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右邊的那把大劍了嗎?”呂秀才順著孔老師說的地方看去,這裡更像是一個教堂或者說是集會用的地方,場子很寬,像一個巨大的方盆,四周的絞刑架上是各式各樣的屍體,血液順著臺階流到盆中。如果要形容的話,這裡更像是可以被人刻意打造成了用來儲存血液的巨大容器。
馬首巨怪就在臺階的另一頭酣睡,而他右前蹄的位置就橫放著孔胖子口中的那把大劍,劍身通體散發著蒼綠色的微弱光芒,而在劍柄位置雕刻的銘文似乎又和四周牆上掛著的旗幟一樣。
“那是把神器,特別適合新手開荒。”
“別逗!我是一個儒雅隨和的讀書人,舞刀弄槍的事情不適合我。”呂秀才笑了笑,轉身剛想離開這裡,正好就撞見三個手持火把一看就不好惹的獵人氣勢洶洶的從臺階上慢慢的走了上來。
“相信我,裡面那位是最簡單的BOSS之一,比外面這三個傢伙好對付多了。”
“真的?”
“中國人不騙中國人!”孔老師信誓旦旦的說道。
“不要慫!”孔胖子用力往他後腦勺狠狠撞去,呂秀才一個踉蹌跌跌撞撞就進了大堂。
“首先,掏出你的武器,抹上火符,慢慢接近他走到中場的位置。”
“可我怎麼看這貨都不像是用筆能戳死的樣子啊!”呂秀才回過頭,小聲說道。
“......我說的是武器.....比如斧頭,柴刀,實在沒有水果刀也行啊。”看見呂秀才拿著兩隻毛筆撰在手中,孔老師用一種近乎生無可戀的語氣吐槽道。
“我一出門就被那個帶著面具的傢伙追,哪有這些東西啊!”
“呃......那多戳幾下應該也將就吧.....”
就在兩人還在討論著武器威力的時候,馬頭巨怪醒了。它緩緩的起身,看見呂秀才發出陣陣咆哮,裹挾著難聞的腥臭味,馬頭巨獸高高的跳了起來。和它巨大的身體相比,四肢反而顯得瘦弱得許多,怪異的比例更像是一頭短腿驢。
“別慌....!”孔老師大聲喊著“別慌......千萬別慌......一步也不要動!”
動是不可能動的,因為呂秀才已經嚇得腿都軟了。“嘭”巨大的撞擊聲讓地板開始震動,可巨獸的攻擊卻正正好好與呂秀才擦身而過。
“就是現在,去戳他的右腿!”
\"左.....左...右...右右右.....點兵點將,點到哪隻就是哪隻....”呂秀才兩隻手不停的指著。
“哎呀!端碗那隻手!快點!”孔老師那個急呀,好在貞子出現把呂秀才推了過去。
“我戳!”呂秀才一用力,毛筆就深深陷進了巨獸的右腿。又聽孔老師喊道:“繼續戳,不要停!”
“噗嗤,噗嗤,噗嗤,噗嗤”讓呂秀才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樣的攻擊居然還真起了作用。那巨獸吃痛,啪的一聲跪在地上,略帶痛苦的嚎叫著。
“接著,是他的左前腿,繼續戳!”貞子又是一推,呂秀才滾到了半趴著的巨獸面前。他眨著並沒有什麼光澤的大眼睛,說了一聲“嗨!”,拿起筆就往巨獸的前腿不停的戳,在他看似玩鬧的攻擊下,巨獸轟的一聲趴在地上。
“快打他的頭!”
“怎麼打啊!”呂秀才拿著兩隻斷筆。
“戳他鼻孔!”孔老師也實在對這樣的豬隊友沒有辦法了,情急之下往他後腦勺又是一撞。
一人一獸的嘴唇緊緊的貼在一起,空氣在這個時候突然還有些曖昧起來,就連貞子都害羞得捂住了眼睛,可誰也沒想到的是,親吻攻擊似乎給巨獸帶來了巨大的傷害。它再次跳了起來,逃得遠遠的,嘴唇不停的翻動吐著口水,順便幫呂秀才洗了澡。
“呃.....”
