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以後務必要常來合一門做客,嘗一嘗舟山小云峰特產的白花茶!”
“凡有所需,請務必知會我等,自當全力置辦!”
“大恩不言謝,以後恩公有難,真氣道必將鼎力相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各派長老一一來與葉寒見禮,言辭鄭重。
葉寒笑著點頭答應,抬首向風雷山下遠遠看去,隱約可見各派門人站在山腳下,彷彿在山腳下等候他們的長老迴歸。
不過一天時間,眾人卻覺得過了一年,當下看到同門,神色間難掩激動。
他們與葉寒打過招呼之後,各自領著一眾女弟子迎向山腳下的門人。
舟山六派倒是門人友睦,竟然頂著烈日,提前在山下等候他們的長老……天下的太陽晃得葉寒微微眯眼,想到山下各派弟子想必頂著烈日等候了小半日時間,不禁心生感慨。
他目送各派長老離開,自己身旁跟從的人卻是越發少了。
葉寒素來不喜寒暄客套,那些長老們彷彿不要錢般的讚美言辭叫他渾身難受,現下將眾長老及女弟子們送走,他反而覺得渾身輕鬆。
他側身同崔靈兒微微一笑。
崔靈兒白皙的俏臉被太陽曬得紅紅的,感受到葉寒的目光,回瞪了對方一眼,繃著臉道:“你笑什麼?”
“風和景明,河山大好,佳人在旁,難道不該開心嗎?”葉寒詩興大發,存心調笑崔靈兒,故意反問道。
崔靈兒雙腮更紅,扭過頭去,不理會葉寒,她紮起的馬尾微微跳動,撩得葉寒一陣心癢。
一隊隊人脫離隊伍,走向各自的門人。
葉寒身邊漸漸只剩下無為宗一行。
趙潛兄妹跟在葉寒身後,眼看各派長老離開,趙潛走到葉寒跟前,亦是道:“請允我把家妹與門人安頓好,再來侍奉恩公左右。”
什麼?!
侍奉我左右? 葉寒看著趙潛神色,對方很是嚴肅鄭重,顯然不是開玩笑。
但被一個大男人侍奉,卻令葉寒頗覺怪異,接受不能,咧嘴笑著便欲拒絕:“擊退馴伎天鬼只是順勢而為,我若不全力出手,自身也得命喪林野。
我順意而為,你不必掛在心上。”
“倘若恩不報,善必難彰。”趙潛性格古板,認死理。
僅憑葉寒三言兩語,難以將他勸服。
他看葉寒愣在原地,朝對方微微頜首,拉著趙明月,領一眾女弟子往等候門人走去。
走出十餘步,就見先行離去的長老們連同各派女弟子紛紛退回。
長老們面色陰晴不定,女弟子們亦是沉默不語。
“怎麼回事?”趙潛拉住一個長老,低聲問道。
那長老並不回話,向前方揚首示意,示意趙潛自己看。
八個壯僕抬著一座轎子,向葉寒等人徐徐而來。
轎子之前,有一個身高足有一丈的巨人扛著一根用以懸掛燈籠的木杆。
木杆有六七丈高,一根繩索串起一顆顆頭顱,垂落下來,隨風轉動。
趙潛仔細辨認,舟山各派宗主的頭顱,大都在其上懸掛!
壯漢身後,跟著六七人。
依稀可見合一門主王清風、百拳宗主王長河、風雷宗長老祝遊。
走到中間地帶,壯漢猛地將木杆深深扎進泥土裡,引得懸掛的頭顱一陣晃動,碰撞木杆,砰砰作響。
鮮血滴落,腥味撲鼻。
葉寒仰頭看著那個木杆,從中尋找熟悉人的身影,從上往下,依次是各派宗主,舟山六派除卻王長河與王清風之外,其他三位宗主頭顱皆在其上。
上面還有應真元的頭顱……葉寒瞳孔一縮。
崔靈兒眼圈泛紅,葉寒握住她的手掌,繼續往下看。
他心裡忽然生出惶然之感,擔心翠蘭一家會不會也遭受來者的毒手……
仔細辨別過整個木杆上的頭顱,沒有看到翠蘭嬸。畢竟是門派之爭,武者之爭,不涉尋常百姓。
葉寒悄悄放下心。
在那頂轎子之後,仍跟著數十餘人。
祝遊從人群裡走出,站在木杆之下,朝葉寒等眾喊話:“風雷宗坑害象州韓氏嫡子韓相,致其身死,然而風雷宗主應真元拒不交代罪行,更連同舟山六派違抗天門調查,特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他微微揚首,趾高氣揚,指著那一顆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天門寬宏大量,爾等若有悔過之意,立誓不與這些人沆瀣一氣,可得赦免,歸入天門祁地分舵,仍可就任要職!”
“你說為宗門引來強援,就是這樣反手把宗門賣給天門麼!”祝遊的嘴臉令人生厭,激得崔靈兒清喝出聲,“祝伯,我從前竟不知你如此下作,讓我噁心!
祝遊!我必斬你於我劍下!”
面對曾經的宗主之女,祝遊心中總有愧疚與虧欠,氣勢不免頹靡,組織好了的言辭也說不下去,被轎子裡的人召回。
但未過多久,他又揹著雙手再度走出,掃過對面人群,似在尋找什麼,同時高聲道:“此間種種事故,皆因一人而起。你們若能誅殺此人,亦能得一條生路!”
“葉寒!”
祝遊的目光鎖定人群裡的葉寒,指著葉寒大叫:“誅殺此獠,亦可活命!”
人群中,有人狠狠地朝祝遊吐一泡口水,大罵不已,“老東西活得太久連麵皮都不要了!
還想讓我們反戈恩公,你也不稱量稱量自己! 狗雜碎,入你娘! 你生兒子……”
他罵得酣暢淋漓,市井粗話層出不窮。
祝遊臉色鐵青,直被氣得發抖,卻無可奈何——他不敢離對面人群太近,唯恐被那些長老抓住,那些人正恨不得生啖己肉,飽飲己血!
“也不知你有沒有閨女,若是有的話……”那中年長老仍在連聲叫罵。
忽然,有道影子飄出對方人群,朝他直襲而來。
他瞳孔一縮,架起雙斧格擋!
影子飄然而來,只在他身前停了一瞬,他亦未感應到對方殺招,便見那道影子飄然而去。
好快的速度!
中年長老心中暗驚,若對方真對自己出手,自己恐怕也擋不了幾招……
這時,頸側一陣劇痛佔據了他的思維,他伸手去摸,便覺一股粘稠液體濺到了手掌。
“血!”
“劉長老!”
身後的女弟子們尖叫著。
他只覺大腦越來越空,伸手到眼前去看,看到了滿手鮮紅……
這是什麼? 最後一個念頭閃過,劉長老轟然倒地。
方才還群情激奮的人群,如同寒冬臘月裡被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寒徹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