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想衝過去殺死他,可是我那對蒼老的父母又讓我不得不按下了心頭的怒火,我將鋼筆放入口袋。
這種沒日沒夜,無時無刻的屈辱,讓我有了心理陰影,身心俱損,生活和工作一團糟,必須儘快解決,否則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那位同仁,你就是最近晉升的工程部主管嗎?”
一道平靜的聲音響徹大堂。
我聞言,猛然抬頭,心裡受了一驚。
所有高層領導的目光都朝我聚焦,包括周倩倩和李若曦。
蘇富威望甚高,從他剛進門就鴉雀無聲就可見一斑,此刻更是落針可聞。
他大概已經對我展開陰謀詭計了,卻揣著明白裝糊塗,明知故問。
我眼神冰冷地盯著他,不置一詞,他應該可以分辨出我眼神裡透露出的敵意和憤恨。他那虛偽的笑容漸漸凝固,逐漸轉變成陰森的冰冷。
我沒有回答他,李若曦和周倩倩,以及黃思聰一定為我捏一把汗了。
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黃思聰挺身而出,替我回道:“蘇總,這是我們公司剛晉升的工程部主管張凡,他有豐富的房地產經驗,只不過這次再入職,他是第一次參加集團會議,可能有些緊張,蘇總您接著說吧。”
蘇富掃他一眼,再盯回我,面色陰沉,那雙鐳射眼正不明意味地盯著我,黃思聰打圓場根本沒用。
他冷聲說道:“我問的是他,不是你,房地產工程部主管,你叫什麼名字,之前在萬有集團工作過嗎?”
我緩慢地深呼吸,剋制住衝動的情緒,對著這個明知故問的混蛋平靜說道:“我的確是最近晉升的工程部主管,名字叫張凡。五年前,我在這裡參加過會議,我擔任的職位也是房地產主管。”
他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問你,你對今年的房地產有何高見?”
蘇富似乎想刁難我,盯著他那雙不懷好意的雙眼,我清了清喉嚨,用來轉移仇恨,直入主題道:“我們萬有集團房地產去年的營業額只增長了百分之十八,輸給了本地的另外兩家房地產企業,我覺得這種增長率相當可笑。”
話音剛落,現場頓時議論紛紛,他們心知肚明,這是他管理無方。只是無人敢說,很多人佩服地看著我,一臉的後生可畏。
蘇富臉色更加陰冷了,作為集團總經理,他管理不善,經營不好,而且被我這麼個小小的工程部主管當眾打臉,早已經怒火中燒了。
但是他卻故意顯示出一副宰相肚裡能撐船的修養,平靜說道:“本地的另外兩家房地產公司是專門開發房地產的,而我們萬有集團的房地產不過是附帶產業,比不上他們有什麼稀奇呀?”
我嗤笑一聲,朗聲道:“非但增長率比不上,利潤也是如此,我們的年利潤是一千八百萬,人家過億,相差十倍。從利潤上來講,也遠遠落後本地的兩家房產開發商。再想想我們萬有集團的實力、體量和資源,多麼丟人的成績呀,還敢說什麼前景甚好,你這樣不是讓大家不知進取嗎?你是為萬有集團房地產好嗎?”
我對他的嘲諷是個人都聽得出來。
蘇富臉色像吃了屎一樣難看,在座的老油條都知道,萬有集團之前的房地產總經理是他的堂弟,是他任人唯親導致的房地產滯後。而黃思聰是因為跟董事長有一些交情,才坐上這個位置的,萬有集團真是在他的堂弟的治理下走了下坡路了。
他的威嚴此刻被我一掃而空,他的管理能力也遭受了大家的質疑,大家都在小心翼翼地察看蘇富的臉色。
黃思聰已經坐不住了,站起來打圓場道:“蘇總,張主管的意思是,您對大家的鼓勵大家都明白,但是我們還是得再接再厲,不能驕傲自滿。”
我竟然忘了,我這樣可能會連累黃思聰。
蘇富會直接開除我嗎?周倩倩會保住我嗎?
我的確有些衝動了,正跟他用眼神廝殺。
他的陰招應該是讓我進監獄才對,他或許是想讓我犯瀆職罪,如果他開除我,則說明他沒有對我使陰招。
這既出了一點氣,也算是個試探了。
如果他不開除我,我從今以後就得更加小心謹慎,如履薄冰了。
我冷冷的看著他,他移開了視線,沉默地起身,出乎我意料之外地說道:“房地產工程部主管真是一針見血呀,說到點子上了,有句話叫知恥而後勇,下半年咱們一定要用成績將另外兩家企業打敗。在座的各位都是萬有集團的棟樑,我對你們都是寄予深切的厚望和信任,有句話好像是這麼說的,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我們萬有集團不能允許派別和異己的存在,他是我們事業的大敵。曾國藩有湘軍,李鴻章有淮軍,蔣介石有黃埔嫡系,我們萬有集團同樣需要有一支拖不跨打不散的隊伍,這樣才能把我們共同的事業進行下去。好了,今天的會就開到這兒吧,拜託各位。”
他微笑地說完,給別人留下了一道如沐春風的氣質。
但是他最後瞥向我的時候,卻目露兇光,陰冷地盯了我一眼,才揚長而去了。
這傢伙隨機應變的能力可以呀,一兩句話就能把自己的戰場轉變成別人的戰場,使尷尬消弭於無形,厲害厲害,化腐朽為神奇呀。
他沒有開除我,是因為怕別人說他小氣嗎?
他不大發雷霆,是因為怕破壞自身形象嗎?
我的心紛亂了,他一定是想好了對付我的計策了,我要更加小心謹慎了。
不收受賄賂,不弄虛作假,不貪贓枉法,不任人唯親,蘇富能拿我怎樣,還能栽贓陷害嗎?
蘇富的離去,大家都紛紛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估計是佩服我的勇氣。
蘇富雖然化解了尷尬,但是大家心裡清楚,我是將他的醜事再次揭破了,他心裡豈能不陰暗?
大家漸漸如潮水般從後門褪去了,我與李若曦不經意地對視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