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江姑娘對今晚有什麼打算？”蘭時的意思是讓江秋致二者選其一。

決定她到底今晚去不去昌平侯府。

不去昌平侯府，會幫她今晚暫且先安排一個棲身之處，若是去昌平侯府，那麼會遣人護好她。

這是一個並不難做的決定，但江秋致並沒有立刻做出決定。

見她這副模樣，蘭時大致能夠猜到她的選擇了。

果不其然，江秋致沉吟片刻後回覆道：“我想去。”

她還有些話要當面說清楚。

蘭時並不意外她的選擇，然而系統卻開始大呼小叫了。

【啊啊啊啊啊啊！江江！你為什麼還要過去！！！】系統哀嚎的聲音足以刺穿耳膜，江秋致實在受不住，面部表情扭曲了一瞬。

而同樣被系統“魔音”荼毒的顧蘭時卻沒有露出任何不適的神色動作，依舊還是那副笑盈盈的模樣，就好似她根本沒有聽見系統的聲音一樣。

【大人。】系統沒有鬼哭狼嚎多久就被江秋致打斷了，她的心音有些無奈。

江秋致是真的覺得，系統大人有時候就和頑皮任性的小童一樣。

【我有些話想要和他們當面說清楚。】江秋致解釋自己的選擇，【我可以任由他們妄自在我身上做下種種淺薄粗鄙的定論，可是我不會允許他們隨意在阿母的頭上潑汙水。】

江秋致的態度十分堅定：【阿母從無攀附權貴之心，她有了我是一個意外，或者說……】

【是劫難。】江秋致的心音中帶了些自我苛責的意味，【本就是天降大禍，又不幸地有了我，阿母還不願意放棄我，於是她的後路便被徹底堵死。】

【好在如今不是前朝，女子婚前失貞要被……】江秋致難以啟齒，努力許久，還是憋不出那些對於女子而言堪稱酷烈殘忍的對待，只是帶著劫後餘生的感嘆，真心地感謝如今清明的世道，【不論如何，阿母雖然去世之前說著並不在意，可我為人子女，總要正一正阿母的身後名。】

【——哪怕他們依舊自欺欺人地鄙薄阿母，哪怕我只是在做無用功，可也不願什麼都不做。】江秋致的語氣執拗，系統知道自己勸不動她了。

更何況，這樣的江秋致才是它一直以來認識並最終交託全部信任的江秋致啊！

***

蘭時眼簾微垂，濃密的睫羽遮蓋住了眼中劃過的一道暗光。

阿母嗎？

江秋致的阿母……

既然已經決定要“禮賢下士”，那麼送的這份禮就最好得送到她的心坎上。

——反正他們又不是給不起這麼一點兒東西。

蘭時心底的盤算江秋致並不曾知曉，她只是向蘭時堅定地表達著自己想要去昌平侯府的意願，但顯然也對自己辜負了蘭時的好意而感到抱歉。

“多謝顧姑娘為我著想，只是我還有些未竟之事需要去做。”還有一些未盡之言需要去說。

“抱歉，辜負了顧姑娘的好意。”江秋致的歉意是真心實意的。

能夠想到自己今日前來赴宴之後回了昌平侯府肯定不好過，併為自己做好了打算，找好了地方安置自己，這份細心，這份心意，無論如何都讓江秋致感激。

因為沒有接收別人的善意而感到歉疚的小姑娘，好似一隻犯了錯的小犬一樣，侷促又可憐地站在那裡，眨著水汪汪溼漉漉的大眼睛，眼巴巴地看著蘭時，像是在請求主人的原諒一樣。

蘭時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小心地摸了摸江秋致的頭。

小姑娘的髮絲偏軟，又軟又細，和她單薄柔弱的外貌如出一轍。

蘭時只是小幅度地輕輕摸了幾下，結束之後，江秋致綰起的頭髮沒有半點凌亂。

感受到頭頂的觸感，江秋致呆愣了一瞬間。

“江姑娘不必感到歉疚。”

溫柔的聲音安撫著江秋致那顆惴惴不安的心，如同冬日暖陽、夏日清泉，給人極熨帖的安撫。

“不過若是有機會，還望江姑娘能夠賞臉來定國公府上做客。”蘭時衝著江秋致展顏一笑，那剎那的芳華讓江秋致的腦中除了這一笑之外別無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