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都是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的那種黑。
鬱延很確定，她剛剛是被一隻巨大的怪物吞進了肚子裡。
她能感到腳下粘粘的，像是踩在什麼滑膩膩的東西上了，周圍流通的空氣聞起來也帶著股惡臭味，十分難聞。
“我這是被怪物吃了嗎？”
“可是為什麼考核測試裡會忽然出現怪物？”
“難道這也是考驗的一環？”
鬱延的腦海中飛快閃過幾個念頭，有些不確定自己會不會身處幻覺之中。
很快，她試著動用精神力探測附近有沒有出口。
在感知到前面出現了幾處透著光的地方時，她挪動步伐走了過去。
靠近後，她看到了幾處參差不齊的缺口，光是從這些缺口裡照進來。
這些個缺缺歪歪的缺口……看著有點像是那隻怪物的牙齒？
鬱延沒有多想，她抬起自己的右臂，原地揮舞了幾下後，蓄足氣力對準一處缺口猛地一拳轟了上去。
這一拳下去，打斷了半根怪物的牙齒，卻也引得對方震怒，揚起脖子要將口中的獵物嚥下食道管。
感受到腳底板下向後方拉扯的巨大拉力，鬱延一手緊抓住怪物的一根牙齒，另一隻手則是毫不留情的對準方才開啟的半道缺口繼續出拳。
隨著她的快如雨點的拳頭，不斷兇猛有力的落下，方才那根斷了一半的獸牙終於徹底齊根斷了。
眼看著出口終於被開啟，鬱延抓準時間，從那僅容一人透過的縫隙裡“嗖”得一下鑽了出去。
她前腳剛踏出怪物的嘴，後腳還沒來得及踩穩，整個人身形一個踉蹌，竟是前腳掌一步踏空，人也跟著從空中瞬間墜落。
“糟了！我忘了那個怪物有小山那麼高了！從它嘴裡逃生，不就是相當於從山上墜崖了？！”
這個念頭剛一閃過，落地的鬱延，腦殼像是砸到了硬物，忽然陣陣抽痛了起來。
“完了……我一定是後腦勺先找著地了……”，她不無哀傷的想著。
“明明我才復活沒多久，都還沒過上好日子，連卡里的工資都沒來得及用，怎麼能就這樣憋屈的死掉呢？哦，對了，我好像連物件都沒來得及找。爸、媽，這次這事兒真不能怪我不積極。回頭見面的時候，你們可不能怪我……”
稀裡糊塗瞎想了一陣後，突然意識到自己還能思考的鬱延，下意識抬手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後腦殼。
咦？腦殼沒破，還在呢?
意識到自己沒死的某人，後知後覺的睜開了眼睛。
她發現自己此刻正躺在一片沙石地上，前面是一塊巨大的礁石。
無數兇猛的海浪，拍打著那塊礁石，濺起數不清的浪花，景象很壯觀。
不過更吸引鬱延的，還是那個站在礁石的穿著一件舊式黑袍的人。
這人剃了平頭，雙手負在身後，周身縈繞著不凡的氣息，看上去像是個高人。
此情此景，鬱延下意識的想問一句“剛才可是閣下救了我？”
然而她下一秒便意識到，她人還在參加覺醒者測試，哪來的前輩高人？
於是話到了嘴邊，瞬間變成了“閣下為何亂入此地？”
礁石之上的黑衣人，身形微微一怔。
這次新來的考核者，怎麼有點不按常理出牌？
為了維持住高人風範，黑衣人沒有回頭，而是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方才的那隻海中巨獸，你也看到了吧？像這樣的恐怖怪物，深海里還有許多許多……”
深海有怪物的訊息，天網上早就有過大量的傳聞了，只是官方從未承認過。
此時站起身來的鬱延，出聲問道，“這些怪物會上岸，會傷人嗎？”
“不然你以為世界範圍內海平面上升後，大量城市遷往內陸是為了什麼？”
黑衣人沒有直接回答鬱延的問題，而是換用反問的方式點醒對方。
海里有恐怖怪物的事情是真的，但這個訊息不能向公眾全面公開。
因為直到目前為止，深海的情況依然不可控，怪物數量仍舊未知。
一旦訊息傳出，有人肆意宣傳，引發民眾恐慌，到時候社會必然大亂。
黑衣人沒有說出口的這些話，鬱延也都想到了。
畢竟這種處理事情的手段太好猜了，幾千年來都還是同一套，穩定大於一切。
鬱延想了想道，“覺醒者的任務，是不是就是對付這些海里的怪物？”
“不止如此。天地大變後，世間多出了一些詭異事件，這些事件無法用熱武器解決，只能同樣使用異能去控制和解決。這些事情，你以後都會慢慢了解到。”
“現在，年輕人，我需要你親口告訴我，你加入覺醒者聯盟的原因是什麼？”
背對著鬱延的黑衣人，衣袍被海風吹起，獵獵作響。
驚濤拍岸聲仍在，鬱延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後，她目光誠摯，想要用正氣凜然的聲音說出“我加入覺醒者聯盟，是要為保衛祖國和人民而戰！”
然而她脫口而出的話語卻是——“因為這裡包吃包住！因為這裡給發工資！”
黑衣人：？……(年輕人，這就是你給我的答覆？)
鬱延：！！！……(不，我也不想的！我明明打好了腹稿……)
這一刻，未曾對視的兩人，各自保持了沉默。
空氣中有種難言的尷尬氣氛在流轉。
同一時刻，待在全息螢幕前的王池，在聽到鬱延的回答時直接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不會吧！怎麼有人會因為這種原因要進聯盟啊？簡直要笑死我了！”
一旁的蘇優優緊繃著臉，努力憋住了笑意。
“心性關的測試員，掌握著‘真言’的異能，沒有人能在他的問題下撒謊，所以，所以她說的應該是真話……”
白詡瞥了這兩人幾眼，選擇保持沉默。
和這兩人不同，他曾經仔細看過鬱延的個人資料檔案。
這是一個從身無分文開始起步的普通人。
她在解凍醒來後，身邊沒有一個能幫到她的親人和朋友。
每一天每一餐，她吃的都是最便宜的食物，從來不會浪費半點糧食。
即便自己窮困潦倒，她也沒有去領過屬於失業者的救濟糧。
找到工作後，她花出去的每一枚息幣，都是用自己的勞動換來的。
如果不是覺醒了異能，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底層的一個普通打工人而已。
而現在，命運只是意外垂青了這個普通人。
更何況，被“種子計劃”選中的命運，實在是難以說得上是好是壞。
就在白詡暗暗思考時，全息螢幕中的鬱延與測試員又說了一會兒話。
之後，兩人先後從螢幕上消失，實時全息投影圖也隨即散去。
見此情景，知道考核已經結束的白詡最先起身。
一向少言的他，難得主動開口道，“走吧，一起去看看我們分部的這位新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