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道為桑斷水踏秧苗,民怨沸騰,朝廷國策難推行。吳宗憲一道奏疏,浙江大亂,嚴世蕃藏書定計,膽大包天,父母官罔顧聲民毀堤煙田,九縣堤堰炸裂上百萬民眾。浙直總督胡宗憲筋疲力竭,分洪改道,堪堪保住七縣良田民生。杭州知府馬寧遠欺上瞞下,褪去官袍素衣而至,言之盡處,唯有一個忠字,我對不起部堂,但我對部堂這顆心還是忠的。知遇之恩,雖死難報。馬年遠輕撫紗帽毀帝煙田之滔天大罪,做好打算,以自身前程一筆勾銷,指望。部堂賽閣老和小閣老,還有譽王,他們那些人哪裡能夠過得了關?狠狠一記耳光,胡部堂難忍沉痛憤恨,自作聰明,什麼閣老,什麼慾望,什麼過關。你知道朝廷的水有多深嗎?這麼大的事情,居然夥同他們瞞著我去幹,還說你這顆心對我是忠的,天下事有許多本事。知不可為而為之。胡部堂有些陌生的錯愕了,他只慢慢移開視線,搖著頭,滿目痛悔,平時教你讀讀左傳通鑑,你不以為然,我教你讀一讀王陽明的書,你更是不以為然,還說什麼半部論語可治天下,現在我問你,孔子說的知不可為而為之。是什麼本意?馬寧遠漸漸垂下了頭顱,有一抹羞愧難掩於面。孔子是告訴世人,做事時不問可不可能,但問應不應該毀帝燕田,傷天害理,上惡國家,下害百姓,也叫知不可違而為之嗎?九個縣幾百萬生民,決口淹田,翻遍史書,亙古未見,還說是為我分憂,這個罪誅了你的九族都頂不了。馬林遠淚光閃現,初見驚恐,胡伯堂長嘆出聲道,受了胡茂之人閃刃。我怎麼就用了你這樣的人做杭州知府兼新安江河道總管?我的老母卓金,還有犬子,部堂大人都知道,全是老實巴交的鄉下人,還望部堂大人。抱起他們,馬利元幾近哽咽,再無法言語。毀敵煙田,其背後指使卻是提都不能宣之於口的禁忌,尚可直達朝廷肱骨核心,閣老重臣,下邊是大小官員數之不盡的牽扯。馬寧遠低頭抬起間,已是一槍求死的決心。胡宗憲突然黯淡了神色,隱憂更甚,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天下事壞就壞在這裡。他們拿你的命換銀子。拿浙江那麼多百姓身家換錢,你還得死心塌地的護著他們?還要說是為了朝廷,為了國策,他突然冷哼,賺了錢,有幾文能進到國庫?這一次,他們利用的不止是你,脅迫的也不止是我。胡宗憲,我真不願意看到啊,閣老都81歲了,讓那些人圍著,倒是若干身敗名裂的下場啊,馬寧遠周身一震,大受震撼。事態緊急,馬寧遠已是必死無疑。胡宗憲冷聲喚道,你先到裡邊房間待著。親耳聽聽你所保的他們到底是什麼樣的心肝肺?就是死。也不能做個糊塗鬼。這一番,可稱作馬寧遠說的最後一次教育。左傳通鑑、左氏春秋、資治通鑑、中國編年體史書的兩大鉅作,前者強調等級秩序、宗法倫理,後者重為君為人、賢明之道,以及包羅永珍的禮樂歷數、天文地理等,觀之受益匪淺。王陽明,明代著名哲學家,反對盲目服從封建,強調個人能動性,呼籲解放思想。觀此兩種,便知胡宗憲對馬寧遠給予的厚望了。馬寧遠一腔於忠,思想與見識著實差部堂遠甚,更別提那聲為了你好的大言不慚,大錯著成,胡部堂惱怒沉痛,於事無補,到底是一片忠肝義膽,絕不能讓人做個含糊不清的糊塗鬼。鄭必昌、何茂才等得心頭髮虛,才被照進裡間。胡宗憲閉目安坐,始終一言不發,氣氛尷尬,沉默半晌,何茂才訕訕開口,胡宗憲身體輕晃,絲毫沒有接話之意,二人不得要領了。