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神仙紛紛回頭望著臉色不佳的天帝,天帝立刻使了個眼色,兩個小仙意會,輕輕的退了出去。
不一會,天帝便收了臉色,笑道:“今日是朕的壽辰,多謝各位卿家前來捧場,諸位不必拘束,隨意吧。”
眾人站起身來,齊聲行禮答道:“謝天帝。”
小仙出了天庭後,直奔往頵羝山,小仙尋到後山,見藥塢有人,上前行禮道:“小仙是天帝派來的,問醫仙好了。”
秦艽抬頭,客氣回禮道:“仙君客氣了,請問有何事?”
小仙低頭答道:“天帝壽辰時,見到辛夷神君的信,知道是卿珩少主出了事情,叫我來問一問,可有什麼事,是天庭能幫得上忙的?”
秦艽連連道謝,說道:“多謝天帝掛念,這是我們頵羝山為天帝準備的壽禮,煩請仙君帶回去,呈給天帝,卿珩少主的事情,我們頵羝山自會解決,就不勞天帝費心了。”
秦艽說完之後,拿出一個盒子,交給了小仙。
那小仙一怔,忙伸手接過秦艽遞過來的東西,行禮說道:“那既然如此,小仙便回去覆命了,多有打擾了。”
秦艽說道:“仙君客氣。”
秦艽將小仙送出山門外,神情凝重的回了後山。
冥界祭司殿
自大祭司一大早從神界回來時,整個祭司殿便靜悄悄的,一丁點細碎的聲音都聽聞不見。
殿外的幾個小妖小聲的議論著,大祭司一早便去了神界,才剛回來,便將祭司殿的一眾人盡數趕了出來,只留了他從神界帶回來的青鴍鳥,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饒是這祭司殿建的嚴實,裡面的人說什麼,只要殿門一關上,外面便是什麼都聽不到了。
不過想也能想到,大祭司進去的時候臉色不佳,這會子肯定又是在發火了。
冥界眾人也都知道,神冥之役之後的三萬年裡,冥尊鮮少過問冥界的事情,冥界的事務,事無大小鉅細,一應都是交給大祭司處理的。
冥尊常年不在冥界,冥界中年歲小的,或許不認識冥尊,但冥界中,哪怕是才學會走路的孩童,沒有不認識大祭司的。
大祭司一日裡一半的時間,都在處理冥界的政務,而青鴍鳥,自從成年以來,就在祭司殿中,作為大祭司的得力助手,整日為了冥界之事鞍前馬後,勞累奔波,不辭辛苦。可這位大祭司,既未娶親,也沒有子嗣,整日冷冰冰的往祭司殿中一坐,掌著冥界眾人的生死存亡,這三萬年過來,待人處事,越發的冷酷無情了。
他雖與青鴍鳥私下裡以父子相稱,但終究不是親生的,自然也不會很上心,有時對他,比對待他的下屬還要嚴厲。
而那青鴍鳥也是可憐,打小就生活在冥界,雖說名義上是大祭司的公子,但大祭司與他父子之情淡泊之極,在知道此事的外人看來,這兩人看著,就不像是什麼父子。
青鴍鳥是當年大祭司還在神界時,於魔族中救回來的,雖說他之前是魔界中人,但承了大祭司救命之情的青鴍鳥,卻將大祭司當做自己的親爹,對他是十分的孝順,長這麼大,大祭司無論說什麼,他都會去照辦,也從未逆過大祭司的意。
這要是在別人看來,青鴍鳥定是個好兒子,可這大祭司卻如同瞧不見一般,絲毫不把這個孝順的兒子放在心上,對這殿中種著的幾棵三株樹,怕是也要比對青鴍鳥上心的多。
這次,冥界的小妖們從凡界帶回來青鴍鳥投降神界的訊息,已經傳遍了整個冥界,這件事情,可是讓大祭司動了肝火,大祭司盛怒之下,卻還不知要怎麼樣處理他這位義子呢。
這位冷冰冰的大祭司,在祭司殿裡劈出來個園子,只種了三四棵三株樹,當寶貝似的養了好些年。而在不遠處的地方,便擺著一個半人高的石桌,旁邊擺著的四個凳子,雖無什麼花樣,看著卻頗為整齊。這是大祭司處理完政務之後,閒時休息的地方,坐在這石桌前瞥上一眼,便能真切的看到園子裡的那幾棵三株樹。
可巧的是,大祭司處理公務的地方,便在祭司殿的另一頭,只要坐在案前,這祭司殿便能一覽無餘。大祭司十分的寶貝三株樹,不然也不會在自己殿中養著它們,一有時間,便看著它們發呆。
三株樹是平常的植株,赤水的岸上到處都是,冥界十分的陰冷,除了冥河附近有幾束活著的花草以外,別的地方養什麼都活不了的,它本不適合在這裡生存,卻不知道大祭司用的什麼方法,將它們養活在了祭司殿中。
祭司殿中的小妖們,各個都知道大祭司將這幾棵本應生在凡界的三株樹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平時都不敢靠近它們,生怕因為這幾株不起眼的小樹而惹上什麼麻煩。
三株樹旁的石桌前坐著個人影,幾步開外,也有個人影,卻是跪著的。
跪在地上的是個男子,他像是犯了什麼錯,低垂著頭,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男子額頭間的冥界印記慢慢的顯現出來,與冥界其他人的不太一樣,他額上印記的形狀,很像一道紅色的閃電。
身著紫衣的大祭司不為所動,他坐在桌前拿著一柄長劍慢慢的擦拭著,竟像什麼都沒看見一般。
半晌過後,大祭司才將手中的劍放到桌上,緩緩地站起身來,望著白衣男子說道:“追風使,你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要將你從魔界救出來麼?”
