用自已的生命去冒險。

宋寒聽到這裡,又記起上一次夢境裡那個冷漠的男人,

原來這場車禍的幕後主使人是他,看起來江家的家庭關係真的很複雜。

現在的少年並不知道,這只是江家複雜關係的冰山一角,

而江泠從小所面對的江家,是一個更大更深的囚籠。

夏日雲城的夜晚,總是伴隨一陣陣惱人的蟬鳴聲,

榕樹在雨後的晚風中搖曳,水泥路上一地光影橫斜。

宋寒依然還停留在這一間病房,黎律師卻早已離去,

江泠此時正在病房裡用餐,旁邊是恭敬站立著的女護工,還有很久不見的蘭姨。

白熾燈溫和的燈光下 ,蘭姨手裡拿著銀色的公筷為江泠佈菜,

她眼眸泛著心疼的神色,和藹地對坐著的江泠說:

“我們小姐這一次受苦了,多吃點這個”,

說著夾了一筷煎帶魚放到江泠面前的碗,

看著那塊突兀的帶魚,江泠心裡像是又下起了點點秋雨,

好像全世界都在今天告訴她,不要追尋那些不屬於自已的東西,凝園是,蘭姨也是。

放下手中的筷子,她抬起清凌的眼眸望向蘭姨,輕輕嘆了口氣,直接挑明:

“蘭姨,你今天來看我真的是心疼我嗎”,

聽到少女的話,蘭姨的心一緊,握緊手中的筷子,像是不明白江泠為何這樣問:

“小姐不相信嗎”,

一抹冷笑泛過江泠的眼眸,她臉上依然是純潔溫和的表情,溫柔地指出她的漏洞:

“我7歲之後就不吃帶魚了,二伯沒告訴過你嗎”,

話一落,“啪~”——

蘭姨手中的筷子掉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一聲,

於是她神色焦灼地低下身子去撿。

這時,宋寒看到——

一個保鏢走進來輕聲在江泠耳邊說著什麼,然後她抬頭望了一眼尷尬站在一旁的蘭姨,

她清冷的臉神色晦暗不明,最後輕輕對保鏢點頭。

寬敞的房間靜默著,過了兩分鐘,病房的門再一次被開啟,

一對看起來慈祥溫和的夫婦相攜著走進來,身後的助理隨著夫婦倆停下的腳步,

把手上的禮品放在病房裡的茶几上,

男人微微發福的臉揚著慈祥的笑,狀似關心地開口:

“小泠,好多了吧”,

抬眸望了幾秒尷尬的蘭姨,江泠清純的臉也漾起一抹微笑 ,輕聲回答:

“託二伯的福,好多了”,

沒想到江泠這樣不給情面,江二伯面上的笑容慢慢冷滯。

尷尬中,身旁的江二夫人訕笑著開口:

“小泠真會說笑,你二伯哪來的福,身體好多了就好,

一聽到你出事,我們那時候可真是急壞了,

還好我們小泠是個有福氣的,”

說著江二夫人瞄了一眼江泠溫和的神色,又繼續試探:

“小泠啊,你要不搬到我們家好了,

你看你出事到現在,大哥大嫂他們也沒來幾次,

你來我家,我保證把你照顧得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

聽到這裡,江泠在心裡泛起冷笑,怎麼,難道她是很好哄騙的人嗎,

7歲的時候怎麼沒有人主動說要照顧她。

一時感到有些乏味,江泠也不想再和這些偽善的人糾纏,於是她示意旁邊的護工姐姐輕聲送客。

病房再一次安靜下來,江泠獨自望著窗外出神,

夏夜的風輕輕地吹,月光輕輕地透過蔥鬱的枝葉,在病房灑落一地斑駁的光影。

宋寒看到寂靜月光裡江泠落寞的神色,突然很想抱一抱她,

於是少年緩緩地靠近江泠,一片清冷的月色裡,

他伸出修長的手輕輕擁住了憂傷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