而剛才那一吻,似乎也喚醒了巨獸心中還殘存著的一抹人性。它忽然開口道:“善良的獵人啊,告訴我,你曾目睹過光明嗎?”
“啥?”呂秀才也被這句話給問懵住了。
“別管他,他現在不會攻擊,快去戳他!”
“這不太好吧......”嘴上這麼說,可是呂秀才的身體卻很誠實,把身上的所有筆都掏了出來。
一人,一烏賊,一鬼,就這樣趁著巨獸念臺詞的時間瘋狂戳著,等它臺詞唸完以後,又再次趴在地上。
“現在!掏他!”孔老師大聲的喊道。
\"掏哪啊!”呂秀才大聲的問道。
“猴子偷桃!”
“咦......”雖然不情願,但呂秀才還是伸出了手,輕輕那麼一捏。伴隨著陣陣驚天動地的嚎叫聲,戰鬥結束了......
隨著它的聲音化成藍色的光芒慢慢的消散,巨獸問道:“獵人啊,請告訴我,教會的獵人是否成為了充滿榮耀的堅強戰士?”
大劍的光芒隨著巨獸的閒散而褪去,呂秀才把它拿了起來,而就在他觸碰劍柄的一刻,也陷入了巨獸的回憶中。
“路德維希,你看看我找到了什麼。”男人眨著眼睛,小心的觀望著。小心翼翼的從衣服裡摸出一瓶藍色的液體。
“勞倫斯,你瘋了嗎?”路德維希謹慎的觀察了四周,然後把窗簾拉來關上。小聲說道:“被威廉大師知道了,你會被開除出教會的。”
“不會的,教會的上層根本不在意亞楠人的生死。他們現在正在研究怎麼讓自已進化呢!”
“.......你手上這是什麼”
“上位者的血液!”
......
“威廉大師的弟子勞倫斯發現了新的方法!”路德維斯高高的舉起手中的血瓶。“它可以根除獸化。”
臺下的人歡呼著。
......
“勞倫斯,你們居然用人類做實驗?”
“他們都已經沒救了。”
“那你也不該.......”路德維斯猶豫了,勞倫斯現在的行為已經違背了他心中堅守的正義。
“路德維斯我的朋友,難道你還清楚真相嗎?人類如果不進化,屠殺就永遠不會停止,我們只不過是上位者飼養的牲口而已。”
“可是......”
“沒有可是!”勞倫斯堅定的說著“相信我,這是唯一的方法!”
......
“勞倫斯!”路德維希把劍指向自已的好友:“這都是你的主意嗎?”
勞倫斯無視了他的指責,專注的觀察著手中新獲取到的血液樣本——來自另外一位古神的血液。
路德維希一把將他抓了起來,把研究桌踢翻在地:“就為了得到這個東西,你就把漁村的事情告訴了外鄉人?”
勞倫斯不屑的推開了他:“路德維希,你是教會的獵人,你已經多次違反高層的命令。你要知道,現在的人類是沒有希望的,我是在為人類尋找希望。”
“瘋了!你們都瘋了!”路德維希咆哮著,此刻他心中的堅持的正義已經動搖了。
......
“團長,已經控制不住了!”
“快,退守教堂!”
“團長,已經控制不住了!”
“快,退守教堂!”
......
詛咒折磨著路德維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被困在了一個永無止盡的輪迴中。勞倫斯的血療實驗開始時是奏效的,成功壓制住了獸化病的蔓延。可隨著血色月亮的降臨,獸化病再次爆發,而且一發不可收拾,無數的野獸在亞楠肆虐。時間就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他不斷獵殺,懇求真正的死亡,可醒過來以後還在相同的夢裡,不斷的在亞楠最後的夜晚重複著,得不到休息,沒有安寧,也沒有終點。路德維希看著自已的培養的教團獵人一次次的死亡,他又一次次的親手斬下他們的頭顱,最後的一絲理智也快要崩塌了。
“你是教會的獵人!你要守護教會!”