鄭必昌不得不開口說出。一副心焦備至的樣子來,受災百姓60餘萬,一倉存糧杯水車薪,藩庫存銀少之又少,得立刻給朝廷上奏疏,經朝廷撥糧賑災,胡部堂不緊不慢將其打斷,破什麼糧,報什麼災。自然是暴天災,是天災嗎?他這才張開了雙眼緊盯二人。端木旭三天三夜的暴雨,水位猛漲,這粉飾太平之詞厚顏胡宗憲也不再掩飾那份鄙夷,奏疏,就按你說的。由你來草擬,屬下們可以你說,但最後還得由部堂大人領銜上奏。林省所遇端午郡暴雨,程度相當,人一方低估仁安一方,九縣決堤,生民百萬。胡宗憲冷冷淡淡的開口,這個話你們得扯圓了。鄭必昌、何茂才臉色一變,胡部堂這是將話挑明,逼他們攤牌了,屬下也不得不鬥膽說一句。小閣老給我們寫了信,想必也給部堂寫了信。一定要追查,我們要不要把小閣老的信交給朝廷部堂?還要不要再去追查小閣老?那朝廷改道為桑的旨意,是不是也叫皇上收回,請部堂明示?一連三問,胡宗憲目光銳利,你是說毀敵煙田是小閣老讓你乾的?如刀子般掃向二人,何茂才當即惶恐,驚慌失措,喃喃不敢接話。胡宗憲追問,針鋒相對,改道為桑和九個縣的堤眼決口有什麼關係?水災和國策推行又有什麼關係?要有關係,你們不妨也在奏疏裡一併陳明。莊必昌不再裝傻,緩緩開口,改道為桑的國策。可這次水災肯定是沒有關係,將水災原因歸類端午訓也著實說不過去,索性換個角度,從堤壩自身找原因。河道衙門的人在修堤的時候,貪墨的修河工款,引經據典造成水災的是嘉靖31年就有過呀。胡宗憲不再反駁,卻也不再接話,只靜靜等著二人的後續直言,就這樣上奏吧。至於河道衙門,馬寧遠是不是貪墨了,修河公館以後可以慢慢查,部堂有亡命棋牌在,可以將有關人員就地執法,這樣對朝廷也就有了交代,將自己摘得一乾二淨,句句皆是殺招,拖下水的盡是不明就裡的同僚,河道總管自然難逃其咎,協辦的兩個委員同罪,那就是馬明遠。還有淳安知縣常伯熙、建德知縣張之良,胡宗憲卻抄起雙手加上了一個人名,那河道監管呢?二人一爭,難免機會,何道監管李玄是宮裡的人呢?每一筆錢,每一段河堤都是河道監管核查監管的,要指他對楊公公說話,還得上報司禮監的呂公公。那就是說。這場水災還是無法上奏朝廷,他再不搭理二人,來人把馬寧遠帶出來,在總督署就地看管。是馬寧遠眼眶微紅,盯著二位大人,只瞧得二人不自在的撇開視線,才十足諷刺的垂眼淡笑,帶人自餘光走遠,鄭和二人才將頭抬起,好一陣對視。去說吧,我們倆一起去見楊,河道失修罪名上奏宮中河道監管,也沒理由摘得乾淨。胡部堂這才接過話來,那你們就去說,發了這麼大的災。改道為喪。今年愛蘭實行這一條,在奏疏裡務必寫明,請朝廷嚴緩。他端起官帽,徑職出了門,寫好了,楊公公也要署名,你們都署了名,我再領銜上奏銜枚夜度5000兵,密領軍服,號令名轄向短兵相接處,殺人如草不聞聲。正是胡宗憲麾下幕僚沈明臣所作凱歌。此中密領軍服便是旗牌持有者在許可權內有一定便宜處置權利,象徵皇命,請用時有一定的儀式,故稱公請皇命,經以專賞,節以專殺。但明中後期,隨著政治與軍事形勢的發展變化,棋牌的擁有者不斷增多,未受其利,反受其害,為了集中權力,便於管理,不得不以此尚方寶劍的形式予以整頓。自然這都是後話。這一番,鄭必昌、何茂才本意為探聽胡宗憲口風,且有預謀的隱去自身,在此事件中的作用。被胡宗。