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五見沈銳沒有遲疑的跟隨過來,他的嘴角,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
他見到沈銳眼中的疑惑,解釋道:
“這裡,是峻河縣的檔案密室。”
“這裡陳列的,都是峻河縣內的檔案。”
梅五伸出修長的手指,指了指那些‘玄’與‘黃’的櫃子,道:
“這些,都是峻河縣內的基礎資料。裡面包含了峻河縣內,十萬九千六百一十號人的資料,還有峻河縣成周邊三百七十一家商鋪的資訊。”
“其中還包含有十家武館,四間藥鋪,還有一個青樓。”
沈銳有些疑惑。
對方說上面的話就好了,何須再說下面的話。
但他的疑慮只藏在心裡,並沒有表現出來。
神色依舊正常。
梅五介紹完‘玄’‘黃’的櫃子後,又指著他身旁的‘地’字號櫃子,道:
“這‘地’字號的櫃子,裡面的資訊,就是峻河縣的入品修士的資訊了。”
梅五身旁的‘地’字號櫃子,總共有八個。
八個櫃子雖看起來數量不算少,但對比其屋內其餘成百上千的櫃子算起來,就少得可憐了。
雖然這些櫃子精緻小巧,但若是裡面裝著的資訊都是峻河縣內入品修士的資訊。
那以紙頁計算,這峻河縣的修士,未免也太多了吧。
沈銳眉頭微皺。
在大秦軍營的時候,他得到過資訊,知道這能夠習武的修士裡,四五百個人中也難出一名有資格入品的修士。
峻河縣的人,有十萬零九百,那大概算下來,有資格入品的修士,只有不過兩百餘的人數。
這兩百餘的人中,再去掉一些有可能因為某些原因導致遲遲沒能踏入品行的,那就是一百來號人了。
就算峻河縣有修士一百五十人,這一百五十餘名修士的資料,也不用這八個櫃子裝吧。
“峻河縣的入品修士,每位修士的資料都力求詳細。”
“像普通百姓,只需要記載名字和地址,再列成戶簿即可。”
“但入品的修士,除卻這些外,其修為,所掌握的功法,招式,以及身份的來龍去脈,都要刻入其中。”
“若是有了些許名氣。你的喜好,你曾經做過的每一件能被深挖出來的事,也會給你記在簿上。”
“若是你成了大能之輩。那無論是你,還是你的身邊的人,都會單獨記錄下來。這些關於你和你身邊人的記錄,都會單獨陳列在一個‘天’字號的櫃子中。”
“正因為如此,這峻河縣的修士雖不多,卻裝滿了這八個櫃子。”
梅五解釋完罷,轉頭又問向沈銳。
“你是不是有些疑惑,我為何會告訴你這些?”
沈銳聞言,倒也不瞞著,點了點頭。
他雖不知道這狴犴衛出身的梅五其品行如何,但對方大抵不是一個小人。
面對這樣的人,心中若是有疑慮。若非一些不能讓人知的東西,直接承認出來,是最好的選擇。
“對於許多入品的修士而言。他們自認為,自已入品後,就與常人,不再一樣。”
“常人是豬狗牛馬。而入品之者,方能稱之真正的人。有甚者,甚至不再宣稱自已為人,而自詡為仙為神。”
未了,梅五輕輕一笑,道:
“不過這些自詡為仙為神的修士,往往活不了多久。”
“自大瘋狂,會招致滅亡。”
“若是這世上真的有仙有神,那我大秦只能有一尊仙神,那就是大秦的陛下。”
“大秦的修士,皆歸於大秦的陛下。修士的背景,把柄,弱點,這些都是陛下最喜掌握的東西。”
“他們也知道,只要讓陛下掌握了自已的背景,把柄,弱點,那陛下就會賜予他們超越常人的地位與財富。”
梅五的話,讓沈銳的內心,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這絲恐懼,來自於梅五,更來自於梅五身後,那位站在大秦國最高處,俯瞰整座天下的大秦帝王。
“因此,常有修士,主動將自已的背後,主動交予我們。”
梅五敲了敲他身旁的‘地’字號櫃子。
櫃子的木材,是用尊貴的金絲楠木所鑄。
這些楠木被採摘下來後,還要送往北方的極川之下,放入深不見底的寒淵內,最少浸泡十年,撈出不朽,方可使用。
用這樣的金絲楠木做成的櫃子,經千年,仍舊如新。
“所以,沈銳,你願意告訴我。”
“亦或者告訴我身後的陛下。”
“你的把柄,弱點,是什麼呢?”
