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珞珈剛上高二。
新學期已經開學了,珞珈的生物鐘卻還沒調過來,走在路上,儼然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還沒走到校門口,丁一就衝過來一把搶走了他的書包。
邊跑邊回頭衝他喊他:“事態緊急,我就先不等你看了,珞珈。”
“大恩不言謝。”
珞珈還沒緩過神,這小子已經跑上教學樓了。
他也是習慣丁一這傢伙,差不多每次放假回學校都會上演這副場景。
開學第一天大都不會講課,讓同學們打掃打掃衛生,發一發新書本,當然還有必不可少的最痛苦的查作業環節。
珞珈剛走進教室,就看到丁一正在埋頭苦幹,期望在班主任來之前創造一個奇蹟。
反而再看看那些昨天晚上努力的人就沒有這麼慌張,他剛坐定。
就聽到後邊的蔣文旭嘲笑丁一:“看看人家丁一,再看看你沒指望的玩意。”
丁一邊抄著作業也不忘了回懟他:“操,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昨晚抄點到很晚吧,看你那大黑眼圈,不知道還以為四川的熊貓來了。”
蔣文旭氣急從後邊勒住他的脖子,用中指和食指的直接抵他的太陽穴:“你才是熊貓呢。”
珞珈在旁邊笑笑,像看兩個小孩子一般:“行了,讓他趕緊寫吧。”
這蔣文旭才鬆開手,不解氣的說:“再說我是熊貓弄死你。”
丁一揉著發紅的太陽穴:“你丫的屬大象的嘛?力氣這麼大!”語氣委屈。
這時班主任老宋端著保溫杯走了進來,雖然才30歲,老宋已經滿頭白髮了,他經常說頭髮都給你們愁白了,幸虧他長的還不賴,要不真的會被認成個小老頭。
老宋進來,先是拉開板凳坐下,什麼都沒有說,但底下已經沒人再敢說話了。
他慢慢悠悠的開了口:“行啦,高二了,班主任還是我,我也沒什麼要說的,該幹嘛幹嘛吧,早弄完要回家。”
話剛說完就準備走,人前腳剛出教室,後腳教室就炸了!
“我操,老宋我愛你。”
“老宋我的神,竟然不查作業!!!”
“別說了,等我功成名就肯定不忘了你!!!!”
丁一更是激動,站在板凳上一下把書扔在地上,即將開給老宋十八好。
“丁一,你幹嘛呢?”老宋又折返回來。
丁一趕忙坐下不敢說話。
老宋又說:“來來來,你來給我拍個照。”
丁一拍拍胸脯“虛驚一場,沒提作業。”
於是屁顛屁顛的給他拍了張很帥的照片。
老宋接過手機正要再次退場,走到門口,留下一句:“班長安排好,走之前把作業收齊。”
丁一哭笑不得“老宋,你在這跟我玩炸金花吶?”
頓然心情不太美麗,教室裡聲聲哀嚎。
珞珈同情的拍了拍丁一的肩膀,說了句“加油!”
