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走到牢房的深處,卻聽到一陣丫鬟輕柔的聲線,看著盛雲清的房間,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走錯了麼?
“盛大小姐,奴婢按摩得還舒服麼?”
“盛大小姐請吃水果。”
“盛大小姐,奴婢給您修個指甲吧。”
在那簡陋陰暗的眾多牢房之中,唯獨盛雲清這一處燈火通明,地上鋪著乾淨的毯子,木床帶著清透的曼紗,刺繡的屏風邊上還有個掛衣架,後面似乎有個浴桶。
盛雲清坐在梳妝鏡前,頭上身上沒有華麗的首飾,卻有三個丫鬟貼身伺候著,那慵懶的神情仿若享受其中,哪像個坐牢的?
這該是夜瑾辰安排的吧?
他尷尬地咳了一聲,將斗篷的帽子摘了下來,道:“盛大小姐。”
聞聲,盛雲清側首,看到了面前站著的人,輕輕挑起了眉,道:“顯王爺?你找我?”
夜瑾瀾回過神來,朝盛雲清道:“盛大小姐,那日你在顯王府與本王說過,要仿製那枚星芒玉佩隨身佩戴,倘若有人找上門,你再引薦給本王,你此番入獄,是否和那枚星芒玉佩有關?倘若真的因為那枚玉佩,是否需要本王出面澄清?”
“和你無關,你可以走了。”
身旁冷漠的聲音響起,夜瑾瀾側首,見到了一臉冷寒的夜瑾辰。
“既然如此,那沒有什麼能是本王幫得上忙的了,相信七皇弟能儘快找出證據,還盛大小姐的清白才是。”
夜瑾辰冷哼一聲,道:“不用你說。”
夜瑾瀾露出淡淡溫和的笑意,道:“我先回去了。”
盛雲清露出禮節性的笑意,道:“多謝顯王爺好意。”
他的穿著倒是考究,戴著黑色的斗篷遮蓋住的全身,不曾讓人看清他的臉,避免為盛雲清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待他走遠,獄卒用鑰匙解開鎖鏈,開啟了牢門,朝夜瑾辰笑著道:“燁王,照您吩咐,東西都是快馬加鞭新制的,小的不敢對盛大小姐有絲毫怠慢。”
“嗯,下去吧。”
“是是是。”
夜瑾辰踏足牢房之時,一股淡雅的薰香襲了過來,若不是房間過於幽暗,倒是與少女的閨閣有些相似了。
三位丫鬟退了下去,夜瑾辰走到盛雲清的身後,將食盒放在桌上,抬手撫摸著她順長的青絲,道:“住得還安心麼?婢女手腳可靈活?獄卒可有苛待你?”
“都好都好。”盛雲清開啟食盒,看著盤中的桃花酥,拿在手上還是溫熱的,她細細品嚐著,道,“這般奢華,你打算讓我在這兒住多少天?”
夜瑾辰蹙起了眉,望著那破舊的牢籠心頭依然不是滋味,他捏緊了拳,望著她滿眼都是心疼,道:“侯門千金豈可委身受牢獄之苦?”
盛雲清懶懶地輕嘆了一聲,道:“如今正在風頭上,要是被朝臣們彈劾瞭如何是好?”
“和母后請示過了,是她老人家應允的。”
聞言,盛雲清心頭一暖,道:“這麼說來,太后娘娘是相信我的。”
夜瑾辰冷哼一聲,道:“本就是憑空朝你潑來的髒水,便是血洗了白家都不為過。”
盛雲清垂首,道:“我想了一夜,那荷包三年前道觀裡的師兄送我的生辰禮物,但我很清楚,上面沒有繡字。”夜瑾辰揚起眉,道:“那荷包真是你的?”
盛雲清頷首:“只是我之前不在京城生活,也不知什麼是火浣紗,遇火所現的奧妙也渾然不知。”
她酌量了一番,道:“青逸師兄……也姓白。”
夜瑾辰的神色嚴肅了起來,道:“你那師兄,何許人也?”
盛雲清轉了轉眸子,驀地想到了什麼,道:“聽聞其他師兄說過,是從京城來的。”
“說來也奇怪。”盛雲清捏著自己的下巴,手指輕輕摩挲著,道,“從前青逸師兄對我倒是照顧有佳,也是一眾弟子之中資質最高,最受師父喜愛的,只是從一夜雨後,變得沉默寡言,送了我荷包不久,他受師父好一頓責罰,便揮劍自刎了。”
夜瑾辰轉過她的身子,吻上她的額頭,道:“此事我立即去調查,等我!”
語落,他便快步匆忙離去了。
太子府,正妃殿。
白慕靈倚靠在美人榻上,聽著請來的伶人奏樂,手在金絲楠木的扶手上輕輕拍打著,微微上揚的唇角很是得意。
“娘娘,皇后娘娘送來一隻好看的對釵。”如玉手捧著對釵呈上。
白慕靈抬手拿起一支釵打量了一下,滿意地笑彎了眼,道:“去收著。”
“是。”如玉頷首,轉身走進珠簾內,在梳妝桌前捧出做工精巧的綠檀妝奩開啟,將首飾整齊地擺放進去。
正要將妝奩關上,卻瞥見了銅鏡旁的三片小竹葉的印記,讓她的心猛地一怵。
她瞧瞧打量了一下珠簾外閉著眼聽曲的白慕靈,嚥了咽口水,從懷中拿出一個綠檀木梳,拇指撫過梳尾的竹葉印記。
柳川曾跟做木匠的表叔學過手藝,這是他曾經送她的禮物,腦海中依稀浮現過兩人的對話。
“玉兒,記著,這個竹葉印記是哥哥專屬的標記,若是將來,你瞧見哪個女孩兒的首飾裡有這個標記,那一定是你未來的嫂嫂。”
她伸手撫上妝奩上的竹葉印記,指尖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磨磨唧唧的在做什麼?本宮的茶涼了。”珠簾外傳來白慕靈不悅的叫喚。
如玉渾身一顫,臉色有些難看,還是強裝鎮定地收好妝奩,低著頭快步走了出去,道:“是,奴婢這就去換茶。”
入夜,燁王府。
裴玄入門稟報,道:“王爺,查清楚了,白國公府十年前便失蹤的大少爺,便是在玄清觀出家做了道士,白大少爺是庶子,不受府裡待見,所以鮮少被國公府所提及。”
夜瑾辰的手指輕輕敲著桌面,道:“猜的果然不錯。”
“另外,屬下去了玄清觀白青逸的房中調查,發現了一匹火浣紗和書信一封。”語落,裴玄便將火浣紗呈上。
夜瑾辰摸著火浣紗的材質,邊緣處確實被裁剪出了一個荷包的形狀。
他將陳舊的信紙展開,瞧著像是白青逸的絕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