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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老不修4

席遂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上首的裴景序和蘭時,目光又掠過兩側的六部官員們,這才像是做足了心理準備: “臣奉命前往陶侍御史府中搜查,但一開始在主院並未尋到陶侍御史。”

聽到這兒,眾人不免有些不以為意。

此時天色也晚了,如若不是被太子殿下命令留下,他們在這個時辰也早就該安寢了。

更何況,誰的府上沒有三兩姬妾侍婢?不在主院安寢那便就是在哪個姬妾的屋子裡享受著溫香軟玉呢!

一時間,眾人只覺席遂安有些小題大做,這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為何非要拿出來細說呢?

但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後,他們卻立刻隱隱有了不妙的預感。

——既然是如此正常的事情,而席遂安卻非要著重提出來回稟一番,那……只能說明其中大有文章!

尤其是當他們悄眼看著上首的太子殿下和顧大姑娘時,發現了那明顯的縱容的態度和與先前相比專注起來的態度。

‘這陶旭怕是真的要不妙了。’——他們的心頭不約而同地浮現出了這個念頭。

席遂安緊緊抿了抿唇,眼睫微微低垂,唇瓣先是囁嚅著微微抖動著,雖然還是有些難以啟齒,但依舊最終口齒清晰地將當時的情況一五一十地描述出來。

“臣尋到陶侍御史時,他正衣衫不整披頭散髮地從其寡居長媳的房內倉皇奪門而出。”

席遂安平素板正嚴肅地臉色雖看上去並未有分毫改變,但在那不為人知的髮絲遮掩之下微微泛紅的耳垂卻暴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陶旭在席遂安開口的瞬間,伏在地上的身軀便似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般劇烈顫抖著,下意識哆哆嗦嗦地收攏著四肢,好似要竭力把自己縮起來、藏起來一般。

等到席遂安的話音落下,一切的塵埃落定讓陶旭的大腦突然冷靜了下來,其身軀也因著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而殿內端坐著的官員們,此刻卻已經坐不住了。

什麼叫“衣衫不整”?

什麼叫“披頭散髮”?

什麼叫“倉皇奪門而出”?

什麼叫……“寡居長媳的房內”?

若單單只是前三個形容詞,那卻是面對被突然搜查之時再正常不過的反應了,任誰突然被持刀掛劍一身冷肅的東宮侍衛闖入府邸都不會表現地太過平靜。

慌不擇路是常事,強裝鎮定可以誇一句為人心有成算沉得住氣,而表現得面不改色一切如常那才真的是少見。

但這個“寡居長媳婦的房內”如同當頭一棒狠狠地將眾人砸了個頭暈眼花,這些平日裡才思敏捷頭腦靈活的官員們一瞬間只感覺顱內嗡嗡作響,大腦一片空白,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方才為了陶旭據理力爭的王侍郎更是感覺耳邊炸響了一聲驚雷,耳朵好似短暫失聰,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

他強忍住頭暈目眩的不適感,努力撐開眼皮去看向伏在地上的陶旭,看見陶旭不發一言不敢妄動的心虛姿態,霎時間面如金紙。

這一刻,好似連周遭的時間都停滯了。

在王侍郎的眼中,陶旭的身影晃出重影,影影綽綽地叫人眼花頭脹,而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兩眼一翻,整個人直直向後栽倒下去。

“王侍郎——”

“快快快!王侍郎昏厥過去了!快去尋醫官來!”

在意識徹底消散之前,王侍郎只聽見了一片嘈雜紛亂的腳步聲和虛幻到不真切的呼喊聲。

他們……這是在喊誰呢……

……

因為遭受了巨大打擊而當堂昏厥的王侍郎被幾個大力的內監們小心地抬去一旁,今夜值守的年輕醫官收到傳令後急匆匆地趕來,不過是三兩針下去,王侍郎便幽幽轉醒。

等到王侍郎再度恢復了意識,也顧不得緩上一口氣驅散腦中的暈眩感,便立刻哆哆嗦嗦吃力地推開一旁不知是誰攙扶著他的手,踉踉蹌蹌連滾帶爬地撲通跪倒,狼狽極了。

“臣、臣……”王侍郎的嘴唇顫抖著,急切地想要說些什麼,但卻磕磕絆絆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說些什麼呢?

說自己不將太子對陶旭所宣揚理論的不喜看在眼中,公然支援吹捧陶旭本人及其提出的“新理學”?

說自己看見心目中的“先師”被“折辱”,一時激憤之下口出狂言絲毫不顧及同僚們和太子的態度?

還是說自己在得知陶旭做出如此喪心病狂敗壞倫理的事情之後才被當頭棒喝清醒了過來,現在眼巴巴地想要認錯服軟?

不顧及太子的態度是為妄自尊大,當堂無禮是為藐視皇權,轉變口風改換態度是為見風使舵。

王侍郎感覺自己的頭腦從未像此刻一般清醒過,他清楚地知道,不論今天還會發生什麼,自己的仕途、自己的未來基本已經完了。

他現如今能做的能補救的,也就只有做出一副深受矇騙悔不當初的模樣來。

雖然他這麼急不可耐地想要和陶旭分割開來的行為會叫人有些齒冷,但是……不擇手段地保全自己從來不是什麼會令人恥笑的齷齪手段,人之常情罷了!

更何況,誰叫陶旭做出的事情如此荒誕驚人呢!

和自己寡居長媳有了首尾……

王侍郎認命地閉了閉眼,差點咬碎自己的那一口牙。

他是真沒想到陶旭那老不修其實私底下原來是這種人,口上說著什麼三綱五常、什麼女子要三從四德,說著什麼消滅人心私慾,原來他是這麼“消滅”自己的私慾的!

早知道……早知道他也不會一頭就栽進了陶旭這個深坑!

現如今只能用盡一切辦法將自己與陶旭分脫開來了,即便之後還是免不了被事後清算,但怎麼也不在這個關鍵時刻撞上去要強。

至於說這一切會不會是太子做局設計陷害?

得了吧!如果是被陷害,陶旭早就叫屈了,何至於現如今如同喑啞了一般默默不言!

更何況太子身為儲君,用這種亂了倫理的風月去設計他人,那未免也太掉價了吧!

退萬一步說,就算他真的是被設計的,可這種事情要不是立身不嚴心中齷蹉,哪會叫人這班輕易便得逞了呢!

這般想著,王侍郎又重重地朝著上首叩頭,直把一副誤入歧途後幡然醒悟的羞愧悔恨模樣做得足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