現亮的心虛更甚了,才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天災人禍向來是絕佳藉口,結果胡宗憲壓根不理這茬。咱們皮衣講過,年初報賬的時候,內閣分派抗爭,頭一件就是嚴黨上報浙江的修河公款,與安徽相連的新安江、江蘇同源的白某河,原浙江高出林省兩倍不止,還有河道監管,宮中勢力從中拿取好處。胡宗憲也不跟這倆客氣,同樣是修江,同一個天氣,怎麼人家林省就好好的?你這花了兩倍的價錢,確立了九個大堤壩,這事全怪在老天身上。這套說辭哄騙百姓可以拿來呈報朝廷,是拿皇帝和清流一派當傻子糊弄的。話到這兒,鄭和二人也聽出,胡部堂明白了前因後果,打算找他倆算賬的這倆也自個兒叫屈不止,都是男人錢財,聽人辦差的,當初胡部堂一道奏疏,斷了小郭老爺是蕃的信任,結果小閣老越級給他們發私信,炸掉九個線,法子雖然大膽,可上頭全是滔天,再加上背後利益,著實值得犯上一回險。這麼一招攤牌。未免不堂發難。何茂才立馬搬出閣老朝廷國策,反正自個兒也是聽命行事,往小了說,是閣老斗書清流,一眾官員獲罪,大明江山不再安穩,往大了說,是國策難以推行,國庫空虛,大明日薄西山,哪條路都是千古罪人,冠冕堂皇。結果胡宗憲輕飄飄送出一句,你是說毀敵言田,是小閣老讓你乾的,他從頭至尾可沒提過這句話。何茂才才知道自己失言,自然是吞吞吐吐再不敢言語了。他倆都明白,到此為止是最好的選擇,這樣的事兒不能牽扯太廣,趕緊斬釘截鐵的將國策與水災拆分,推端午訓身上肯定說不通。倒還有一件自個兒熟悉的事兒,貪汙修河公款,順理成章安在了杭州知府監辛安兼河道總管馬寧遠身上。還記得上期他們是怎麼忽悠馬寧遠的嗎?左一句服從命令,右一句為了不討好還得壯士親善的提上諸多意見寬慰,使得早早做好了讓其替罪背鍋的準備。當然還有淳安見得兩位。懵懂無知、不拿百姓當回事的父母官脫口而出就地執法,顯然是擔心馬寧遠告密這個變數,用心險惡,不可謂不狡詐。胡宗憲明白馬寧遠等三人之死為必然,卻也沒那麼容易放過鄭和二人。河道監管李玄、楊金水的乾兒子屬宮中東廠勢力,鄭和二人不敢隨意招惹部堂,這時才著人喚出馬寧遠,鄭和二人自是大驚失色。馬寧遠跟定時炸彈一樣,被胡宗憲藏著,隨時可以把他倆咬下來。胡宗憲的意思十分清楚,倘若李玄掉不下來,下一個就是他們舍他人保自身,二人的選擇連菜都多餘。胡宗憲在順勢提出此行終極目標暫緩,改道為三國策,推行轉換大事,給浙江百姓一頓休養生息的時間。鄭和再遲鈍,也明白被胡宗憲算計了。此番不僅拉李玄下水開罪楊金水,得罪了宮中司禮監,還得在奏疏上署名,成了胡宗憲阻礙國策的幫兇。往後日子如何難過暫且不提,此時黃連入口,那真是猝不及防的兩道蒙圈。而胡宗憲目的達成,對兩人連一眼都懶得多看,未知二人如何與楊金水勸說。當晚,李璇暈暈乎乎的進了乾爹臥房,觸目所見鋪天蓋地的紅,包括端坐正中的雲娘,亦是一身豔紅霞帔映著紅暈,煞是貌美。楊金水收起一身伶俐,亦是罕見的平和,將人牽制,主桌才搭了個手,就嚇得兒子連忙對起笑,再招手,芸娘入座,李軒連聲都跟著發顫,撲通就跪了下去,乾爹,你老舅兒子今天晚上。到底要幹什麼呀?好。不枉我疼你一掌。李玄聞言更是驚惶,再見桌上來柚青瓷湯中的河豚徹底僵在了那裡。楊金水輕輕捻起中蓋,這麼多兒子裡,你算孝順的,這河豚還是你去年送的,一直養在池子裡,今兒特地請了揚州師傅把它做了。