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晨曦的暖陽透著窗縫照了進來時,燕川看了看日晷上的時辰,輕輕蹙起了眉。
殿下頭一回這樣晚起,再睡下去,該要錯過早朝了。
他走到房門口,想要抬手敲門,裡屋卻傳來了瓷器碎裂之聲。
夜景年發了大火,誰也沒有膽子闖進去。
“燕川!”
燕川聞聲,這才敢推門進來,低著頭道:“殿下有何吩咐?”
“避子藥。”夜景年的聲音透著難以抑制的顫抖。
燕川怔了一下,看到地面上破碎的衣料,珠簾內,恍惚能夠看到床榻上低頭啜泣的少女。
昨晚他和梔星……
“快!”夜景年的躁怒語氣透著不耐。
“是!”
夜景年俯首,錦被上那那點點鮮紅的血跡刺疼了他的眼。
他瞪著床榻上蜷縮著的少女,梔星失了血色蒼白的臉上透著無措,雪白的肌膚上是一道道斑駁的紅痕,一雙略顯空洞的杏眸不敢瞧他,眼角有些許淚花閃過。
媚靈的加持導致夜景年的失控,險些要了她半條命,異常疲憊的她,是被夜景年折騰醒的。
方才他仔細檢查了一下她身上包紮過的傷口,見到並未滲出血跡,又不信邪地檢查沒有包紮的地方。
可查來查去,偏生只有他最不能接受的一處地方滲了血。
他被氣得冷笑了一聲,抬手抓住梔星的頭髮,咬著牙道:“好個完璧歸趙,梔星,你連本宮都敢騙?!”
梔星明顯能感覺到他的氣息在發抖,似乎在隱忍著什麼。
他很恐懼?
梔星冷哼一聲,道:“殿下,顯王該是快要來到謝府了。”她抬起自己纖細顫抖的胳膊,看著密佈的掐痕,道,“梔星還能嫁給顯王麼?”
她想笑一笑,發現根本沒有力氣,沉重的眼皮似乎下一刻就會合上。
“你!”夜景年氣結,一把將她甩開,氣憤地來回踱步。
半晌,燕川端著一碗湯藥走了進來:“殿下,藥……”
夜景年將藥接過,將梔星一把拉起,掐著她的牙冠,粗魯地灌了下去。
“咳……”梔星痛苦地掙扎著,掐著她的力道卻越來越大,疼得她眼角泛了淚光。
“啪!”一碗湯藥飲盡,夜景年隨意將瓷碗丟到地上。
梔星低頭狼狽地咳嗽著,手指緩緩攥成拳頭,再也抑制不住心頭的委屈,帶著顫抖的哭腔道:“殿下當真如此厭棄我嗎?”
夜景年瞥了一眼站在珠簾外的燕川,他很識趣地埋著頭沒有抬眼往床榻上瞧,思緒與夜景年一樣複雜。
“滾出去!”夜景年厲聲道。
“是。”燕川應聲退下關門之時發出無聲的嘆息。
夜景年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坐在床榻上,攬過她的身子,將她擁入懷中。
梔星對他溫柔的力道感到意外,渾身一僵,抬眼呆呆地望著他。
她以為他會掐著她的脖子質問她,朝她撒著氣,甚至……了結了她。
可他沒有。
夜景年溫熱的掌心撫過她的長髮,令她下意識瑟縮了一下,埋著頭渾身顫抖了起來。可那力道溫柔到不可思議,像是在輕撫著寶貴的瓷器一般,生怕一用力就碰碎了她。
“疼不疼?”夜景年低聲輕問,嗓音帶著些許喑啞。
梔星聞言,眼眶倏地紅了,一滴眼淚無聲地砸在他的手背上。
“疼……”她委屈地應了一聲。
夜景年眉宇間的怒意逐漸緩和下來,指腹擦過她的眼角,抹去晶瑩的淚花。
“回謝府去。”他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不可抗拒的意味,“顯王那邊,本宮會處理。”
梔星微微頓了一下,抬眸望著他,滿是不解:“殿下……不逼我嫁了麼?”
夜景年的指尖微頓,看著她的模樣,有些無奈地輕笑一聲:“你這副樣子,怎麼嫁?”
她的身上全是他的痕跡,脖頸、手腕、腰側……甚至腿根,處處都是淤青和指痕。
就連走路都困難,更別說穿上嫁衣,站在另一個男人面前。
梔星雙頰一紅,在他的審視之下,耳根都滾燙了起來,咬著唇沒有說話。
夜景年輕輕在她的背上拍了拍作為安撫,低頭輕嗅她髮絲的香氣,露出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溫柔笑意。
下人備了馬車,送梔星迴府。
簾子落下前,夜景年站在廊下,暗青色的衣襬被晨風吹起,顯得孤冷而沉寂。
梔星透過轎簾的縫隙看他,露出羞怯的笑意。
夜景年望著離去的馬車,眸光晦暗:“燕川。”
燕川來到他身前,俯首聽令。
“去查。”夜景年略顯空洞的眼神渙散,他聲音低啞地道,“情蠱可有解法?本宮……要她活著。”
燕川愣了一下,複雜地蹙起了眉,低頭嘆了一聲,道:“殿下,當年不是都已經查遍了麼……”
“再查!”夜景年緊握著拳,抬手狠狠砸在一旁的柱子上,幾條裂痕蔓延開來。
“是。”
顯王府。
夜瑾瀾看著退親的冊子和原封不動歸還的聘禮,坐在寶椅上沉思了良久。
貼身侍衛文飛擔憂地看著夜瑾瀾,道:“王爺,您從退朝後就坐在這裡發呆,沒事兒吧?”
夜瑾瀾將冊子合上,輕輕談了一口氣,眸中透著些許沮喪,而後釋然地輕笑一聲,道:“謝小姐是對的,用那樣卑劣的法子逼謝小姐就範,便是真的嫁到王府來了,本王也會內疚一輩子的。”
文飛笑著道:“王爺也不要太過憂心了,若是真的喜歡謝小姐,不妨投其所好?相信謝小姐終有一天會被王爺打動的。”
“嗯。”夜瑾瀾輕輕應了一聲,“近些日子謝小姐該是在氣頭上,先不去打擾了。”
“王爺說得在理。”
鎮北侯府,朱門緊閉。
盛雲清站在府邸門前,看著門外那森然列陣的禁衛軍,指尖死死掐進掌心。
“皇上有令,盛家上下不得踏出府門半步!”為首的禁衛軍首領冷聲喝道,長槍交叉,發出冷寒的撞擊聲。
“我要見皇上。”盛雲清的聲音清冷,字字如刀,“盛家時代忠烈,我叔父絕無謀反之心。”
統領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高大的身影擋住了暖陽的光線:“盛大小姐,聖旨已下,您若是要硬闖,便是抗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