丁一還是耷拉著腦袋,看著厚厚一疊的作業。
珞珈看著他絕望的樣子,說道“我可以幫你寫一門英語”
丁一轉過頭來抱住珞珈,“我簡直要愛上你了,珞珈,沒有你我可怎麼活呀”
珞珈嫌棄的推開他,“再多說一句我就不寫了”
“好嘞”,丁一放開了他,將英語作業雙手奉上。
又轉過頭看著蔣文旭,瞪著兩個大眼睛。
蔣文旭沒給他一點面子直接回絕“別想,看著今晚要早睡。”
丁一給他回了一個鄙視的表情,真不夠兄弟。
教室裡的衛生還算可以,沒收拾一下同學們就各自回了家。
凌希晨收拾了一下午的房間了,終於勉強收拾了一個自己滿意的出來。
由於凌父被吊到H市當縣長,凌希晨一家就搬到了H市住。
畢竟是領導幹部,不能太過張揚,他們租了一戶獨立的小二層樓,雖說比不上以前的房子,但勝在離學校不遠,環境也不錯。
當收拾完的凌希晨被凌母生拉硬拽的去拜訪隔壁的鄰居,這一片就他們兩戶,經常走動一下總是好的。
門被開啟,給他們開門的是正在做新品的珞媽媽。
凌母打量一下,感覺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鄰居,笑著說:“我們是剛搬來的鄰居,不好意思叨擾你們”說些推凌希晨到前面
“快叫阿姨呀,把準備的禮物給阿姨。”
凌希晨雖然有些不耐煩,但還是禮貌的打招呼“阿姨好,請您收下。”
珞媽媽趕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還帶什麼禮物呀,快進來,快進來。”
凌母帶著凌希晨進了家門,他們的家佈置得很溫馨,主打綠色系,春天的顏色,還有隨處可見的小綠植。
凌希晨被其中的鬱金香吸引,“很少有人家裡會種鬱金香”
珞媽媽為他們端了兩杯剛做的櫻花氣泡水,“希晨這孩子多大了,看這孩子長的又高又帥的。”
“來快來嚐嚐阿姨做的氣泡水”說著朝他招手。
凌希晨走過去拿起杯子,嚐了一小口,不是很甜,又喝了一口放下了杯子,隨後才說道:“嗯,真好喝。”
珞媽媽很溫柔的衝他笑。
“我也有個兒子,叫珞珈,今年上高二了,看著時間應該也快回來了”
“是嘛,我們家希晨小一點,今年上初三,剛轉到這邊。”
“初三了轉學會不會對孩子有影響啊”
凌希晨在旁邊聽著,眸子顫了顫。
凌母實在是不想當著別人面打擊孩子,總不能說就自家兒子那吊車尾的成績,有影響能再影響到哪去,有些心虛的回了句“應該沒什麼太大的”
珞媽媽點了點頭,雖然凌母沒有明年說,珞媽媽也能聽的出她話裡的意思。
“要是希晨週末沒事的話,可以來找珞珈寫作業,不會的題還能給希晨輔導輔導”
凌母幾乎是瞬間答應的“好呀”,又回絕道“那會不會耽誤他學習呀”
沒等珞媽媽回話,凌希晨先出聲打斷了,“媽,我週末沒時間,還要去上散大課”
凌母扭頭瞪了他一眼,又是這副不容置喙的樣子,“學習重要還是你的散發課重要啊,以後的散發課不許去了”
“可搬家前就已經說……”
這時門鈴響了,珞媽媽起身去開門“應該是珞珈回來了。”
凌母也站了起來,“起來去跟珞珈哥哥打招呼,這件事回家再說”
凌希晨真在氣頭上,心裡怨念“害我沒了散打課,還想讓我叫他哥。想都別想!!!”
不耐煩的轉過身,正巧撞上珞珈剛進門看到家裡多了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情況的眼神。
珞珈穿著藍白的校服,揹著簡單的白色書包,兩側的頭髮一邊掛在耳後,一邊落在臉旁,在陽光下發著淺淺的金色光芒,頭髮微微卷著小卷,不知是自然捲還是燙的,可能是回來路上被風親吻過,顯得有些毛躁,讓人想伸手為他撫平。
唇紅齒白,膚如凝脂,看起來溫溫柔柔的,一時間凌希晨覺的是自己眼睛出問題了,這…這是哥哥?
