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拿著棍棒的守衛,聽到人群外傳來的呼喊聲時,不由得將手中的棍棒停了下來。
村長沈鵬,向人群之外看去。
大家也紛紛轉頭,看究竟是誰在這個節骨眼上,敢救下沈銳。
人群分開,形成一個空缺。
村長沈鵬以及那幾名守衛,還有沈銳,得以從這空缺之中看到,那人群之外趕來的人,正是沈家村唯一的一位秀才,沈清書。
沈清書一介弱書生,他從家中跑到這,累得自已氣喘吁吁。
在他身後,還跟著他的妻子王小燕。
更有秀娘,鶯鶯,沈小豆三人。
秀娘見沈銳被幾個守衛困住,頓時紅著眼,向其跑來。
她推開這幾名守衛,擠到沈銳身前,哭道:
“二郎...你沒事吧?”
說罷,秀娘又道:
“都是嫂嫂不好...嫂嫂害得二郎這樣。”
在沈銳生活這個世界,也有紅顏禍水這句話。
因此,在不少這個世界的人看來,女人長得好看,並非是一件好事。
經受這種思想洗禮的秀娘,認為是自已長得好看,故而招致匪禍,導致自已家小叔子與別人起了爭執,方才這樣。
沈銳看著自家嫂嫂哭泣,心中有些難受,但他仍強笑著安撫秀娘,道:
“嫂嫂,二郎沒事。嫂嫂莫哭。”
“可是他們要抓二郎你去見縣官...”
鄉村之人素來認為,進了縣官,想要出來,大抵要被扒下一層皮才行。
何況又是沈鵬這位村長的授意。
若是沈銳真進去,恐怕死也難出來了。
“村長...”
秀娘轉身看向沈家村的村長沈鵬。
她苦苦哀求,泣道:
“村長,你放過二郎可以嗎?不行的話,你抓我去縣衙吧,都是我的錯。你千萬別抓二郎。”
鶯鶯見嫂嫂哭泣求人,急忙向前抱著嫂嫂。
年紀小的她雖不懂事,但也知道嫂嫂這是求村長抓她自已去見官。
鶯鶯抱著秀娘,哭道:
“嫂嫂不要去縣衙好不好?鶯鶯不要嫂嫂去縣衙!”
沈小豆未說一句話。
他見鶯鶯哭泣,只默默站在鶯鶯與秀娘身前。
一言不語,卻異樣堅定地站著。
沈鵬沒有理會秀孃的哭訴。
他只看向沈銳身後的沈清書。
這位沈家村唯一的秀才,沈銳名義上的親叔父。
他,才是最為棘手的。
“沈秀才,你來作甚?”
沈鵬冷冷一笑。
他總覺得這前幾日在村內說著要與沈銳斷絕關係的沈秀才,要干預自已。
沈清書走到沈銳身旁,道:
“我侄子出事,我當然要來。”
王小燕聽到丈夫的話,更是鑽到最前面。
她本就膀大腰圓,如今擋在秀娘一幫人面前,好似護犢的老母雞。
“對!誰敢欺負我家二郎?!哪怕是村長都不好使!”
秀才有功名在身。
按照大秦律法,哪怕是村長,也動不了秀才一根毫毛。
除非對方犯下鐵證如山的罪,村長方可請示縣衙的老爺們,帶人來治秀才的罪。
因此,沈清書與王小燕二人,完全不懼這沈家村的村長沈鵬。
沈鵬見王小燕這般說話,遙想到這王小燕前幾日前,尚在沈家村中大肆謾罵沈銳,更說兩家從此不再來往。
如今,這人卻像變了卦一般,護在沈銳一家面前。
原本沈鵬正是見沈清書一家與沈銳決裂,方才敢下死手懲治沈銳。
現在看來,有些困難了。
“我記得,前幾日,有村婦在村裡謾罵沈銳一家皆是白眼狼。”
沈鵬眯著眼,看著王小燕。
他自顧自地說話,倒是引起周圍人一陣鬨笑。
“那婦人還說兩家從此不往來。”
“怎麼?今日就變卦了?”
王小燕知道沈鵬說的人是自已,周圍人笑的也是自已。
她羞得面色通紅,但仍堅定撼守在沈銳秀娘身前。
沈清書知曉自已妻子面對這種場景,說話嘴笨。
叫她罵人還好,說上道理就全然不行了。
他走到妻子面前,道:
“我家與沈銳再有間隔,也是一家人。”
“一家人的事,互相牽扯謾罵,這算不了什麼。但,我們只要有一方需要幫助,我們彼此都會站出來,幫助對方。”
“沈鵬,你安敢欺我家二郎!?”
沈清書說話氣勢,自帶一番聖人麾下的豪放風采。
他這一番話說出,不僅將身旁那幾個拿著棍棒繩索的守衛喝退,更是讓村長沈鵬的臉色,都變得難看了些。
“你...”
沈鵬看著沈清書,半晌後才道:
“你沈清書的侄兒是侄兒,我沈鵬的侄兒就不是侄兒!?”
“你看看我侄兒沈大牛,被你侄兒沈銳傷成什麼樣!?”
沈大牛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他的兩腿之間,一片溼潤。
先是被尿浸透,又被血染紅。
現在不僅沒被拉去救治,反而成了叔父唇槍舌劍的籌碼。
沈清書見沈鵬提起這茬,直接笑道:
“那是你侄兒活該。”
沈鵬氣道:
“沈秀才,你...!”
沈清書繼續道:
“根據我們村的村典,若有人騷擾村中遺孀寡婦,該重打五十大板。”
沈鵬打斷道:
“就算按照村典,那沈銳也不能將我侄兒去勢!這比打五十大板更重!”
周圍村民一時之間,也議論紛紛。
有的說這沈大牛,捱上五十大板就去陰間做沈死牛了。
有的說這沈大牛天天欺負人,吃得這麼胖,肯定能捱過五十大板。反而被一腳踢廢后,男人的歡樂都找不到,那真是比捱上五十大板還要慘。
還有些見過世面的,聽到第二種說法後,有些嫌棄。這沈大牛雖被廢了,也可去縣城裡當兔兒爺。只是有沒有窯子願收,就不知道了。
村民之間,議論紛紛,誰也拿不定主意。
沈清書,卻開口道:
“那只是根據村典罷了。”
村典,是一個村的法典。
說是法典,其實更像是村規族規一般的存在。
有道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大抵是這意思。
“若根據大秦國法,若有國民騷擾英魂烈士的遺孀,殺無赦!”
沈清書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
大家這才想到,這秀孃的丈夫,正是為國捐軀了。
若非如此,這沈大牛怎麼敢做這齷齪事?
但若依如此法規算來...那這躺在地上的沈大牛,就是死罪了。
“我侄兒是退下的大秦士卒,他保護自已的嫂嫂,有何錯!?”
“反而,你的侄子沈大牛,倒是犯下了死罪!”
“你一個村長,竟敢包庇犯下死罪的人,莫不是,你不想當這個村長了嗎?”
“你說你要報官,好!”
“我沈清書,今天也要去報官!”
“到時候我一紙狀書寫上,不僅要告沈大牛死罪,更要摘下你沈鵬的村長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