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漸亮,殿內的香爐之中燃著安神的香。
白慕靈躺在美人榻上,手腕上纏繞著的絲線被御醫拉扯著。
診斷了一會兒,御醫拉扯著原是凝重的眉頭忽然舒展開來,朝白慕靈行了一禮,笑著道:“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娘娘有喜了。”
聞言,白慕靈驀地睜大了眸子,道:“果真?”
“微臣絕不敢欺瞞娘娘。”
白慕靈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上回同“夜景年”圓房過後,夜景年說什麼也不願意再碰她了,她正愁著如何應對皇后太后,不曾想竟有這樣的好運氣,只那一次便懷了。
喜訊很快便傳到了昭陽殿。
“殿下,太子妃娘娘有喜了!”丫鬟前來對夜景年通報。
彼時,正在為夜景年穿上朝服的梔星指尖一鬆,鑲嵌著玉石的腰帶從手中滑落下去。
夜景年抬手,連同她逐漸冰涼的手一同摁住。
梔星迴過神來,仰頭之際眼尾染了些紅,夜景年正低著頭面無表情地盯著她。
梔星慌亂地錯開了眼,夜景年眉頭輕蹙,將她的手撥開,正要繫上腰帶,旁邊眼尖的丫鬟已經將梔星擠開。
“殿下,奴婢來吧。”
語落,丫鬟接過夜景年手中的腰帶利落地為他繫好。
梔星順勢踉蹌後退了幾步,一手撐在身後的書案上,意識恍惚片刻,又緩緩握緊了藏在袖中的拳。
懷上了?
夜景年揚起了唇,不錯,省心的女人。
他朝稟報的丫鬟道:“庫房裡撥一百兩紋銀,給太子妃買些補品,有什麼缺的,隨她買去。”
“是。”
梔星的呼吸輕滯,她本想在白慕靈失寵之際拿出婚書,置她於死地,萬萬不曾想她在這個節骨眼有孕,勢必要奪得他的寵愛了。
想罷,她有些悔恨地咬白了唇,滿眼都是不甘。
正想著,一道黑影遮了過來。
梔星抬頭一看,瞧見了正俯首凝視著她的夜景年,她鬆開顫抖的唇,正想說什麼,下頷便被他挑起。
夜景年指尖碾磨著她下頷的力道加大,眸中帶有一抹冷峻,沉著聲音道:“太子妃有孕,本宮不想看到她有任何的閃失。”
梔星努力眨開流連在眼眶中的淚花,輕輕撥出一口氣,平穩了聲線,道:“是。”
鎮北侯府。
盛雲清翻閱著玄清觀送來的資料,提筆寫下書信。
玄清觀的掃地老人曾瞧過,一黑衣男子夜探玄清觀的後山,曾在松樹之上摘下松針。
那黑衣人被發現時已經死在山腳下破敗的茅草屋內,查驗過男子手腕上的胎記,終於證實了是國公府中白慕靈的侍衛。
請願書寫罷,站在一旁的陸常軒便迫不及待拿起閱覽,而後冷冷哼了一聲,給了身旁的丫鬟,道:“立刻送到太后手中,不得有片刻耽擱!”
“是。”春蕊小心翼翼地捧著字跡未乾的請願書,在洇溼處一邊吹著,一邊快步離去了。
“砰!”陸常軒憤怒地握拳砸在桌上,咬著牙道:“真是陰險狠毒,如今證據確鑿,我倒要看看這個女人再能如何狡辯!”
盛雲清閉上眸子,抬手在眉心處揉了揉,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一些不好的預感……門外忽然傳來蘇蘭的呵斥聲,不待片刻,她便抓著被五花大綁的家丁進了屋,“撲通”一聲,放手將家丁狠狠摔在地上。
她蹙著眉拍了拍手,道:“又逮住一個。”
陸常軒挑起了眉,看著被布塞住嘴的家丁,道:“這是?”
語落,蘇蘭從懷中拿出星芒玉佩丟給盛雲清。
盛雲清伸手接住,燭火的對映之下,星芒中的紋路流光溢彩。
家丁抬眼望著玉佩出神,旋即就被蘇蘭從背上踹了一腳。
他吃痛悶哼,眼中帶著猩紅。
盛雲清淡淡地揚起唇角,指尖慢條斯理地梳理著垂落的流蘇,道:“自從玉佩到我手中,侯府便不再寧靜了。”
她的眼尾掃過偽裝成家丁的侍衛,對蘇蘭道:“上回擒住的咬舌自盡了,這回塞了他的嘴,不錯。”
蘇蘭揚起唇角,道:“有了前車之鑑,這回自然要謹慎些。”
語落,她扯下他嘴裡的布,掐著他的雙頰不讓雙牙合上,嚴肅低聲道:“說!是何人指使你來?”
家丁眼神滿是輕蔑,冷冷白了一眼盛雲清。
蘇蘭見狀一咬牙,手肘將他的背釘在地上,道:“再敢對仙女姐姐不敬,信不信我卸了你的胳膊!”
話落,原是在她虎口處掙扎急促的呼吸聲忽地一滯,緊接著便有溫熱的液體流淌而出。
她眉頭一蹙,暗叫不好,被困在身下的人已經沒有了力氣,癱在了地上。
低頭看去時,已有泛黑的鮮血滴落在地面。
她的眼神驀地慌亂起來,奮力地搖著他的身子:“喂!你給我醒醒!”
盛雲清神情凝重地起身,走到家丁面前蹲下,手指撥弄了一下他的眼皮,再是撫上他的脈搏,望著地上的血跡,道:“在行動之前便已經服毒了。”
聞言,蘇蘭只好作罷地將手鬆開。
陸常軒望著桌上的玉佩,道:“這玉佩究竟有何魔力,會有人不惜搭上數條人命也要搶奪?”
盛雲清輕輕地撥出一口氣,道:“便是這些人不說,我也猜到了。”
回憶起那日觀馬球時,玉佩出現,幽暗之中一雙虎視眈眈的眼神,她的眸光透出一絲諷笑。
穆寂月越是按耐不住,破綻便越多。
她抬手指著倒在地上的家丁,道:“查清楚他的動向,何時入的府,和從前一般記錄在冊。”
“是。”
須臾,那死去的家丁已被兩位家丁合力拖了下去,冬凝拿著溼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地上的血漬。
“擦得仔細些,別讓別人汙了仙女姐姐的閨閣。”蘇蘭蹙眉叮囑著。
冬凝點了點頭,春蕊旋即也點上了安神舒心的香。
陸常軒站在窗格前,望著天上一輪圓月,朝蘇蘭笑著道:“小蘭兒,我們去賞月好不好?”
蘇蘭冷冷白了他一眼,道:“無端端的賞什麼月?”
陸常軒湊到她的身前,挽起她的胳膊便往外走去:“月圓之夜,賞月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