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約莫一個多時辰。”
“許豐,背信棄義的小人,當年他爭強鬥狠,門主知他心性不正未傳他‘燃燒’,這畜牲懷恨在心,打殺了一名看守經閣的兄弟,所幸未找到呼吸法,便偷走許多拳譜逃離。”
“另一個是名散修,名叫裴冥,當年與咱們磐門也有點過節,被我打傷後逃離,已經許多年未曾聽說他的訊息,沒想到一出現就死了。”
“這兩個東西是在同一瞬間死亡,可見殺他之人的手段有多高。”
“空氣中還存有‘燃燒’的武韻,是那個叫餘燼的小子?”
“我想應該是,除了他沒人這麼快能學會‘燃燒’,小雨小雪所說不假。”
“那看來連門主都看走眼了,這位餘燼小兄弟恐怕比我們在場的任何一人都要強。”
昏暗的山林中,幾道身影站在屍體旁交談。
紅鸞也在其中,她一身紅衣臉上的血跡還未乾。
“他在被人追殺?”
幾道人影中有一人點頭,“看樣子這次襲擊本身就是衝他來的。”
“那我們……”
“管不了。”紅鸞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
“他不願往山門逃說明不想拖累磐門,既有如此手段和心性,想必保命應該沒問題,如今門主重傷,顧不得其他,就祝他武運昌隆吧!”
聞言,紅鸞無聲嘆息。
——
狂風呼嘯,餘燼一頭白髮被拉扯得像一條白絲綢。
身後的破空聲越來越近,餘燼忽然轉身拂袖,三抹顏色各異的光芒如流星激射。
距離不到一里的薛子空立刻手掐法訣。
可是三柄飛劍在距離他不到三十丈時,突然撥轉劍尖回到餘燼袖內。
薛子空被這一下搞得周身靈氣激盪不已,速度都降了幾分。
“該死的雜種!!”
不管薛子空如何憤怒,餘燼猛地一拍銀梭,開始俯衝。
“嗯?這是…京城?”
旋即,薛子空想到了什麼再也難以壓制怒火。
一座大城漸漸在餘燼眼中放大,他收起銀梭筆直一線墜落。
在落地的一瞬間,無常步起幾個閃身就衝進了城裡。
“奇怪,方才是不是有什麼東西進去了?”
“怎麼了老哥,是不是昨日在紅柳巷裡出力太多昏花了眼?哪有什麼東西?”
守門的軍士中有人撓了撓頭,笑罵道:“放你孃的屁,昨日就你最磨蹭。”
…
一入城中,餘燼顧不得看這繁華京城,神識直接鋪展開來。
路上,有許多人皺著眉紛紛轉頭看向餘燼。
“好傢伙,這麼多修士?”
不愧是雪國京城,這裡修士之多都不帶掩飾,有的甚至騎著妖寵過市,周圍的百姓似乎對此見怪不怪。
一路穿梭的餘燼終於在一方小院前停步。
門口的人來人往,大多都是修士,見餘燼氣喘吁吁,都不由打量著他。
餘燼壓制沸騰的武韻走進小院。
一方不大的小院,牆角栽著一棵歪脖子樹,樹下有一張藤椅,椅上有位小老頭正躺在椅子上搖晃。
那小老頭像是感受到什麼,緩緩抬起頭,聲音冷淡。
“小子,不懂規矩?”
餘燼這才察覺,急忙收起神識,告罪道:“前輩贖罪,晚輩第一次來。”
那老頭身上沒有任何氣息散發,然而這才是最恐怖的。
“嗯,念你初犯,老夫不追究,進去吧。”
餘燼鬆了口氣,快速走進院子裡一道靈氣氤氳的光門。
他已經察覺到薛子空的氣息了。
就在餘燼前腳剛進入光門,薛子空就衝進小院。
他的神識更為強大,以至於整個院子中的修士都開始散開。
“嗯?薛子空你不是第一次來吧,要老夫教教你?”
薛子空心底暗罵一句,緊接著收起神識。
“不知於老在,請贖罪。”
見薛子空態度還算端正,於老便沒理他繼續躺下搖晃著藤椅悠然自得。
薛子空轉過身眼中殺意不斷被他壓制,直接撞進光門中。
…
“珍寶坊內嚴禁爭鬥,請君謹守,若有違反,後果自負。”
一座八柱牌坊前,餘燼看著眼前的禁令不由微笑,“看來沒來錯地方。”
大步走進牌坊,身後漣漪激盪,披頭散髮的薛子空看著那道白衣背影,一身殺氣纏繞。
八柱牌坊前,有八名黑衣劍士抱劍而立,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龍門修士的氣息。
“你可要鬧事?”
黑衣劍士目光凌厲,手中長劍出鞘半分。
見此,薛子空突然一笑,殺氣盡收,他紮起披散長髮,隨手一揮滿身風塵俱散,之後便揹負雙手,在幾名劍士的注視下漫步走了進去。
一條繁華長街印入眼簾,街道兩旁的擺設與那奉天城裡的大同小異。
只不過跟奉天城聚寶坊比起來,這裡要更為繁榮,畢竟這裡是珍寶閣總閣所在,能與雪月宗平分秋色的除了星閣天香谷外,唯有這珍寶閣了。
“一百塊靈石太貴,八十,八十我便要了。”
“不行不行,這可是我好不容易斬殺一隻二階妖獸所得,八十就想拿走道友未免有些異想天開了。”
寬闊街道上,佈滿林立的商鋪,許多修士在琳琅滿目的貨物前挑挑揀揀,大聲地討價還價,喧譁聲此起彼伏,一片繁榮。
餘燼邊走邊看,一直走到一座酒樓前才停步。
一座五層高樓聳立,門口修士三三兩兩。
酒香肉香撲鼻而來,餘燼摸了摸酒葫蘆,抬腳便走了進去。
看著餘燼走進酒樓,身後薛子空冷笑不已。
“還他孃的有心思喝酒,很好。”
…
“哎呦,道友吃點什麼,本店有剛宰殺的二階妖獸櫻牛,有滄江肉質最嫩靈氣最足的玉鱗妖鯉。道友來的巧,剛送來一隻三階大妖雙頭龍蛇,其氣血濃郁肉質鮮美,道友要不要嚐個鮮?”
