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包、燉肉、凍魚...”
安瑪勾著儲物袋從身後店鋪走出，嘴裡唸唸有詞地記憶著已經買過的東西。
“啊，要不再去買點乾果，對了，慄恩還讓我給他買條腰帶。”
她左顧右盼，很快在對面看到家賣服飾的店鋪，挑挑揀揀，也沒找到特別合適人的。
“這條太硬了，這條...”
安瑪拿著手上棕色的一條腰帶有些猶豫，質量不錯，就是價格有些貴。
“老闆，這條能不能、”
她轉過身，正準備跟老闆商量個便宜點的價格，卻看到背對著她的老闆身形一寸寸裂高，緊張的安瑪立刻握住了背上的刀柄。
壞了，她應該裝作沒看見的。
安瑪心中後悔，誰知老闆看都沒看她，而是在裂變完成後朝外狂奔而去。
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安瑪慢慢走到門口，無論擺攤小販還是普通市民，街道上所有人的行為都像被人摁下暫停，跟著一個接著一個的裂變成怪異形態，跟在最先跑出去的老闆後面向鎮外趕去。
一個巨大像長了利齒的觸手替換了原本清秀的少婦面容，在空中張牙舞爪，經過安瑪身邊時，彷彿還能聞到腥臭的下水道味。
安瑪瞬間聯想到鎮外的弗蘭等人，很有可能是那邊出了情況，有怪物自爆了！
她心中焦急如焚，卻不敢輕舉妄動，如果被這些正陸續趕過去的怪物發現不對，身處中央的自己會立刻被它們撕碎。
好在這些怪物受召喚影響，沒有注意到店鋪裡的她，等外面安靜後，安瑪小心從店裡走出。
原本熱鬧的街上人數十不存一，剩下的人似乎搞不清楚狀況，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討論其他人為什麼會突然離開。
安瑪看了一圈，有寒意從腳底升起。
沒有變成怪物的，全都是年輕人。
確定怪物群跑遠後，安瑪離開鎮子往原本和弗蘭他們約定的位置趕去，去到卻只剩下無人問津的馬車和馬。
她將馬車駕到附近一處隱秘的山腳下藏好，夜幕降臨，等在高處的安瑪終於在幾公里外的上空看到了熟悉的煙花。
“安瑪如果沒事的話，應該很快就會趕到這裡，端麗怎麼樣了？”
“剛喝完粥睡下。”
“她的傷...”
弗蘭只有簡單的急救知識，這方面裴陽比他充足的多，處理傷勢的任務便落到了他頭上。
“和表面看起來一樣嚴重，肋骨斷了三根，踝關節錯位，肩胛骨和鎖骨也應該有不同程度的斷裂，這些還是我能摸到的。”
路程還沒走過一半，六人隊伍就已經摺損了三人，當真稱不上什麼好兆頭。
弗蘭心事重重，裴陽亦有些意外。
他身前炙烤著解凍的魚，火苗跳躍的影像映在眼中，將已知情況從腦裡過了一遍。
裴陽確定所有真人都在這個世界背後的造物者監控之下。
雖然還不能確定對方的監控方式，但透過這一路走來的行為試探，顯然不是直接監控。
否則應該早派出所有怪物狙殺他們。
但他也不認為此前的查探是意外，他猜想，怪物在這個世界大約是充當補丁的角色。
滅殺病毒，消除漏洞。
這樣說來，存在於這個世界裡的必然不會是他們真身，既能做到復刻五感，還能對npc（怪物）做出行為推算，科技程度不會低。
要怎麼樣才能打破編造出來的意識世界。
美拉德反應讓烤魚散發出濃郁香味，裴陽轉動著手中的鐵籤，看魚身的油脂滴進火中。
嗯？
裴陽眯了眯眼。
地上堆了幾條魚骨，一陣馬蹄踩在雪上的聲音由遠及近，安瑪翻身下馬。
“弗蘭！”
“噓。”
弗蘭指了指躺在山洞中的剛入睡不久的端麗，留下裴陽照看後，和安瑪來到山洞外面。
“你們發生什麼事了？慄恩呢。”
“慄恩...”
