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不再遙遠，可惜的是，那不是我們的春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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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樹斑駁的光影在瀝青路上交織，蟬鳴聲高唱著離別歌，

江泠在女僕懷裡向三花揮手告別，她的眼淚溼潤著像雨後潮溼的水霧，

突然這一抹悲傷與清冷的月光交融，清晰地倒映在宋寒黑亮的瞳孔裡，

在腦海裡和“她”漸漸重疊在一起，宋寒驀然停下腳步，恍惚中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夢境。

“宋寒”，——

一道清冷柔婉的女聲在少年身後突然響起，他回頭，

是之前夢裡的少女，正亭亭地站在一片潮溼的月光海面上，

身影隱匿在朦朧的水霧裡，他看不清她的神色。

宋寒急切地走上前，想要弄清楚這一切，

突然，一道耀眼的白光直直向他刺過來，少年連忙抬手遮住眼。

白光閃過，宋寒睜開了雙眼，眼前卻是熟悉的天花板，剛剛發生的一切像是一場夢一樣。

江泠，少年想起了夢裡小女孩的名字，像是想到了些什麼，

又連忙掀開被子跑到書桌上翻開那個明黃色畫本，

畫裡面的森林和夢裡的森林竟然極其相似，

望著那片沉鬱的森林，像是灰色的雨季再一次降臨，

透明的雨從他的眼角洇落，然後在畫紙上暈開蔥綠的一抹。

原來，江泠，就是你的名字，宋寒默唸著這個名字，

溼潤的眼眸泛起細碎的光芒，唇角輕輕地彎起。

這個畫本送給他，是不是代表著她已經慢慢地開啟心扉了，

像是突然咬了一口香軟的棉花糖，清甜的味道在他彎起的眉眼慢慢蔓延，

甜蜜的思緒還縈繞在心頭，那一句“葉璇讓我帶給你的”，卻突然在宋寒的耳邊響起，

只是——

那究竟是夜晚的她，還是白日的葉璇。

...........

安城紡織廠家屬院，葉家

江泠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已經是安城的新年。

北風吹過，安城又飄起了大雪，從狹小的陽臺望過去外面是白茫茫地一片。

外面響起嘈雜的吵鬧聲，江泠才恍惚著醒過來，

她抬眸望去，此刻葉璇的身邊圍著很多關心她的親人，

她們迥異的面孔上都泛著心疼的神色，

斂去眼眸閃過的惆悵，江泠安靜地望著外面的熱鬧。

直到葉璇一個人回到房間，江泠才輕聲開口：

“阿璇”，

驟然聽到江泠的聲音，葉璇欣喜著落下眼淚，她哭著問：

“江泠姐，你最近怎麼了”，

好像每一次葉璇生病，自已的身體也會出現問題，這樣想著，

江泠卻沒有說出來，反而搖搖頭安慰葉璇：

“我只是睡著了，沒事的”，

聽到江泠的安慰，葉璇沒有多想，抹著眼角的淚輕輕點頭：

“嗯”，

窗外一朵純白雪花飄過，葉璇才突然記起，自已昨天已經把那些東西交給林樂了，

葉璇低下頭，聲音變得沮喪：

“江泠姐，對不起”，

“怎麼了？”

“我已經把那些禮物和畫本給他了”，葉璇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眸滿是愧疚。

想起宋寒，江泠沉默下來。

沒有聽到江泠的回應，葉璇以為她生氣了，忐忑著繼續開口道歉：

“對不起........”，

沉默了一會，回過神的江泠笑著安慰她：

“沒關係”，

“阿璇，這不是你的錯”，

這一切都只怪我們沒有緣分，江泠在心底微微嘆息著，

新的一年，春季不會再遙遠，但是對不起宋寒，可惜這不是我們的春季。

緘默中，月亮再一次升起，

可惜的是，這一次江泠和葉璇並沒有交換。

葉璇對這樣突然的變化感到心慌，在心底焦灼著，

江泠卻仍然冷靜地安慰她：

“沒有關係的，也許是因為我的身體還沒完全恢復”，

或許，從上一次感冒開始，就預告著她有一天會離開這裡，

只是那時候的自已，夢裡不知身是客，江泠在空間裡自嘲地笑著。

這時，門外又傳來葉瀾清亮的聲音：

“三姐，你朋友找你”。

天空陰沉著，多日紛飛的大雪沉沉地壓著銀杏樹的枝丫，偶爾吹過的北風會帶走幾片純白的雪。

宋寒依然獨自站在家屬院的銀杏大道上，昏暗的燈光將他的神色照得晦暗不明。

聽到腳步聲在轉角響起，宋寒清俊的眉眼微微彎起，邁開修長的腿想要上前迎接，

只是看到葉璇的那一刻，他卻愣在原地，

像是跌入失落的湖面，臉上的笑也漸漸地消失。

不同於少年的失落，葉璇看到宋寒的那一刻，清秀的臉上浮現著尷尬，

她有些僵硬地揚起一個微笑，輕聲問：

“宋寒，你有什麼事嗎”，

宋寒失望的神色清晰地出現在空間的熒幕，

清冷的光影在江泠白皙的臉上晦暗著，她的眼眸是溼漉漉的一片晶瑩。

北風把兩人的衣角吹得獵獵作響，宋寒斂去眼裡的失落，溫聲開口詢問：

“她在哪裡”，

雖然沒有言明，但是兩人心知肚明那個“她”到底是誰，

聽到宋寒的詢問，葉璇閃爍著移開了望向他的目光，視線裡前面的路口有一個綠色的垃圾桶，

於是她望著那抹綠色，聲音裡帶著抱歉：

“她已經走了，”

這時潔白的積雪從銀杏樹上晃落，在雪地飄蕩著清脆的迴響，

像是聽到這樣的話很好笑，少年掀起自嘲地唇角，低笑著重複：“走了？”，

葉璇還在若有其事地點頭：“嗯”，

宋寒當然不相信她已經走了，於是在凜冽的北風中，他慢慢向葉璇走過去，

少年修長的身影慢慢地靠近，清晰地倒映在葉璇澄澈的瞳孔裡，

然後葉璇看到白茫茫的雪中——

他含情的眼眸直直地望向自已，又像是透過她望向另一個人，聲音像風一樣柔和地問：

“她叫江泠，對嗎”，

突然地從宋寒口中聽到自已的名字，江泠溼潤的瞳孔微微放大，

眼淚從早已洇紅的眼尾滑落，墜入無名的春潮裡。

宋寒突然丟擲的問題，葉璇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於是她只能焦灼地在心底輕喚江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