李軒忙不迭起身喝湯,燙也不敢驚聲,慢點兒燙啊。把酒倒上吧。芸娘輕抬玉手,端起諾大一隻金盞,滿滿一杯,李軒便又有些緊張了,我今天是有事兒跟你說。也就三句話,喝一杯說一句,他只好端起酒杯,悶著幹了一大口,直直的望著楊金水,你幾次在背後說?哪天能跟芸娘睡上一覺,死了也至於啊,乾爹,李璇這一跳嚇得好猛,不住磕頭,再不能回話,直到芸娘將她輕輕扶起。一句話畢,李璇突然有了些感應,愣愣的呆立原地。第二句話,乾爹,平時待你如何?乾爹帶兒子?有天賦地載的恩情,他定定的失了神。兒子就是。也報答不了有良心。第三杯,李軒不再害怕,他慢慢端起酒盞,徒生一股悲壯。等我把話說完。你願意幹再喝我這條命本是乾爹的他眉頭緊鎖,難掩傷感,怨不怨也由不得我。這新房是我叫人佈置的,今兒晚上你就睡這兒。芸娘,和你一起睡。話音才落,楊金水已然起身,李璇僵直原地,酒水為藥,良酒養身,一飲而盡。中國食用河豚歷史悠久,最早可追溯到大禹治水時代,長江中下游一帶的百姓就已在泊食食河豚。截止春秋,吳越之地盛產河豚,宋代以後,江淮一帶居民便大量捕食,視之為佳餚,甚至還有河豚腹重之物。文人們認為此物潔白豐腴,入口即化,美妙絕倫,貫之西施,汝便看。楊金水特請揚州師傅烹製,給李玄做送行飯,便知其珍貴。西漢所在。太監作為封建專制主義中央集權的伴生物,對中國古代政治產生了重要影響,但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沒有後代的宦官,更沒有家族勢力左右,是統治者慣用平衡權力的手段。權勢在手,太監楊子悄悄的蔚然成風,最出名的當屬唐代楊氏家族楊復功,其在名下收養了600多個兒子。瞠目結舌,這一遭算是父子訣別,楊金水自知保不住該兒子,父子一場,到底是要圓個夢。雲娘作為大明王朝顏值巔峰,魂牽夢繞流連忘返的和著眼前李玄,更不止名義上醉擁美人的楊金水,背後牽扯不清的大佬,咱們之後再談,李玄被幹爹的反常下出幾次,便明白非死不可的結局。其實他也沒辦法,九個縣堤壩炸裂,這個罪過太大,他們的倚仗和歸屬盡歸東廠,如果幹爹保不住他,那麼他實在無路可走,索性還能得到被自己奉若天人的芸娘,也算不枉此生了。而楊金水三杯酒,三句話,還送了身側美人,辦了喜房,便也算是盡了為人父之責。月上雲梢,漆黑如墨,火光重重,總督署衙前佈滿了士兵,兩根木棍綁著淳安,見得兩位知縣哭喪著臉,大聲喊冤,遠遠傳來細腔婉轉,這是打楊公公府邸出來的。李玄喝得酩酊大醉,虛虛浮浮,大張大合,唯獨兩位知縣宛如面見救星。抱。想來平素利益好處,巴結供奉不少,李玄這廂卻是宛若新生,是新安江河道監管李權嗎?是老騷,我開刀問斬吧,再見二位縣令如何愁苦,只寧起眉眼如炬,端得一派從容,沒出息,沒出息,來,給我綁上敵人來,宮中之人不上刑具。李玄被扶至門房,倒也是成全了他的體面,一人癲狂,坦然赴死,二人哭訴,不明就裡,此三人便是毀堤煙田的陪葬之人。此時的總督署巨竹燃燒,楊金水、鄭必昌同和茂才君垂著臉端坐靜候,正在看奏疏的胡宗憲唯有重生,驚響不休,無端的惹人心煩。胡伯堂面色冷峻,扔開正和二人索擬奏疏,請朝廷延緩改道為桑的話,為什麼還是沒信?楊金水閉眼絲毫不加理會,正和二人打圓場即是推辭為難之意,胡宗憲輸地冒了火氣,你們勉為其難,你們有什麼難?幾十萬人的田全淹了,許多戶百姓現在就斷了炊,秋後沒有了收成,現在連一斗米都借貸不到,還叫他們改稻為桑,桑苗能夠吃嗎?