弗蘭面色沉重，將下午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怎麼會、”
豆大的淚滴從女生有些雀斑的臉上劃下，不等落地就在空中凍凝成冰。
她睜大著眼，神情破碎，維持著嘴唇微張的姿勢眼淚掉個不停。
弗蘭有些不忍地別開視線，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但不管什麼都已經晚了。
“那..他的、”
“我們帶不走，抱歉。”
安瑪搖了搖頭，她腳步虛浮地走到火堆旁，屈起膝蓋將下半張臉埋在手臂裡，只露出一對紅彤彤的眼睛。
“安瑪。”
聽到裴陽叫她，安瑪反應有些慢的抬頭看過去。
“你想放棄嗎？”
“喂，辛陽、”弗蘭不想讓裴陽在這種時候談論這種話題。
裴陽卻並不是用一種說反話刺激的姿態，相反，他不管是表情還是語調都很平和。
“老實說，我們不知道世界以外是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麼。”
“有可能是串虛擬的電子程式碼，或是高階生物的實驗玩具，這後面有千千萬萬種可能。”
“也許發現真相後我們才知道根本無法逃脫，這樣的話，發現會比維持現狀更加痛苦。”
“你真的想找到嗎，你能承受住後果嗎，安瑪，那些怪物還不知道你，你還有退路。”
像在陳述一個事實，裴陽神色不變。
“端麗身上的傷，至少需要三個月時間修養，這代表她無法再參與接下來的行動，可我們每拖一天都要承擔巨大風險，無論你們商討的結果如何，我都會在明天出發。”
事實上，裴陽在最開始不過也是見機行事，想透過這些人瞭解更多情況。
得到結論後，考慮到與其自己被造物者單獨盯上，不如多幾個轉移視線，結伴對他而言沒有壞處。
但現在確認了世界之外的人無法直接監控，那麼有他們沒他們，沒什麼區別。
“我明天跟你一起。”
“弗蘭？！”
安瑪睜著不可置信的眼睛，不敢相信他就這樣拋下端麗。
“辛陽說得對，你還有退路，但我們沒有。”
弗蘭坐在石頭上，盯著火堆的眼睛發紅。
“我們才出來七天就死了兩個人，甚至京維的死到現在都找不到原因，有沒有可能，我們的生死從頭到尾都不受自己掌控。”
這個向來硬挺的男人彎下背脊，神色痛苦地將臉埋進掌心，他急急的話語帶著壓抑的激動。
“我不想死在這個荒誕的世界裡，我不想到死都不知道我是誰、安瑪。”
“我想找到我真正的家人。”
安瑪沉默了，她囁嚅兩下唇，終究還是敗下陣。
“我需要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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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高高掛在黑色的夜空，這裡的月光永遠都是這樣，皎潔，明亮，像只巨大的眼睛，監視著地表的一切。
“陽陽！陽陽！怪物群來了！”
它的等級已經足夠同線監控一公里內的範圍，看到奇形怪狀噁心巴拉的怪物浩浩蕩蕩往這衝來，吉茂驚慌的小翅膀不住在躺著的裴陽臉上狂扇。
“還有多遠。”
“九百五十四、九百三十七...”
“好。”
啪嘰，小光球被一腳踩進雪裡，白色的翅膀倒栽進地上。
“怪物群來了，我們馬上走。”
根本沒睡著的弗蘭和安瑪聞言立刻坐起。
“你怎麼知道？”弗蘭邊將東西收進儲物袋邊問。
“活下來再跟你解釋。”
兩人跟在裴陽身後跑到拴馬的地方，一路血跡延綿，原本拴著的三匹馬如今只剩一隻。
自爆的怪物屍體躺在兩匹馬屍旁邊，血肉碎屑上還有褐色的羽毛。
是禿鷲，本來在這個世界不存在的生物，想必是特地為他們設立的監控補丁。
裴陽沉了臉色，這個世界裡的馬比起現實無論是耐寒程度還是體型都要高出許多，坐三個人不是不行，但速度肯定會被怪物追上。
安瑪在這時突然甩開了弗蘭牽著她的手。
看到他們轉頭，她對著兩人輕輕一笑。
“我不走了，你們走吧。”
“安瑪，別鬧了、”
弗蘭還想去拉，安瑪後退一步，讓弗蘭手落了空。
安瑪搖了搖頭，她揚起一個燦爛的笑臉，風很大，將她眼角的淚吹得洶湧。
“謝謝你的照顧，弗蘭，但比起京維和慄恩，至少我和端麗不會孤單。”
慄恩死了，京維死了，怪物在山洞附近留下了氣味，重傷的端麗也快死了。
如果她跟他們上馬，可能三人都活不下來。
安瑪深深地看了弗蘭一眼，是他將所有人聚集在一起，是他在這離奇的世界給眾人帶來家的感覺。
她衷心祝願，弗蘭能安然無恙地找到真相，替他們去看一看那些無法看到的真實。
安瑪不笑了，她朝弗蘭鞠了個躬，而後神色灰敗地朝來時山洞跑去，弗蘭想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手臂。
“沒時間了。”
裴陽將他拽上馬，弗蘭眼中倒映著安瑪奔跑的背影，就在她的前方，不知何時出現了數千只讓人膽寒的扭曲怪物。
他們最高的可達三四米，正以各種獵奇的姿勢向兩人極快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