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解放開著車,帶著這家人往回家的路上。王卓沒坐過小汽車,新鮮,看著窗外熟悉的風景稀奇。兩個大人,抱著孩子,看著窗外,從未見過,看著眼生。心中忐忑,陌生的生活環境,孩子們。
這是個地處邊境村莊,兩山之間,離河不遠,河的那邊,就是草原,屬於某旗。這條河幾公里外的一條主幹是分界線,對岸就是另外的國家。聽老人說,在數百年前,還有皇帝那會,對外也是咱們的土地。可惜,打仗輸了,被割讓,就再也回不來。村裡的很多人,是打仗那會兒,從那邊遷過來的。背離祖地,只為活命,戰爭結束,卻再也回不去。
小汽車在這個時代是個稀罕物,車上顛簸,土路不平,磕磕絆絆,從縣城出來,好久才看到村子的路牌。駛入,引發住在這裡的人的圍觀。
依照要求,車子到這個村子最大的宅子前停下。孫解放看到房子,大門,震撼,又認出,房子外有某建國將軍的題字,驚訝看向王昭陽。
記憶中,這個字,聽父母說,是建國後,局勢和平。有人找來,帶來叔叔失蹤的訊息,爺爺病倒,謝絕禮物和錢,只留下這個字。也許失去對見到兒子的期盼,生病沒多久,去世。在他看來,這個字不過是叔叔的失蹤換來的。給的庇護,在這個時代,讓成分不好的他能好過點。
“老人留下的,家裡就剩下這個房子。”
敲門,屋裡的孩子們,聽到動靜,都跑出來。
“爸爸。”
“媽媽。”
“你們終於回來了。”
“這就是弟弟和妹妹。”
“他們都好小。”
一堆孩子,嘰嘰喳喳的圍過來,讓大人懵懂。
孫解放問道,“這都是你們生的?”
王昭陽有記憶,剛看到衝擊也不小,看小雞仔,整個人,傻了。知道後,接受不了,看到,心中更加不好受。說習慣,就好,自己都不知道,過多久,才能接受。
看向一臉疑惑的蘇解放,回答。
“是啊,算上剛出生的,一共十二個。”
“真有福氣。”
“福氣壓得,太累。最大的才六歲,生的多,撫養的壓力也大。”
李淑芬聽到十二,風拂面,冷,恢復清明,剛孩子,坐月子,不能在外面吹風,為身體著想,往屋裡走,有熱氣,不知道是火牆,還是火炕,和外面兩種溫度。現在,白天零上,晚上零下結冰。比自小生活的城市更往北,進去冬天,早兩個多月。
在醫院,趁著左左睡覺,聽著二狗子,講家裡情況。說住的是上百年的老宅子,祖上有當官的,之後,家裡開私塾,收學生,也住在這裡,還提供部分家裡遠的學生住宿。一共有幾十間房子。剛開始不信,問兒子,說家裡很大,半信半疑。親眼看到,不得不信。明清風格的建築,這個結構,類似北京四合院的幾進院子。
走進一個屋子,看擺設,是會客的地方。什麼都不知道,小孩子不靠譜,寄託在有記憶的人的身上。
王昭陽知道小雞仔的困境,外人和孩子在場,不能讓他們察覺出不同,走近,在耳邊小聲說。
“你等我一會兒。我送完人就回來。”
把抱著孩子放在椅子,又卸下綁在身上的。放在旁邊的椅子上。
“好。”對外,要溫柔。像小綿羊。這是什麼性格,不能一直這樣憋屈。把懷裡抱著,身上綁都卸下。
“媽媽,我找來這個。”
三個孩子推來一個兩層的推車。一個大點一點女孩,和左左,年紀差不多,也許是佑佑。清秀,素雅。另外兩個男孩,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比左左更像父親。如二狗子講的,一個是雙眼皮,一個是單眼皮。雙眼皮的是哥哥湯圓,另一個是湯包。
這個推車,是三角鐵焊接而成,下面有四個實心橡膠輪子。上下都是,柳條編的大筐,用草繩子固定在架子上,不深,半尺,鋪著褥子和碎布拼接而成的單子。這是推過來,放孩子的。看著很沉。
“真乖。”笑著撫摸著他們小腦袋,溼乎乎的,推過來,很費力氣。
親切,關心。沒作假。心中從不想接受,到心虛,怕被辜負。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們,不想讓他們遭受到傷害。把放在椅子上的孩子們,放在大筐裡。上面放兩個,下面放兩個正合適。坐在這裡等候。
王昭陽送孫解放離開,更感受到,這個人態度的變化。這是一個善於觀察環境,看人辦事的人,圓滑,腦子活,不死板。不值得深交,也不能得罪。這次之後,以後,最好不要再見。
回到屋裡,看著小雞仔在和孩子們在一起。慈愛的笑容,四個嬰兒都在籃子裡,安靜的睡著,這就是老婆和孩子們。
依照記憶,把人帶到二進的房子,原主住的屋子的隔壁,現在給三姐妹住,離廚房近一些,火炕是去年壘的。面積夠大,放四個孩子更加適合。
三姐妹搬到三進哥哥姐姐旁邊,屬於曾經學子的寢室,都差不多大,一個有五六平米,裡面有門相通,還有一個門,開啟就是一個一畝大的院子。每個人都有單獨的房間,這是一年前就準備好的。
對於父親的安排,三姐妹沒爭議,有單獨的房間,比住在一起強,就是需要燒炕,滿山都是能燒火的材料,也就是費時間去撿。
李淑芬不習慣,火炕,嫌棄硬,鋪的薄,但暖和。和挨凍比起來,這就是小問題,來到這裡,要慢慢適應。
屋子有二十多平,火炕佔據三分之一。人並排睡,至少能睡下六個人。孩子們幫著三姐妹挑房間去。這個就剩下,兩個來自後世的靈魂。經過幾天的磨合,不再抱怨,不再頂嘴,相處越發和諧。
“有蟲子嗎?”
“上凍,蟲子都死了,散了藥粉,不怕蟲子。”
看到,拿近屋子裡的搖籃,木頭的架子,柳條編的籃子。一共有三個。
王昭陽解釋道,“這是孩子曾經用過的,我親手做的。沒想到,你這胎生的四個。現在孩子小,能放在一起,我有記憶,過幾天,我再做一個。有這個,省著總抱著。”
“好。二狗子升級了。”
“咱們打一個商量,能不能,不叫我二狗子,左左都學會了。”想到在醫院,兒子和別人說,這是我二狗子爸爸。特別尷尬,堵嘴,還是鑽地縫,也改不過來。
“你不還叫我小雞仔嗎。左左不也知道。”
這一局,完。
讓她在旁邊坐著,看著點孩子們。幫著收拾東西,整理房間,鋪好床,把東西按照分類放好,孩子東西,也放好,醫院拿回,一些需要洗的東西,暫時放在地上,等會兒去洗。家裡院子裡就有井,取水也方便。
“這裡有人嗎,不是誰說,大人回來。裡面有人嗎。”
外面有人喊。
“我去看看,你正在,坐月子,在屋裡好好待著。”
說完,去門口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