情況緊急,浙江百姓田地被淹,糧食成荒,唯有官府請朝廷調糧借貸,百姓抓緊時間趕插秧苗,秋後或有收成,可管溫飽人借待的糧食至少要三年方可歸還,改稻為桑的國策自然也是延遲三年為準。胡宗憲堅定如斯,照這個意思寫上去,楊公公旁觀多時,總算開口,卻是斬釘截鐵的不署名舌了。裡玄那點怨氣絲毫沒有藏著的意思,我一個織造局,只管給宮裡織造私綢,絲綢背後餓殍遍野,民怨沸騰,他依然置身事外,那是你們的事。此言一出,就連何茂才都側目沉默。胡宗憲眼中閃光,定定地拍了暗桌,決口煙前也是我的事。房內一片死寂。水緩過神來,嗓門突然尖銳,誰絕口煙甜了,絕了堤,您要抓人,我把人也給您送來了,您還要怎樣?你們地方官可以這山望著那山高,我不行,我頭上只有一片雲,這片雲在宮裡,您可以不買閣老的賬,我可是歸宮裡管。翻了臉,自有呂公公跟皇上說去,這直總督也有面聖的資格。胡宗憲滿眼憤怒,卻不再跟他爭吵,恢復了面色,淡然宣了一個人,咱們回堤都有哪些人合謀罪遠都寫在這上面了。供狀。至於大案,馬寧遠重重地跪於部堂膝下,欠部堂的大恩大德,只有來世再報償。此一跪,便是生死之隔。多年情誼,為師生,為上下級,為友人。胡部堂輕輕別過臉,無人察覺的隱去了一抹淚光,來去昂首,心中無愧,從容坦蕩。三人尚且怔愣原地,楊金水也慢慢的收斂了氣焰,寂靜如斯,你們要不要看一看?無人吭聲,忽然沉下了嗓音,不想看就不要看了,我胡宗憲也希望這份供狀永遠不再有第二個人看到,可逼反了浙江的百姓,倭寇趁機釀成大事,我胡宗憲不但要獻出這顆人頭,千秋萬代要留下罵名,因此我不能讓有些人藉著改道為喪,亂了浙江,亂了我大明的天下。我沒有退路,你們也不要打量著有什麼退路,我再問一句,這套奏疏你們改不改?好一腔憂國憂民,這回楊公公接得格外順暢,都是。了我大明的天下,從善如流,直接勾了個八度,那我們還有什麼可說的?照部堂的意思改吧,奏疏更改,浙江的形勢塵埃落定。這一晚,毀地煙田,將淳安、建德兩支縣以及河道監管李權綁上閘口,鄭必昌和茂才為家延緩國策的內容顯然有楊金水撐腰之嫌,折了一個貼心兒子。楊公公氣性不小,阻礙國策還要署他的名。這回總督署己方義事,不同於改道為桑。出行浙江之時,楊金水不再同上回一般事不關己,遠遠的隔空落座,而是徑直走進了裡間胡宗憲的斜對面,胡部堂沿百姓之間延緩國策之變,皆被三人置若罔聞,楊金水更是獨善其身。直到胡宗憲冒著火氣拍桌絕口煙甜,他才動了一分情緒。先說李玄之死,自己已經仁至義盡,又言他們地方官這山望了內山高,一指胡宗憲倒向清流一事,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堂而皇之的告訴胡宗憲,自己屬宮裡上鬥。哦,司禮見呂方一片雲,有事那邊擔著有罪,皇上定奪,眼前的規矩法度都壓制不了他,胡宗憲懶得生這份氣。馬寧遠聽了一通鄭泌昌、何茂才卸磨殺驢的無恥,再加上破堂的諄諄教誨,立馬寫了一份呈堂供狀,這便是第一手證據。楊金水再堅固的人脈關係,也抵不過鐵證如山的罪過,畢竟這件事說出來1000斤都打不住,死個李玄太不值一提了。胡宗憲豁出去,不留退路。這三人迅速權衡了利弊,立馬起身改了奏疏,簽了署名。當然,胡宗憲也不在意他們心中所想,只要他們點頭,幹事就成,做上司要個結果已經夠了。