雅座前,店小二低頭哈腰給餘燼介紹著。
聽到三階大妖時餘燼眼睛一亮詢問道:“不知這雙頭龍蛇的精血可還在?”
店小二一愣,隨後笑道:“約莫還剩一半。”
“給我取來,另外你說的那些都來一份,再給我裝滿本店最好的酒水。”
餘燼將乾坤袋裡的幾個葫蘆全部取出放在桌上。
店小二一聽頓時喜笑顏開,“得嘞,您稍後。”
正值血藏時期,餘燼需要這些妖獸精血,越高階越好,高階妖獸的血肉對體魄也是極為不錯的。
這一層修士不多,三三兩兩盤坐交談。
“聽說北邊雪妖南下了,不知真假?”
“扯淡,北邊有天香谷坐鎮,中有星閣,雪妖怎麼可能突破兩道防線,定是有人趁機渾水摸魚,散佈謠言。”
“說的在理,我聽聞鎮妖關大捷,估摸著要不了多久那群畜牲都得老老實實滾回十萬大山。”
“哈哈哈,在理,來來來喝酒喝酒。”
聽著不遠處的高談闊論,餘燼不由皺起眉頭,倘若雪妖真的南下,鎮妖關腹背受敵,那豈不是整個雪界都要完了。
飯菜酒水上桌,餘燼收起思緒,開啟一個酒葫蘆聞了聞,三階妖物的濃郁氣血頓時吸引了不少人回頭。
合上酒葫蘆收入乾坤袋,付完靈石,攏共一百六十塊靈石。
餘燼一臉肉疼,在風靈梭上消耗了近百塊靈石,加上這些差不多有三百塊,如今乾坤袋中剩餘五千左右,雖是不少可真不經用。
倒了杯被店小二吹噓用三十多種靈草,釀製的綠竹酒,細細品嚐。
“嗯,倒是不假。”
一口酒下肚靈氣濃郁,入口清涼。
只可惜靈海中白霧瀰漫大地乾枯,根本存不住靈氣,白瞎這十塊靈石一葫蘆的酒了。
滿桌的妖獸肉,引得周圍修士豔羨不已 。
餘燼很敏銳的察覺到有人動了貪婪之心,方才他出手闊綽恐怕已經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不過無所謂,這段時間他並不打算離開這裡,有了這葫蘆妖血,餘燼有把握提到血藏巔峰甚至是大圓滿。
一襲紫衣不請自來坐到餘燼對面,很不客氣的抽出玉箸開始夾菜放入口中,吃到性起他拿起酒葫蘆,給自已到了杯酒水一飲而盡。
餘燼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輕蔑,不止笑容輕蔑,語氣也頗為不善,“薛公子倒是好胃口。”
薛子空放下酒杯,英俊的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就好像對面坐著是位多年不見的老友,“你很有趣,一個二境武夫家底如此深厚,實在讓本公子羨慕。”
“我很好奇,難道你來自上界?”
餘燼抿著酒水沒有理他。
薛子空雙手按在桌上,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
“這般近的距離,我要擒住你再強行破開此地禁制,不難。”
“是嗎?嚇死爹了。”餘燼喝了口酒壓壓驚,“這裡的化龍修士不止兩位吧,不是我瞧不起你,薛公子就算真有能力破開禁制,可你逃過化龍修士的掌心嗎?”
兩人對視,周圍的溫度明顯下降幾分,一些修士低頭交談,似乎在等著一場好戲。
噠噠噠—
薛子空修長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桌面。
“不擒你,當場斬了你,本公子最多付出半條命的代價,你以為你身上有法寶防具本公子便束手無策了?”
餘燼低頭,忽然又抬起頭,笑出聲來,“又說笑了,三息,一旦動手三息之後化龍修士便能降臨,薛公子不僅高估自已,還低估在下呀!”
“薛子空,不用詐我,不管是想殺還是想擒那也得等我出了珍寶坊不是?”
餘燼收起酒葫蘆起身,“薛公子慢用,想動手我隨時奉陪,出了這個酒樓,可就沒機會了。”
言罷,餘燼緩緩從薛子空身旁走過,他走到很慢,丹田火龍高高抬起頭顱,但凡薛子空動手,他有十成把握能撐到化龍修士到來。
不過真動手了也不好,到時候珍寶閣不由分說給定個爭鬥罪責,哪怕不還手站著給他打,肯定也是難辭其咎。
這世界沒那麼多狗屁道理,此地珍寶閣裡的化龍修士便是最大的道理。
直到走出酒樓,餘燼才鬆了口氣,看向不遠處一座高聳建築,那裡便是珍寶閣總閣所在。
…
酒樓內,薛子空眼中流轉的殺氣最終緩緩消散,在這裡動手的代價太大。
他從師傅孫巖那得知,珍寶閣在上界也是一方超然勢力,進入這雪界只是跟三家合作而已。並且珍寶閣最重聲譽規矩,一旦壞了這裡的規矩,他雪月宗親傳弟子的身份還真不一定好使。付出半條命的代價說小了,倘若往日還好說,以如今局勢很大可能是要付出一條命的。
代價太大了,薛子空捏著酒杯手最終緩緩鬆開,神情舒展。
“行吧,慢慢來,本公子不急,總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