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冰坨子轟然粉碎，不過這次裡面被凍著的人還是完整的，風入雲在蕭孝的心臟即將凍結停跳的前一秒驟然清醒過來。冰碎之後硬邦邦的蕭孝就那麼直直地往水下沉去，風入雲趕緊過去托住他。

蕭孝被風入雲帶上了水面，雙眼閉著，睫毛上都結著冰霜，風入雲急得下意識朝他眼睛上哈氣：“喂，蕭孝，蕭孝！”

小船重新被取了出來，風入雲將人搬上船，催動靈力幫他解除了冰凍的狀態，直挺挺靠在風入雲肩上的身軀終於逐漸軟化了下來。風入雲還將蕭孝身上的水汽也都弄乾了，免得被帶走更多的體溫。

風入雲摸摸蕭孝的脈，好險，還活著，不禁長舒一口氣。只不過現在他渾身上下還是冰冰冷冷的，跟具屍體的溫度也沒啥差別，人也還沒醒。

風入雲將蕭孝攬在懷裡，用自己的體溫和靈力雙管齊下替他暖身，嫌太慢，左右瞧見不遠處還有一團尚未熄滅的火焰，便將船駛過去停在那火旁邊。

風入雲緊緊盯著蕭孝，躍動的火光印在他臉上，緩了好一會兒，風入雲終於明顯感覺到懷裡人的體溫開始回升，五官表情也有了細微的變化，柔和了起來。

“蕭孝，蕭孝？”風入雲拍拍他的臉，“醒醒。”

沒有動靜，風入雲在蕭孝身上四處摸摸捏捏，體溫都已經恢復正常了，再次探探蕭孝的脈搏，除了他體內的魔氣有些不尋常，身體狀態還是很正常的，怎麼還不醒呢？

風入雲溫柔地、嚴肅地、兇狠地，各種語氣換著法地喊著蕭孝的名字，而蕭孝始終沒有給他回應，這讓風入雲不禁有些著急。

“喂，蕭孝，你要是就這麼死了回山我該怎麼交代啊？”風入雲動作不再輕柔，扶著蕭孝的肩膀使勁搖晃，蕭孝的頭被他晃得前後一點一點的。

風入雲敏銳地觀察到蕭孝的眉頭抽動了一下，連忙捧住他的臉，激動地說：“蕭孝你醒了？你快醒醒啊，只要你醒過來，我就答應你一件事！”

說完這句話，蕭孝的面部肌肉都開始活動了，剛才那一眼果然不是錯覺。蕭孝的眼皮顫動，掙扎了半晌，可算是睜開了條縫。

朦朧中蕭孝看見風入雲近在咫尺放大的臉，恍惚的大腦瞬間清醒了不少，蕭孝猛眨了幾下眼後終於醒了過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上一句，蕭孝就被風入雲一把抱住，胸膛相撞，蕭孝肺裡的空氣都給撞出去一大口。

“師、咳咳，師尊……”蕭孝本想讓風入雲鬆開一點，抱得實在太緊了。不過在他聽見風入雲嘴裡絮絮叨叨地念著“你終於醒了，真是太好了”之類的話後，蕭孝貼著風入雲耳邊問道：“師尊，你這麼怕我死掉，只是因為擔心回去沒法交代嗎？”

“啊？”風入雲鬆開蕭孝，面對著他，蕭孝正癟著嘴委委屈屈的樣子，眼波微蕩寫滿了傷心。風入雲一下子慌了神，趕緊解釋說沒有沒有，為師是真心擔心你的。

蕭孝倒也沒為難風入雲，很乾脆地就相信了他師尊的真心，不過接著又問了一句：“那師尊你剛才說的話算數嗎？”

“什麼話？”風入雲只疑惑了一秒就反應過來蕭孝指的是哪句話，這個小徒弟的那點心思根本不用猜，都坦坦白白地告訴了自己，風入雲可以預見他會提出什麼要求來，有點後悔剛才嘴太快，便想裝傻充愣。

“就是那句只要我醒就答應我一件事。”蕭孝觀察著風入雲細微的表情，難過道，“師尊堂堂玄天門長老，該不會是想要說話不算數吧。”

風入雲有些尷尬地移開眼神：“怎、怎麼會呢，我風入雲一言九鼎，絕不食言。”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打鼓。

“那就好，那我……唔。”

“等等，”風入雲趕在蕭孝說出來之前一掌捂住他的嘴，“就一件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再提，不要太草率了。”

蕭孝的嘴唇動了動，風入雲瞬間就感到了掌心的一點溼熱火速撤手，想訓他又覺得是自己反應過度，不管蕭孝是不是故意的他都可以裝成無辜的樣子。

“不草率，我的心中只有一件……”

“給你時間，還是慎重考慮吧，我們現在還身處異界，正事要緊。”風入雲偏開頭直接轉移話題。

“好吧，”蕭孝倒也不緊逼，“師尊要是現在就答應了我反而還要懷疑是不是還沒從幻境裡出來。”

“什麼？”風入雲不明所以，現在才想起來問蕭孝進入魔界後都發生了什麼，“你在幻境裡遭遇了什麼？”

蕭孝老實直說：“我遇見了一個師尊，師尊要和我親熱，我就知道那是個假的了，於是便奮力衝破了那個幻境逃了出來。”

蕭孝說得很平淡，彷彿只是在說今天是什麼天氣一樣，風入雲倒是被一口氣嗆到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蕭孝一邊貼心地幫風入雲拍背順氣，一邊繼續道：“出來之後便找到師尊你了，然後差點被凍死，果然真師尊只會要我的命。”

風入雲的咳嗽聲就這麼戛然而止：“……我不是故意的，我那是因為……”風入雲突然覺得自己的解釋很蒼白，他上一次就是這樣傷到蕭孝還傷到了塵兒，他們現在會出現在這裡都是因為他的緣故。

蕭孝很平靜，半點責怪風入雲的意思都沒有：“我知道，師尊是因為曾經的舊傷才導致時不時會暴起傷人，這不是你能控制的，我不怪師尊。”

而風入雲覺得，控制不住自己也是種錯誤，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到身邊的人，別人不怪他，他自己都原諒不了自己。

“我也知道，師尊是不會接受我的感情的。”蕭孝這話說的比剛才那句那悲涼多了。

風入雲一時無語，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蕭孝一聳肩，故作輕鬆地打破這尷尬的氣氛：“還不知道師尊那邊是出了什麼狀況，怎麼會突然走火入魔？”

“我……”話題繞到這裡，風入雲忽地垂下眼睫，儘量冷靜地說道：“我看見魔尊了，我以為他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