這份奏書送進京中,照例進了內閣篩選。嚴閣老氣得渾身發抖,險些犯了大病,使勁戳著小桌子迴避煙田是怎麼回事?嚴世蕃瞧著親爹,理直氣壯說,就說。爹,改稻為桑的國策推不動,不淹田改不動,淹了田就改動了,就怎麼回事。通政使羅龍文慣來懂得給閣老寬心,浙江那九個縣的田,今年的青苗總歸是要改成桑苗的,不淹是給,淹了也是給。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改道為三,國策難以推行,大勢難以轉圜。嚴世蕃念著胡宗憲三年不改,焦躁不已,國庫這個樣子還能支撐三年嗎?擔心清流藉機落井下石,胡宗憲還有馬念遠的供狀,再加上呂公公審時度勢,未必與他們統戰一線。我想這當務之急是閣老得立刻去見呂公公,然後一起去覲見皇上。羅龍文話言盡,嚴世蕃果然臉色和緩,深以為然。嚴嵩深嘆了口氣,81啦,這條命也該送在你們手裡了。羅龍文與旁邊的刑部侍郎當即下跪,恭敬無比。嚴世蕃儘管滿臉厭煩,靜了片刻,卻也撩起了袍子跪了下來,遵你們的旨,我進宮吧。嚴家父子衝突又起,嚴世蕃瞞著父親私屍,改道為桑,顯然與一豐滿不願一直居於父親之下,束手束腳,然欺瞞自家老頭這種事有一二,定有三思。嚴閣老顯然明白兒子心思,然事已至此,怪罪無疑。還有羅龍文一語,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輕鬆解了閣老心結。國家大事面前,民聲到底還算其次,皇上與利益頗豐的國策,以及不讓清流有可乘之機,才算得上頭等要事。那份奏疏正被呂方捧於手中,貪得大開,久陷決堤,灌於河堤失察。嘉境搖晃著身子,慢悠悠念道,奇正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人之迷也,其日固久之,官亦物,言亦物,其百姓迷哉,他瞥了眼,下作了嚴嵩,朕亦迷也,爾等不迷糊。下方嚴嵩、呂方乞起下跪,盡是請罪之聲。除此之外,便是急召胡宗憲回京,是賑災,是改道為桑的事,到底還能不能兼顧?陳同他一起,一個妥善的法子吧。皇上只不緊不慢地背起了雙手,神仙下凡問土地,輕飄飄地請了土地爺,個姓楊,名金水,是呂公公的人,一個姓譚名綸,字子禮,是譽王的人。加上你嚴閣老的那個胡宗憲,三路諸侯一起來。嘉靖所言出自老子道德經第58章,政治寬厚則人民淳樸忠誠,政治嚴苛則民眾狡黠抱怨。仁之民也,是寬亦物,嚴義物。嘉靖顯然看過奏疏,當即明白此事不簡單,從政多年,執掌江山,年初為雪睿智,如今又天災水禍,皇帝也忍不住懷疑自己的施政態度。趙那份迷,看來那可真是寬野錯,嚴也不對,朕意迷也,爾等不迷糊。嚴嵩呂方聽出皇上藏於困惑下的不悅,立馬下跪請罪,皇上怎麼會失察?都是臣子沒將差辦好。嚴嵩此時對浙江同樣一知半解,但對胡宗憲信任為師,也迫切見人商量對策,講出改道為桑,能不能兼顧,尚不忘檢視皇上神色,也是試探一下皇上的意思,並不打算放棄改道為桑這條來錢最快的法子,但皇上說了那麼多個謎,顯然不打算只聽一家之言。當即提出召見三家諸侯,畢竟監聽才能明瞭嚴嵩攬過密之罪,又提出瞭解決辦法,算是重新拉回了嘉靖的信任。而由於楊金水署名在下宮中司禮監,難免其中牽扯女方,又該如何作業才能不失聖心呢?萬歲一聲令下,胡宗憲、譚綸、楊金水千里奔赴,盡得京中,晝夜未歇,不敢耽擱。