珞媽媽接過他的書包:“這是剛搬過來的成阿姨,這是他的兒子希晨”
珞珈很有禮貌的去凌母點了點頭“阿姨好。”
向凌希晨抬手“你好我是珞珈。”
凌希晨見的人也不少,可還是頭一次見到珞珈這號人物,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凌希晨承認,珞珈是有種吸引人的魔力,尤其是他那雙眼睛很勾人。
凌母看著她傻兒子,咳嗽了一聲喚回了凌希晨。
他抬手與他相握“你好,我叫凌希晨。”
珞珈衝著他笑,然後想收回,但又被他握的有點緊。
凌希晨感覺到他的掙脫,忽的鬆開手,有些發躁。
珞珈跟媽媽打了個招呼先上樓換了個衣服。
凌母拉著珞媽媽坐下,又繼續交談兩個孩子的事。
凌希晨哪還有心思聽,只是嗯嗯啊啊的附和著。
凌母和珞媽媽卻相談甚歡,可能是心情好難得凌母沒有生氣對他敷衍的態度。
凌希晨回過神,選擇性的接受珞媽媽對珞珈的一些描述。
原來他只比自己大一歲,只是上學了比較早,比他高兩個年紀。從小對畫畫就很有天賦,考高中時也走的美術生,成績也是名列前茅。
凌晨心裡雖然覺得珞媽媽肯定有點誇大,但看著大廳珞珈專屬的榮譽牆,也是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優秀的人。
凌母聽著心情也不比凌希晨好多少,心裡只嘆氣“這就是別人家的孩子呀”
珞珈換了一身家居服,相比剛才,多了一份慵懶的感覺,頭髮也稍稍打理了一下,半扎著小辮。
珞珈走過來,坐在凌希晨的正對面。
凌希晨,不自覺的坐正了身體。
相比凌希晨,珞珈很樂意和媽媽們交談。
凌母喜歡這個孩子喜歡的緊,拉起他的手:“珞珞呀,以後沒事多來家裡玩呀”
“好呀,我以後沒事就經常去”
轉過頭看了眼從他出來就沒怎麼說話凌希晨,措不及防的目光相撞,竟沒有感覺到他也正看著自己。
兩人四目相對,珞珈總是感覺凌希晨不太歡迎自己,珞珈移開了目光,不太願意感受到他眼中的疏離。
兩位媽媽聊起來竟都忘了時間,還是珞珈提醒:“媽,留凌阿姨他們一起吃飯吧,我打電話讓爸爸回來時有買些菜。”
珞媽媽看了一眼時間都六點了,趕忙說:“對呀,留在家裡吃飯吧,珞珈爸爸手藝還可以,希晨喜歡吃什麼儘管說。”
凌母也是個注禮數的人,見拒絕不了,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反正回家也是她和兒子兩個人吃。
不一會珞爸爸就提著兩兩大兜菜回來啦,剛進屋打過招呼就進廚房忙活了。
凌母拍了拍珞媽媽的手:“你可真有福氣呀。”
珞媽媽笑著回她:“哪有,不是我不做,是我做的不能吃。”雖說珞媽媽對做奶茶做甜品很有心得,但一料理起來就想和廚房不和一般,創造不少黑暗料理。
珞爸爸也是趕鴨子上架,做多了手藝也就越來越好了。
珞珈也沒閒著,在廚房做小幫廚,洗菜切菜,乾淨利索,一看就沒少幫著做。
凌希晨臥在沙發裡,手裡把玩著只剩一點點飲料的玻璃杯,視線還是落在珞珈身上,看著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心裡不自覺的冒出一個新奇的念頭。
“珞珈究竟還要多少他不知道的面,每一面他都想看看。”
被優秀的人吸引這是人的天性。
陸陸續續香噴噴的飯菜被端上桌,可以說是色香俱全,讓人等不及想嚐嚐味道怎麼樣。
珞媽媽也端來貯藏的梅子酒,給杯子裡倒上。
等人都坐定,珞爸爸端起酒杯:“那我們大家幹一個吧。”
眾人一起舉起酒杯,青綠的梅子酒在暖光的燈光下顯得也格外的有光澤。
青梅的酸甜與清香柔化了白酒的辛辣與刺激,留下的更是冰涼涼的清爽。
滑進喉嚨,留下的盡是清香。
珞爸爸酒量就芝麻粒那麼小,一個就上頭。
“希晨,你說你阿姨釀的酒好不好喝”
“好喝,叔叔”接著又喝了一口。
珞爸爸笑的更甚:“是吧,平時連我都從你阿姨那討不到吶”
珞媽媽杵了杵他:“又胡說八道了,什麼時候少過你的。”反正喝不下幾口。
看兩個小孩都不動筷了,只安靜的聽他們講話,珞媽媽開口:“珞珈,帶希晨去參觀一下你的房間。”
珞珈點了點頭,對凌希晨說:“走吧。”
珞珈的房間在樓上,凌希晨跟著他,一前一後的進了門。
珞珈的房間和自己的差不多大,裝修風格卻像兩個極端。
淺綠色的牆配上統一原木的傢俱,整個房間色系統一,只有書架顯的很不搭,書架上學習的書很少,大都是花花綠綠的國際雜誌,還有一處格外顯眼,灑落在地的顏料和讓人看的眼花繚亂的畫稿。
珞珈拿過書包坐在書桌前。
轉過頭對凌希晨說了句“你隨便坐,我還有點作業要寫,當然也可以隨著參觀一下。”
便轉過頭拿出答應幫丁一寫的英語暑假作業,若無其事的寫了起來。
這樣也好,凌希晨覺得反而沒有兩個人乾瞪眼自在多了。
他拿了一本雜誌坐在珞珈外側的床邊隨著的翻譯,到心思早就飛到了正在伏案認真寫作業的珞珈身上。
看著他的頭髮不自覺的開口問道“你頭髮是自然捲?”