原來男子名叫追風使,他見大祭司說話,立刻挺直了身子,微微抬了一下頭,望著大祭司。
大祭司繼續說道:“當日神界與魔界大戰時,你還是個嬰孩,本座之前從未娶過親,自然也沒有子嗣,當時瞧見你時,你還未離開襁褓,本座此生從未動過惻隱之心,卻不忍心將你獨自一人丟在戰場,便將你救了下來。”
追風使忙道:“義父,孩兒不敢忘了您的救命之德,撫養之恩,孩兒此生會好好的報答您,唯義父之命是從,為您效犬馬之勞,此生不敢有所懈怠。”
大祭司聽了,低沉著聲音笑了一聲,說道:“是麼,你說的,怎麼跟為父聽說的事情,有些不一樣呢?”
追風使聞言一怔,挺直了身子,望著大祭司,卻沒有說話。
大祭司繼續說道:“追風使,在冥界中,你是本座名義上的屬下,但你我始終是有父子之義的,我平日裡雖對你嚴厲了些,但始終是將你當做自己的親兒子,自將你帶回冥界,這三萬多年裡,也是真心疼你的。我此生只對兩人好過,你算是其中的一個。我撫養了你三萬五千多年,你也應該清楚,我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我此生最痛恨的,便是背叛。前段時間,我讓你去凡界辦事,可你,事情辦砸了也就罷了,竟還讓金烏一族的神仙知曉了此事,你可知道,我豢養血靈,就是為了報三萬年前與金烏一族的仇。而你,我養了三萬年的義子,卻幾乎毀了我的整個計劃。”
追風使低頭說道:“義父明鑑,孩兒自知被縛魂索捆住,無法脫身,沒有辦成義父交代的事情,是孩兒的過失。但孩兒並沒有對他們多說一個字,也沒有出賣義父和冥界,義父之前聽聞的那番話,實屬流言,作不得真,還望義父明察。”之後,追風使伏下身子,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大祭司看著眼前的男子一瞬,卻漸漸想到:自己當初將這個孩子抱回來,也已經三萬多年了,而他的品性,自己也是最清楚的。追風使幼時,自己便將他扔到冥河中三日,他明明不會水,即便是在冥河中瑟瑟發抖,卻仍舊堅持了三個日夜,直到自己下令才敢上來。這個兒子這三萬多年裡,對自己是極孝順的,卻又怎麼會背叛他呢?
原是他想多了,他本就不是那樣的人。
大祭司走過去,伸手將追風使扶了起來,說話間語氣緩和了許多:“我想也是,你是我親手帶大的,你是什麼樣的性子,我是最清楚的,若連你都背叛了我,那我還能相信誰呢?”
