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兒,配婚村東麻家長子。”
“小延,配婚何家幼子。”
又是一年教養院姑娘們出嫁的日子,攜文書前來宣讀名單的族老已經換了一位又一位。
今天來的是位穿著深青色的長袍的中年男人。
他蓄著長鬚,兩隻眼睛生得細長,帶著淫邪之色的目光不時在跪下的這一排姑娘們身上打轉。
二八芳齡,好年紀啊!
這可是姑娘們最青蔥靚麗的年紀,瞧這一個個的,面板嬌嫩得可以掐出水來。
他之前曾聽說過,有些村子裡的族老可以行使“初夜權”,心中好生羨慕。
這初夜權啊,就是說像這種即將要出嫁的大姑娘,她們在嫁人的前一晚必須得在族老的房中過上一夜。
至於進房後要做些什麼,哎哎哎,懂得都懂。
要不自己等下次族會的時候,也跟族老們提提這初夜權的事情?
不然光瞧著眼前的這些花骨朵兒,卻不能吃上一口,他心裡饞得慌啊!
至於理由什麼的,那可太好找了,比如什麼女人生來陰氣就重,須得陽剛之氣調和,日後嫁人才不會剋夫,才好生養嘛!
這些個慾念在他的腦海裡只是一閃而過。
片刻後,這位族會管事擺出一副正經的模樣來,朗聲問道,“好了,我方才唸到的這些人,三日後必須出嫁,爾等可有異議?”
他話音未落,忽有一人突然站起身來,大聲喝道,“我有異議!”
這道喊聲來得十分突然,竟將在場的眾人一下子都嚇矇住了。
幾息過後,在場的一位教養婆婆率先回過神來。
只見她伸出微微發顫的右手,指尖點向站起來的那位姑娘,聲色俱厲的訓斥對方。
“小延!誰讓你站起來的,給我跪下!誰讓你回話了?給我自己掌嘴!”
站起來的那人,正是名為小延的少女。
面對教養婆婆的訓斥,她不怒反笑的回敬對方。
“該自己掌嘴的人是你!
誰不知道,在這村子裡,男人從來都視女人為豬狗。
但凡是個女孩,從一生下來開始,就要被當做畜生一樣圈養起來,任由他們糟蹋不說,就連性命也要由他們拿捏!
他們憑得什麼?
就憑那輕飄飄的‘天理’、‘規矩’二字?
天上才沒有這樣做賤人的道理!一切都不過是那些男人自己定的規矩!”
她這一番回懟下來,不僅將那罵她的教養婆婆,氣得渾身發顫,就連那位中年管事臉色也青白交加的變了幾變。
後者沉默了片刻後,對他身旁的那群教養婆婆寒聲道,“瞧瞧!你們教出來的好姑娘!”
“我看她現在有些神志不清醒,說話胡言亂語,多半是被不乾淨的東西上身了。你們幾個立即將她拿下,待我回稟村中族老們再做處置!”
十多位教養婆婆聞言絲毫沒有猶豫,紛紛抬腳朝小延走來。
見此情形,小延臉上的笑容卻是更深了幾分,眼神裡帶著深深的諷刺。
“好啊,真好!從小被當成豬狗來養,長大後就真當自己是豬狗了?”
“你們都是上年紀的人了,明明知道這村子裡圈養女孩沒安好心,也知道那些個走出教養院嫁人的女孩們都是什麼下場,偏偏還要去做那幫兇,幫著將羊送入虎口!
我看你們的那顆心,恐怕比村裡荷花塘下的那些淤泥還要骯髒!”
那些教養婆婆們,聽到小延連自己也罵上了,臉色一個個漲得通紅。
其中一人更是身手敏捷的徑直朝她撲了上來,口中連連叫罵道,“你這小賤人,恁是得了什麼失心瘋了!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讓你這輩子都說不了話!”
眼見著這人就要撲到自己身上,自己身旁的那些姑娘們早已做鳥雀狀散開,周圍更是無一人上前幫忙,小延的心裡終是在這一刻涼徹底了。
“噗嗤!”
就在那位教養婆婆揪住小延頭髮的前一秒,一把尖刀從她腹部穿過,將人捅了個透心涼。
那柄帶血的雪白刀尖穿破了皮肉和衣物,一下子暴露那位管事和其他教養婆婆們面前。
“殺人了!你居然殺人了!”
“天殺的小賤貨,你怎麼敢殺人啊!”
回應耳畔傳來的雜亂呼喚聲的,是小延默不作聲的將那把尖刀緩緩抽出。
濃稠的鮮血從刀尖一滴滴滑落,潤進泥土裡,瀰漫出一股血腥味。
她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
此時的她,只是面色平靜的看向那位被嚇到面無人色的中年管事。
“我不會嫁給任何人,讓我離開這個村子,不然我不能保證,這把刀子下一個捅的人會不會是你。”
聽到如此明顯的威脅,那位族中管事心中雖懼對方剛才殺了人,可這麼多年過來,他畢竟見過太多被糟蹋至死的姑娘。
女人在生下來兒子之前,命就像田地裡隨處可見的雜草一樣卑微。
自打記事後,他便從未見過有哪棵雜草敢拿起刀子反抗,因而方才大吃了一驚,這會兒逐漸緩過神後反冷靜了下來。
片刻後,他冷笑一聲道,“你以為你殺了人,還能活著走出這教養院嗎?”
見對方似乎真的不懼,小延繼續問道,“你不怕我對你動刀,難道也不怕我對其他人動刀嗎?”
那些個教養婆婆聽了這話,連忙各自向後又退了好些步,生怕這小殺神又對誰動刀子。
“哼!”那位中年管事聽了小延問的話,以為自己已將對方拿捏住了。
他面帶譏諷的看著後者道,“你以為你殺了這裡的人後還能活著走出去嗎?簡直痴心妄想!”
“就算你殺光這裡的所有姑娘,我們難道就不能從外面再買姑娘回村嗎?
你自己方才也說了,爾等不過豬狗。
就算死絕了,從外面買些‘種苗’回來再訓養就是……可是你,你今天不僅殺了人,還大大的觸犯了村裡的規矩!
我現在就把話放在這裡,你今天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活著離開村子!”
聽著管事言之鑿鑿的恫嚇,小延的臉上竟不見分毫恐懼之色。
相反,她只是握緊了幾分手中那柄細長的尖刀,用低到在場無人能夠聽清的聲音呢喃自語。
“為什麼……一定要這麼逼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