珞珈轉頭回應“嗯,不過下邊的部分是暑假燙的。”
“帥吧”衝著他,有些得意的問道。
凌希晨沒想到珞珈會問他這個,有點不知怎麼回答。
最後說了句“挺好看的。”
珞珈衝他笑“我也覺得。”
“對了,你轉到哪個學校了?”
凌希晨有點沒記住“好像叫復陽中學。”
珞珈笑笑:“果然是我們學校,我們這裡好學校也不多,就復陽中學還算不錯。”
珞珈所在的復陽中學是本來是一個高中,但來了幾個初中班,能進復陽中學初中班的大都是成績好的,當然也有像凌希晨這種關係戶。
“明天可以一起上學”
“好呀”凌希晨答應了,他心裡想“這樣就不用媽媽跟著去報道了”
“聽珞阿姨說,你是美術生。”
“嗯,如果有興趣可以欣賞一下我的畫,別看我不收拾他們,但他們可都是我的寶貝,他們喜歡自由的躺在地上。”
凌希晨不禁笑出聲,“是你懶的收拾吧”
珞珈也跟著笑“靈感來了,一天能畫好多幅,要是隻顧著收拾,靈感早跑沒了。”
“還挺會給自己的懶找藉口的”凌希晨心裡想。
兩人之間的氣氛也變的輕鬆起來,比剛見面時放開了不少。
珞珈也覺得凌希晨也並不像看起來那麼不近人,反而跟自己還挺有話題的。
也難為珞珈了,邊寫作業邊和凌希晨聊著。
也難為珞珈了,邊寫作業邊和凌希晨聊著。
好在他已經做過一遍,速度很快,等他最後一個字母落筆合上書,轉頭時凌希晨早就站在他身後了。
他俯身看了看珞珈在寫什麼,“英語暑假作業?”
像珞媽媽說的那樣,學習成績好的珞珈能一個暑假沒寫完暑假作業,還要開學晚上來補,這不應該吧,難道在別人面前的好形象都是裝的?只在背後搞小動作。
凌希晨剛剛在心中塑造的各種好形象形象驟然崩塌。
凌希晨從小接觸到的人大都帶著假面跟他套近乎,很多人都是因為他爸的身份才向他示好,到頭來在背後說他是個市長家的傻兒子。
凌希晨真是打心底裡討厭這些表面派,此刻他把珞珈也算了進去。
他神色漸冷,忙抽開身,後退了幾步。
珞珈還以為嚇著他了,撓了撓頭:“沒事吧,我也不知道你站在後邊呀”
凌希晨沒有回答他,徑直走出了門,下了樓。
珞珈不知所以然,也跟著他追了出去。
正好凌父也下班回來,來接他們回家,凌母喝的有點多了,走起路來輕飄飄的站不住。
凌父把自己的大衣披給凌母,對著珞珈的爸媽“麻煩你們了,改天一定,一起喝一杯。”
“好”醉酒的珞爸爸大喊一聲。
珞媽媽嫌棄的看著他,又轉過頭對凌父說:“好,路上小心呀。”
凌希晨也幫著扶著老媽,“珞阿姨再見”並沒有等珞珈下來,便趕緊跟著走了。
但他還是聽見了珞珈說了一句“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