追風使連忙站起身,跪在地上的時間久了,雙腿有些不聽使喚,他穩了穩自己的身子,忙說道:“多謝義父。”
大祭司轉過身去,繼續說道:“可如今,這件事情已經是個*煩,凡界怕是不能再養著血靈了。這樣吧,你先在冥界好好休息幾日,之後再去凡界一趟,將血靈……為今之計,若還留著它,怕會給我們父子二人招來禍患。”
追風使自然知道大祭司在擔心什麼,忙點頭說道:“義父,孩兒即刻便動身去凡界,替義父將這個麻煩給解決掉。”
大祭司臉上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上前拍了拍追風使的肩膀說道:“好孩兒,此番為了血靈,你一人在凡界忙了兩個月,為父知道你的辛苦,但如今什麼要緊的事情,都及不上保住自身要緊,至於其他,日後再說吧。”
追風使行禮道:“那義父,孩兒這就去了。”
大祭司又道:“哦,還有一件事,為了不讓金烏一族今日出現在天帝的壽宴上,救你的時候,我將個小金烏扔到了血靈所在的山洞中,她如今中了我的術法,身上應該沒什麼法力,你要想辦法拖住她,今日之內,千萬不要讓她回到神界去。還有,不要將事情鬧大,省的再添些無謂的麻煩。”
追風使答道:“知道了,請義父放心,孩兒定會辦妥的。”
大祭司望著追風使的背影,兀自嘆了口氣。
卿珩醒來時,只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她使勁搖了搖腦袋,掙扎著坐起來,卻發現自己周圍的環境很是陌生,也不知此刻究竟身處何地。
她望著身旁的一塊冷冰冰的石頭出了半會子神,才想起今日是天帝的壽辰,如今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
她連忙翻身站了起來,卻在不遠處看到了縛魂索,彷彿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她連忙過去將縛魂索撿起來,收在袖中。
她記得縛魂索是綁在青鴍鳥身上的,怎麼會在這呢?
她連忙朝著四周望了幾眼,這一望不要緊,卻嚇了她一大跳,這個地方,很是眼熟,倒像是……凡界鄀都那個關著血靈的山洞!
周圍熟悉的一切,讓她迅速的清醒過來,這確實是關著血靈的山洞,記起之前血靈的恐怖模樣,卿珩連忙抬手,想要使個術法隱身出去,卻發現自己的靈力被人封住了,什麼術法都使不出來。
她想起之前在凡界遇到血靈之後的場景,上次來到這裡,她與陸英辛夷三人聯手,也難敵的過血靈,如今自己隻身一人在山洞裡,還沒了靈力,若是一不小心,驚動了血靈,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她怎麼到這來的?
她想了半晌,腦中突然閃過一張模糊的臉,是一個男子,卿珩記得他,之前在頵羝山上的鐘閣裡,自己暈過去之前見到的,好像就是這張臉。
他究竟是什麼人,來頵羝山做什麼?難道也是他,將自己帶離頵羝山,扔在這個鬼地方?
卿珩緩緩的挪動腳步,輕輕抬腳,又輕輕放下,大氣也不敢出一口,額上滲出了些汗珠,手心裡也握了一把汗。
她貼著山洞的石壁慢慢的退了出去,一路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弄出什麼聲音,將血靈招來。
踏出山洞的最後一步,卿珩才驚覺自己腦門上盡是冷汗,她拍拍胸口,慶幸自己活著從山洞中走了出來。
她抬起手來,驚喜的發現自己身上的靈力恢復了三成。
她回身看了一眼山洞,心想,以往她一直都很倒黴,今日倒像是交了好運,在山洞中不知待了多久,卻也沒叫血靈卻發現,還完好無損的從它的眼皮子底下溜了出來。
可為什麼剛剛在洞裡面,她身上的靈力施展不出來,到了洞外,靈力卻又恢復了呢?
是剛剛有人將她靈力封住了,還是這山洞中有結界?
那為什麼上次他們三人進去的時候,沒有感覺到呢?
卿珩腦子裡突然產生了一個想法,一個對於她來說,很可怕的想法。
上次在是陸英將她與小師叔帶到了這個山洞中,可陸英那時候的神情,顯然之前就知道血靈的事情,而當時他們幾人在洞中,靈力並未受到什麼影響,為何這次,她在山洞中,卻連半點法力都沒有呢?
難道是……
她又搖了搖頭,試圖說服自己,剛剛腦中一閃而過的那個念頭,並不是真的。
身上的靈力只回來了三成,卿珩想著趕快遠離此處,但她身上的法力不夠,也駕不了雲,若想離開這片林子,只有靠走的了。
她依著之前來這的記憶,思忖了半晌,這個山洞周圍,像是沒有其他的路出去,若要遠離山洞,怕也只能從山洞附近的林子穿過去了。
只是這片林子……
卿珩抬起手來,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定了定神後,往前走去。
卿珩記得自己上次同陸英來這兒時,這片林子並沒有像今日這般難走,可今日,在林子中摸索了半天,卻還是在同一處地方打轉,凡界的天馬上就要黑了,她心裡越發的著急:再困在這林子中走出不去,以她以往的倒黴程度,若再碰到了血靈殭屍什麼的,那可就真的糟了。
卿珩摸了摸自己的袖子,慶幸縛魂索還在袖中,即便自己現在只有三成的法力,但只要血靈這個時候不出來,倒是不用擔心別的。
她走的乏了,找了個地方坐下來歇了歇。
她想到如今自己的境遇,心中十萬分的後悔,心想,若是當初好好修習術法,今日也不必擔驚受怕的待在這個地方,還困在個凡界的鬼林子裡走不出去。
這縛魂索既然已到了她的手中,那青鴍鳥怕是已經跑了,可是帶她來這凡界的人,既然將自己丟到了血靈的山洞中,卻又為何會將縛魂索還給她呢?
