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地上倒在血泊之中的兩個孩童,穆曦陽閉上雙眸,唇邊念著咒語,兩隻蠱蟲爬到了兩人的身上,鑽入口中。
玉衡蹙眉,道:“這是定魂蠱?”
隨著蠱蟲鑽入心口,兩個孩童原本蒼白冰冷的身軀逐漸回溫,驀地睜大雙眸,站起了身,雙眸空洞無神,毫無靈氣。
穆曦陽輕輕揚起好看的唇,道:“走吧。”
語落,兩個孩童輕輕頷首,跟隨著那道清脆的銀鈴聲遠去,身後兩個扛著麻袋的侍衛將麻袋丟到地上,解開後竟是兩個死去的孩童。
這兩人與小盛蕭和小錦嫿身型相似,上面覆蓋上了一張他們的人臉面具,沒人會這樣仔細地去辨別。
玉衡愣在原地片刻,又轉頭看了看死去的父母,瞬間紅了雙眸。
他抬眼看著走到門口的穆曦陽,道:“等等……”
他快步跑了上去,嗓音透著瘋狂的喑啞:“救救我的父母!曦姐姐!你明明可以救活的!我求求你!”
當他跑到門外,觸及到穆曦陽的時候,穆曦陽的身形已經化作塵土消散了。
一回首,嗩吶的聲音迴盪,門口已經掛上了白,紙錢在面前紛紛揚揚落下。
“鎮北候才取了西蜀大將軍的項上人頭,明日就是慶功宴了,竟落得滅門的下場……”
“家門不幸啊!”
“聽說再有幾日,盛夫人腹中的孩子就要臨盆了……”
身後傳來百姓們惋惜的議論聲。
玉衡無力地跪在侯府門前,一行淚水從眼眶溢位,向來挺直的背脊也被挫敗感壓得彎垂下來。
“曦姐姐,你為什麼不救他們……”他的嗓音帶著滄桑的哭腔。
“穆曦陽不會救他們的。”
玉衡抬眼,看到面前站著的白衣少女,驀地起身:“姐姐!”
他抬手觸碰到盛錦嫿瘦削的肩膀,忽然揚起了笑臉:“不是幻覺……”
他一把將盛錦嫿擁入懷中,聲線顫抖地道:“姐姐,是曦姐姐把你救活了嗎?我就知道你還活著……”
語落,忽然一個強有力的胳膊將他扯開,迎面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玉衡抬眼望著那個高大的男子,在陽光照射的輪廓之下,他的瞳仁驀地緊縮,開口道:“父親……”
他笑著道:“太好了!父親也沒有死!”
“侯府因那個女人淪落至此,你小子還敢幫那個女人說話?!”盛御庭咬著牙,揪住他的衣領,將他狠狠摔落在地。
他吃痛悶哼一聲,不解地望著他們,他輕輕蹙起眉,道:“我……我是誰?姐姐,父親,你們知道我是誰,我曾經生活在這裡,對不對?”
“你叫盛蕭,鎮北侯府的嫡次子。”盛御庭睨著他冷冷地道。
“盛蕭……”他蹙眉匆匆一想,又抬眼問,“那盛雲清……”
“盛雲清,是我們的長姐啊。”盛錦嫿眼眶中溢位一行淚,滑落到了下頷,滴在地上的聲音宛若嘆息。
盛蕭的心猛然一緊,他低著頭,滿眼都是不可置信,道:“不對……這麼說來……曦姐姐知道我的身份,可她派我去殺……”
“蕭兒!盛家滅門一案,便是穆曦陽一手策劃的!”盛錦嫿咬牙哭著道。
她蹲下身,抓著盛蕭的衣襟:“你可知我昏迷不醒是被穆曦陽抽離了魂魄,製成蠱毒受困八年,那以我的魂魄為容器,你每月剜下的血,到頭來都是滋養蠱蟲逐漸將我啃咬吞噬……”
她淚眼婆娑地瞪著他的眼,道:“她害侯府滅門還不夠,更害得你我姐弟三人自相殘殺,你可知道,她在你身後笑得有多開心?”
盛蕭心頭一陣刺痛,道:“怎麼會……”
盛御庭將盛錦嫿拉起擁入懷中安撫,朝盛蕭道:“你要還當自己是個人,就給我殺了那個毒婦!”
語落,他又回到了那個房間。
回過神來的他驚恐地喘著氣,久久不能平息。
原本坐在椅子上彈琵琶的影子消失了。
他眸色黯淡了片刻,心口忽然一陣絞痛。
一道黃符悄無聲息地貼在了他的背上,倏地將他釘在了牆上。
盛蕭警惕地咬緊了牙:“是誰!”
屋內的燭火“呼”的一聲全部點燃,陸常軒出現在他的面前。
“放開我!”盛蕭瞪著他,卻見他雙手結印,並指指向他緊握著的劍柄,手腕一麻,長劍便“叮咚”一聲掉落在地。
陸常軒睨著他冷哼一聲,道:“我師妹可不是打不過你,你能傷到她,是因為她知道你是她弟弟,讓著你罷了,你倒是心狠……”
盛蕭愣了一下,道:“你是她的師兄?”
陸常軒長嘆一聲,並指豎在唇前,閉眼默唸著咒語,而後忽然睜眼,指著他的心口。
盛蕭感到心臟一陣劇烈的疼痛,他悶哼一聲,額頭漲紅,有青筋暴起。
蠱蟲逐漸被陸常軒的靈力從食道引出。
“噗!”盛蕭一口黑血吐出,噴灑在地上。
在那團黑血之中,蠕動著的血紅色蜈蚣尤為詭異。
不待他看清,陸常軒“啪啦”一聲,便將腳下的蜈蚣踩爛。
“這是……蝕心蠱的蠱蟲……”盛蕭忽然覺得氣脈暢通了起來,渾身都變得輕鬆。
他抬眼看著陸常軒,道:“你為何幫我解蠱?”
“這是你姐姐所託。”
陸常軒抬手揭下束縛住他的黃符,他踉蹌了一步,用劍撐著地,很快便站立住身型。
陸常軒從袖口掏出一截白玉短笛,道:“你姐姐為了讓穆曦陽延緩毀殺你們的計劃,煉了七星追魂符,魂魄遊離在外,至今昏迷不醒,這安神笛是我師父做的上等法器,能將她的魂魄歸位,但唯有至親血脈吹奏才能見效,你姐姐在燁王府,你若不信你的身世,可以親自去試試。”
盛蕭愣了一下,接過他手裡的短笛,轉身便要離去。
陸常軒挑起長眉,道:“不過嘛……”
盛蕭的腳步微微一頓。
陸常軒轉過身來,看著他的背影道:“安神曲一旦吹奏,便會加快中咒之人的死亡。”
聞言,盛蕭手裡的短笛握緊,凝神抿緊了唇,運起輕功,踏著月色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