梅五說此話時,他身後的玉石球儀,忽自放出一陣暗沉的光。
這光如夢如幻,讓沈銳的頭腦渾渾噩噩,難以清醒。
沈銳只感覺自已的口舌好似不歸自已所管,冥冥之中,它們想要自已發出聲音,暴露出自已的最深秘密。
靈臺,唯有一絲尚存的清醒。
但這一絲清醒,宛如被渾噩河流沖刷的浮萍。
它並不能帶沈銳擺脫渾噩,擺脫控制。
相反,它卻讓沈銳用自已大腦最深處的最後清醒,來看清自已是如何將秘密,不受控制地告訴給別人。
“我的弱點是...”
沈銳剛想將‘殘玉’二字說出口時,忽而他的胸口傳來一絲熾熱。
這絲熾熱如同烈陽一般,頃刻瞬間,便讓沈銳脫離控制,還予沈銳徹底的清醒。
“我的弱點是...家人。”
清醒的沈銳,沒將殘玉的秘密暴露出。
但他也將自已除卻殘玉這見不得人的事物之外的弱點,告訴給了梅五。
那就是他的‘家人’。
這是沈銳能做出最好的回答。
這也是真心實意的回答。
梅五是個聰明人。
面對這樣的人,對方隨意問你的一個問題,說不定他們心中已早有正確的答案。
而之所以去問你,只是為了試探你是不是真的聽話罷了。
梅五聽罷,拍了拍手。
他身後的玉石球儀,也隨之黯淡無光。
“你是個不錯的修士。”
梅五看著沈銳。
在他的眼中,是一種名為‘欣賞’的情緒。
“很久沒見到你這樣清流的修士了。”
說罷,梅五從身上拿出一枚令牌,交予沈銳。
這枚令牌由黃銅所鑄。
正面刻有金字的‘九’,而背面則刻有金字的‘秦’。
“這是你的令牌,有了它,就代表你是大秦麾下的修士了。”
“憑此令牌,你每個月可在大秦任意的州府郡縣,領取十兩紋銀。”
一兩紋銀,按照慣例,可兌得一千文錢。
但這僅僅只是慣例而已。
若真正將紋銀置於市場,所兌換的文錢,遠遠不止一千文。
沈銳拿著令牌,將其放入懷中。
這令牌雖拿著輕巧,但實際上,確算是把性命交與大秦所換來。
只是這樣的交易,換做是大多數人,絕對都是讓他們所樂意且求之不得的。
梅五見沈銳收起令牌,便下了逐客令。
“現在,你可以走了。”
沈銳有些疑惑。
這就結束了麼?
“不需要身份刻入麼?”
梅五聞言,笑道:
“你的身份背景,昨夜就刻入‘地’字號的秘櫃之中封存了。”
“之所以來,是讓你走一下過場罷了。”
“這是過場,亦是慣例。大秦想要見光的修士,都逃不開的。”
沈銳聞言,大致猜到了,梅五的言語中的過場,大抵就是他那身後的玉石球儀。
不過他未想到的是,自已的身份,對方昨夜就刻入進秘櫃之中了。
本以為需要問一些自已的情況,但想不到對方在不經意間,就做好了一切。
這種遭遇,讓沈銳有些心生畏懼。
房門,忽然開了。
梅五轉身過去,不再看著沈銳,也不再說話。
沈銳無言離開了這裡,離開了縣衙。
待沈銳走後,梅五才悄然道:
“要找的東西,到底會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