不知道小師叔發現她不在山上,會不會到處找她?若是自己會使喚傳訊鳥就好了。
歇了一會,又有了些氣力,她打算趁著凡界天還沒黑,再找找出林子的路。
不遠處有些聲響,她警惕的握著袖中的縛魂索問道:“誰?”
半晌過去,沒人回答,卿珩看著不遠處的一棵樹後露出來的一片衣角,說道:“出來吧,我都瞧見你了。”
那樹叢後面,果然走出來個人影。
卿珩看清楚那人的樣子,有些驚訝的問道:“怎麼是你?”
卻是之前在前面山洞中抓到的小狼妖。
狼妖沒有說話,他瞥一眼卿珩問道:“你受傷了?”
卿珩一怔,隨即搖搖頭答道:“沒有。”想了一瞬,又道:“差不多吧。”
狼妖又問道:“你是想出這片林子,對嗎?”
卿珩不知道這狼妖一直跟著她想要做什麼,她看著狼妖,並沒有說話。
上次她用縛魂索捆了他,他不會是看她落單,跟在她身後,伺機報復吧?
此時自己雖然還能對付的了他,但若是將他收拾了,便會浪費她許多靈力,她身上如今只剩三成靈力,自身難保,若是再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出來,她可就只能等死了。
狼妖看到卿珩眼中的懷疑,忙解釋道:“你不要誤會,你上次放了我,我來不及道聲謝,今日你既困在這林中走不出去,我就帶你出這林子,算是報你那日的不殺之恩了。”
卿珩也聽說過,妖族眾人,最會感恩圖報了,不知道這狼妖是不是真心想要幫她,不過眼下並沒有別的法子,她雖不知道這狼妖說要幫忙是真心還是假意,是出自什麼目的,但她只能選擇暫且相信他。
卿珩望著狼妖良久,點了點頭。
狼妖轉身往前走去,卿珩連忙跟上。
狼妖對這裡果然很熟悉,他走在卿珩的前面,帶著卿珩七拐八拐的在林子中繞了一會,半晌之後,卿珩眼前豁然開朗。
才這麼一會,就出來了?
卿珩望著狼妖,十分感激的說道:“謝謝你幫我,你是個好人。”
狼妖一怔,眼神複雜的望著卿珩好一陣,摸著自己的脖頸笑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是個好人呢。”
卿珩問道:“你應是妖界中人,怎麼不在妖界生活,待在凡界做什麼?”
狼妖想了一想,說道:“之前是看這個地方靈氣頗多,便想在這裡修煉,卻沒想到如今這裡變成了這個樣子,我只是個小妖,即便是回了妖界,也不過是個小角色,還會受其他的妖欺負,還不如在這裡待著,起碼,還能有些自由。”
卿珩點點頭,繼續說道:“那你在妖界,可還有什麼親人麼?”
狼妖神情黯然,低著頭答道:“我要是有爹孃,別的妖怪,便不會時常欺負我了。妖界棄我,我是不會再回妖界了。”
卿珩抬眼望著周圍,說道:“可如今這個地方,並不適合修行,你若是待下去的話,怕是再修煉個幾千年,修為也不會增長多少。”
卿珩又道:“你今日幫了我,我算欠你一個人情,這樣吧,你隨我回頵羝山上去,那裡靈氣鼎盛,也適合修煉,你只要在那好好修煉,再過個幾千年,便可以褪去妖身,羽化登仙了。”
狼妖看著卿珩,半晌才問道:“你真的願意將我帶到頵羝山上去?”
卿珩點頭道:“那是自然,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
卿珩又道:“你到頵羝山上後,可以跟著秦艽,他是頵羝山上的醫仙,一直想收一個弟子,我將你引薦到他門下,你當他的弟子就是了。”
狼妖聞言,忙道:“多謝姑娘。”
卿珩忙說道:“這也沒什麼的,你不必同我客氣,對了,還沒問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狼妖一怔,自言自語的說道:“名字?”
卿珩點頭,說道:“是啊,你叫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