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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

他的回憶在此中斷,身邊的小護士按照固有的流程與他溝通:“記得自已做了什麼手術嗎?”

“不知道,我還活著嗎?”

病房內安靜如雞。

林有棠的話讓護士有些小緊張,病人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或者可能發生了醫療事故?

護士長向這裡看一眼,她的語氣沉穩而堅定:“你剛結束了一場闌尾切除術,醫院的醫生技術高超,不可能發生意外。”

林有棠右手連線著監護儀,聞言只能抬起無力的左手,輕輕觸碰了下自已的後腦勺。

出乎他的意料,後腦勺竟然完好無損,他神情複雜的觀察著周圍,後知後覺地發現不對勁來。

嶄新的房間,高階的醫療裝置,還有護士說話的口音——普通話竟如此標準。

他們那兒上至鎮醫院,下至衛生所,醫務人員常年說著一口地道方言。

一個奇怪的念頭閃現,他是不是穿越了?

畢竟他的闌尾,早在他9歲的時候就已經沒了。

不由自主地發起了呆,忽然想起自已的手機,他麻木地開口問道:“請問我的手機呢?”

小護士對林有棠印象深刻,為了安撫病患的情緒,她幾乎知無不言:“你在宿舍暈倒,你的舍友好心撥打了急救電話,救護車將你送來時沒看見你的手機。”

據出外勤的同事所說,這位同學的室友猶如神祇,已經將她迷地幾日茶飯不思。

對此她嗤之以鼻,長相是天生的,無法強求,她更注重一個人的氣質,就比如眼前這位——社會主義的接班人。

此時東番大學某處的雙人宿舍裡,一名身量極高的男子手舉一塊奇怪的螢幕。

螢幕側面有三個按鍵,按下其中一個後,這塊螢幕亮了起來,螢幕上除了顯示日期時間,還有一行字寫著“請輸入您的密碼”。

在進行了幾次簡單嘗試後,螢幕上均顯示“驗證失敗”。

他皺著眉看著“需要24小時後再次嘗試解鎖”等字樣,吐出一口濁氣,揉了揉太陽穴,終於放棄嘗試破解密碼。

男人靠著陽臺的欄杆,身體的一半沐浴在銀白色的月光下,另一半隱藏在黑暗中。

他的背肌緊繃,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獵豹,髮梢的水珠順著稜角分明的下頜線滴落,沿著脖子流向衣領深處。

他沒有心思理會滴水的溼發,實際上他從未這樣心神不寧過,連續幾天,足不出戶,僅僅因為手裡的這塊螢幕。

醫院這頭,病房的環境稱得上宜人二字。

兩棟樓之間的連廊寬敞,一路走來,腳下鋪設的自流平光可鑑人,周圍都是嶄新的公共裝置,更別說五步一盆的半人高綠植。

林有棠莫名住的不開心,自從被推回病房,自已的身體就由不得自已做主。

醫院給他安排了一名護工,這名護工替他擦身,為他按摩促進血液迴圈,最近幾天甚至開始喂他吃飯。

他就像一臺裝置,被人定時維護著。

躺在病床上的空餘時間裡,他努力回憶穿越前的細節,五人中會是誰拿棍子敲了他?

是最後關燈的那個人?

他為什麼去而復返?

問題接踵而至,實際上卻沒有任何頭緒,心煩意亂之際,索性放棄思考。

他已經穿越到了這裡,眼下的關鍵是他要如何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

他是誰?他在哪兒?出院後他又要去往何處?

想著這些,恢復期的林有棠不知不覺陷入沉睡。

夜晚窗外路燈亮起,驚醒了淺眠的他,也許睡了太久,忽然一陣頭暈目眩,腦子裡出現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救命——”

“不要——”

“你是誰?”林有棠悚然,他的腦子裡還有別人?或者他是隱藏的精神分裂者?

林有棠又驚又怕,他幻想著各種可能。

原主還在他的潛意識裡?或者這個世界上有鬼?

不是沒這個可能,畢竟穿越這樣不科學的事都能被他遇到。

他等了又等,等到天矇矇亮,可這個聲音沒再出現。

他到底想說什麼?

實在支撐不住,在天光大亮之前累的再次入眠,而這次的夢裡,他獲得了答案。

這是一個令人窒息的夢。

夢裡的他雙膝跪地,頭頂上一片罵聲,有男有女。

他不敢抬頭去看,可男人無情的拳頭還是砸在他腦袋上,他的耳朵嗡嗡作響,更聽不清對方在說什麼。

但他就是知道男人在罵:“我養你不如養條狗,廢物!盡帶些沒用的垃圾回家。”

夢裡的他像爛泥,心如死灰的癱倒在地上,沒有人扶他起來。

林有棠設身處地的體會到了那種絕望、窒息。

他猛然睜眼,瞪視天花板良久,胸口堵著的那口氣怎麼也壓不下去。

夢裡的他無力還手,他只恨自已不夠強大。

他從未經歷過這些事,這個夢境更像是這具身體的回憶,夢裡面的男女看起來就是這具身體在這個世界的父母。

此刻的他還不明白,為什麼會有父母這樣對待自已的孩子。

還不如沒有。

他不由得這樣想。

在自已的世界裡,他那對父母早早地離了婚,就在他剛學會走路之際,然後雙方像比賽似的,迅速建立各自的新家。

離婚後的雙方都默契忽視林有棠的去處,他們的愛情就像是一場絢爛的煙花,在轟轟烈烈中開始,以林有棠孤立無援結束。

他不記得那段時間自已是如何度過的,那時的他還太小,不明白離婚的含義,只記得從那以後,看見父母的次數越來越少,直至他們完全消失在自已的生活裡。

他忽然有片刻的恍惚,而後又恢復清醒,他記得自已獨自平安的長大,刻苦讀書,沒有像河對岸的變態一樣報復社會,這樣的他究竟為什麼會穿越到平行世界來?

林有棠百思不得其解,這麼多天下來,他基本確定這裡是平行時空,生活的軌跡在不知不覺中出現分岔,造就了全然不同的人生經歷。

他有一種朦朧的預感,這個預感關乎他回到原來世界,尤其是在接收到原主殘留的求救訊號後,這讓他不可能無動於衷,林有棠忍不住在心裡問道:“這具身體你不要了嗎?你還回來嗎?”

無人應答。

他又問:“你還在嗎?”

依舊靜默。

知道他無奈放棄,妥協似得說:“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活下去,不再捱打。”

也許這就是他的宿命。

“謝謝你。”一聲嘆息將他拉回現實,他這才發現窗外天光大亮,病房外吵吵鬧鬧,餐車正在分發早餐。

這聲嘆息讓他不得不接受現實,他並不是腦子壞了產生幻覺,原主是真的不想繼續這樣的生活,所以將這一切託付給了他。

那麼原主又將去往何處?

他從不相信神佛,但此刻卻無比期望他們存在。不但是因為那種由於原生家庭的不幸,多帶來的那種此生有憾的感覺,還因為他莫名的入侵,心中惴惴不安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