“勞倫斯!”路德維斯伸出了手“告訴我,勞倫斯,你曾目睹過光明嗎?”屠龍的勇士終將變成惡龍,路德維希沒有能阻止獸化病的蔓延,他也成為了一隻野獸,謹遵著自已的誓言守衛著研究所的大門,毫不留情的斬殺那些想要探究真相的冒險者。
呂秀才呆住了,他沒想到這隻巨獸竟然是人變的。他質問孔老師:“你早就知道它是人變的?”
“啊,那還能是什麼變的,路德維希,教會的第一獵人。你放心好啦,我們是在幫他解脫。”
“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呂秀才搖著頭“屠夫,兇手!才會說這樣的話。”
“你要理解,亞楠鎮本質上就是一個無限迴圈的夢境”孔老師解釋道:“只要夢境的主人還在,就會無限迴圈下去,這就是它的設定。”
“可是......”
“你說死姬無命的時候,有過愧疚嗎?”
“......”
人性啊,永遠都是這樣。眼裡容不得沙子,當自已做錯了事往往會有無數的理由,但當別人做錯了,就會高高站在道德了至高點上指責。
邵默涵在街道上飛速的奔跑著,無論是狼人還是發狂的村民,他現在都不會出手了。因為他知道,這些人只是生病了而已,而病是可以被治癒的。追尋著於落秋留下的線索,他推開了那扇緊閉的大門。雙腳剛踏進去,就聽見遠方的高塔上有人警告道:“回去吧獵人,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邵默涵舉起雙手:“我只是想和你談談而已。”
“回去吧!我不和屠夫說話!”
“那就得罪了!沙耶子相位移動,CD好了就用!”邵默涵向著高塔的方向衝了過去,塔上的人也毫不留情的開始用機槍掃射。
等邵默涵到達了塔頂,才發現這位老獵人坐在輪椅上,雙腿已經長滿了苔蘚。他就在這裡守護著舊的亞楠城,守護著那些已經獸化的居民,如果有獵人入侵,他就會毫不猶豫的開火。
“外鄉人,你想從老酋拉這裡得到什麼?”見邵默涵一路上沒有攻擊任何野獸,老獵人也放下心中的敵意。他閉上眼睛,用鼻子嗅了嗅“嗯,奇怪,你身上也沒有血的氣息,和之前那個女人一樣。”
“那個女人?是於落秋嗎?”
“嗯,我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但你和她一樣身上都沒有血的味道,都是奇怪的人。在亞楠這個屠宰場,不依靠血療還能存活下來的人,少之又少。可她還是失敗了,亞楠還是一如既往。去吧,去該隱赫斯特,最後的血族就在那裡。”老獵人指向遠方。
“我想知道的其實並不是這些。”邵默涵先表示了感謝,然後接著說道:“這裡真的只是一個夢境嗎?或者我換個比較直接點的說法,酋拉真的是你的名字嗎?”
\"......\"
“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打擾了。”邵默涵轉過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你知道什麼了?”虎先鋒問道。
邵默涵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我騙他的。”
“理由呢?總得有個理由吧?”
“我只是單純的覺得他的存在很不尋常罷了。獵人的任務是狩獵,只要接受過血療的人最終都會變成野獸,可是他卻沒有。”
“說不準他和我們一樣是外鄉人呢?”
“獸化病的傳播和是不是外鄉人有聯絡嗎?之所以現在的獵人的全是外鄉人,我猜測是本地人早已經發現了怪物是人轉變成的,為了逃避那種殺人的罪惡感所以才讓外鄉人牽扯進來。這樣,在分不清究竟是誰的前提下,獵人才能心安理的去狩獵。”
邵默涵的猜想得沒錯,在他走後不久,酋拉迎來了另外一位客人。
“你露餡兒了,父親”
“你還是太天真了我的女兒”酋拉緩緩的抬起頭,注視著他美麗的女兒。“看來在赫爾海姆你並沒有學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他不知道嗎?”
“哼!”酋拉一陣怪笑“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遇到了一個高明的騙子。還真被他騙了?”
“......”
“你還不懂嗎?”看著一臉疑惑的女兒,酋拉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他知不知道其實並不重要,他來是想看我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