京城九門時有官兵把守,慣例是對群眾敞開的,但遇有皇室儀仗,即二品以上大員進出,便會臨時進封,留代儀仗後官駕透過。嘉靖40年5月21的下午尾時,武成兵馬司開始疏散進出人等,賢良祠的驛城也帶著驛卒和大將營後按規制,這是總督一節的封疆大吏進京了。營後人群熙攘,早有幾名小太監簇擁而上,將疲憊不堪的楊金水攙扶下來,送回了宮中,多日奔波,楊金水困頓疲乏,然心頭疑惑更甚,皇上為什麼叫我也來?在聽聞呂方等候多時,等時便顧不得倦怠,撩起衣袍。好,疾步走進了司禮監,乾爹這一跪結結實實,他手捧熱茶放到了呂方面前,目光熱切,殷勤備至。你喝了吧?哎,楊金水兩眼立刻閃出光來,手都是止不住的顫抖,一口便將茶喝了個一乾二淨。茶水喝盡,呂方緩和了神色,去洗把臉,換身衣裳。我們去見皇上吧,楊金水難免驚慌失措,然乾爹的提點著實讓人愈發膽顫。你什麼事兒都沒瞞我,我自然什麼事兒都不會瞞皇上那兒子這一回的罪過,呂方輕輕背手,看得通透,你也是為了宮裡好,難得是你不隱瞞,這便是最大的忠。兩個縣嗎?皇上心裡裝的是九州萬方。楊金水忐忑著跪上了金殿,按照乾爹的囑託,將毀帝煙田所行一五一十供了出去。木簾之後的嘉境倚靠床頭,輕轉玉扶不便,喜怒間或提上幾句,嚴世蕃的那封信,你親眼看見了馬寧遠的那份供狀。你親眼見了,你覺得胡宗憲這麼做是為了什麼,有什麼就答什麼。楊金水小心翼翼的交底,有條有理的客觀分析,據眼見為實,以告胡宗憲肩上的擔子重,倭寇鬧得厲害,他怕百姓失了土地再鬧事,內憂加上外患。到那時他擔不起罪,第二,裕王府的那個譚綸總在他身邊,胡宗憲應該受了些影響,第三,他對嚴閣老的感情還是深的,但對小閣老做的事兒總是不以為然。大殿萬籟俱寂,下跪者心懸一現,家境靜默了片刻,換過了呂方,你用的這個楊金水還是得力的,明禮不要賞他什麼暗理,講他點什麼吧。呂方不易察覺的揮了揮袖子,楊金水意會悄悄退了出去,嘉靖心中有了數,傳喚嚴嵩、胡宗憲、譽王明日共同覲見,算賬義後事。這一回,呂方顯然明白了皇上那份未解之謎,事無鉅細的告知聖上,如其所言,一兩個現在九州萬方面前與臣下是否忠心而言,不值一提,所做措事,在盡忠的前提下,不僅沒有懲處之。風險,還獲了一份偷偷的嘉獎。外人太監進京見呂方,通常在敬茶時便能知道自己的恩寵,查遞出去,呂方倘若不接,這便是等著發落,是貶是官是殺,全在呂方接下來的話裡,倘若接過去喝了,那便平安大吉,接著回去當差就是。可若是呂方賞敬茶的人喝下自己剩下的這碗茶,這便是當親兒子看待的。李煜此番同樣見到了楊金水,在乾爹面前如同赤子的一份誠摯。楊金水在浙江,吃穿用度皆肥,凡品其茶飲之際,或品鑑享受,或隨意慵懶,然呂方眼前則是虔誠熱烈,敬愛之情滿溢,此等父子之情,倒生出幾分動人的意味來。暮色降臨,一頂綠色大將慢慢開向了嚴嵩府邸,正是總督一及封疆大吏胡宗憲不顧疲憊,深夜訪恩師,一為明日面聖做準備,二則師生情感聯絡,然閉門羹卻近在眼前,胡部堂溫生情見所達之意,卻進不得內院,小佛老爺是分橫刀阻攔,面色不善。這裡是。私邸要談公事,明天可以到朝堂上去談,內閣也可以派人去賢郎祠看談。要是私事,我顏家河的胡宗憲無私可言,門房小同意看不下去,這樣說是不是有點太傷他,傷你*的頭?門外胡宗憲遲遲未退,嚴閣老屋中掌主等候,明日面聖,生死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