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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家庭裡的秘密

週末又是接到隨安的日子。

哪怕人生再寒冷,看到女兒隨安時,念之也覺得是溫暖的。

在隨安小的時候,她並不這樣想,那時覺得孩童可愛,但是負擔實在是沉重,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念之越來越能感覺到孩子給自己的支撐。

若是沒有孩子,念之恐怕要少去八成對這人世間的眷戀。

所以某種程度上,她是理解顧曉歡的,雖然不知道顧曉歡到底處在怎樣的境地裡,但是她明白一個女人成熟後,發自真心要給自己生個孩子的是來源於哪裡。

女人只有成熟後,才會重新換個視角看待生育。

知道那沉重的代價和痛楚背後,自己會得到什麼。清醒的選擇和揹負後,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女人大部分的生育痛苦,除了實際上身體帶來的,其他大部分來自於被動。不是完全清醒代價就選擇了這樣的路,迷迷糊糊,什麼都不懂就走上這條路。

那麼,會走進一個黑暗的迷宮裡,不停打轉。

念之屬於從這條迷宮裡摸爬滾打出來的人,回頭看,都是後怕。她常常選擇性忘卻那段懷孕生產的日子,忘記身體受過的傷痛。

不敢想,想了後就萬念俱灰。

身體被徹底當做工具是什麼體驗,一個人承擔了當另一個人“食物”是什麼體驗,被剝奪睡眠是什麼體驗……

這些無法讓男人真正的理解。

這一切,念之都是被動的忍受過去,一關接一關。

國際學校週末沒有作業,隨安輕鬆的走了出來,坐上念之的車。

一路上,隨安吐槽著同學之間誰在談戀愛,大家如何磕他們的cp,八卦哪個同學偷玩遊戲,級別竟然那麼高,都是氪金佬,還說英語老師懷孕了,女生髮現老師在廁所嘔吐,說不定下週會請假去做手術,她們要有代課老師等等……

少年人的世界裡,豐富異常,他們以孩童之心看待成年人的世界,看到什麼都是有趣好玩的。

這樣一個活潑的孩子,念之想起隨安休學前的那一年。

作業、補課、不停的練習,沒日沒夜的練習。孩子每天早上六點起床,一直學習到晚上七點,回到家後繼續做作業到晚上十二點。

週末還要補課……

沒有休息,沒有朋友,沒有手機,沒有遊戲。

所有成年人預設這就是中學生活,這就是正常。

真的正常嗎?瘋子才會覺得這是正常的模樣。瞎了眼的父母才會覺得孩子經歷這一切是正常。

念之只覺得無比心疼,心疼到張口也說不出什麼的境地。然而陸銘覺得這一切還不夠,覺得隨安不夠努力,覺得隨安各方面的習慣都不好。

每次成績出來,陸銘都緊皺眉頭,要跟隨安分析問題,制定計劃。

每天晚上聽到陸銘跟隨安的講題,念之就心驚肉跳,尤其是聽到陸銘那一聲反問“什麼?”,念之就覺得心跳會少一拍。

越是講,隨安的成績越差,越來越差。

念之有時會端杯水過去,想暫時打斷一下陸銘的質問,但是卻會讓陸銘更加憤怒。他覺得念之就不該站在另一邊保護隨安,父母就該統一戰線,這樣孩子才不會覺得有處可躲,才會懂得努力……

但是念之完全無法認同這種做法。

她要永遠站在隨安的身邊,保護她,支援她。這是她作為媽媽的本能。人生路上遇到的問題和困難是她們的敵人,他們彼此永遠不該是對方的敵人。

教育理念上,陸銘和念之無法溝通。

現在回想起來,念之才更覺得陸銘很多時候把自己無法解決和處理的挫敗感,都投射在了隨安的身上。他自己人生的失敗感受,無力感,當在隨安那裡有所體現時,陸銘就會爆炸,會毫無遮掩的爆發出來……

直到隨安徹底無法上學,哭著求停下來。她什麼也聽不進去,她無法再去上學……

念之答應了。

陸銘徹底放棄,他所有的希望、期待、統統在隨安那裡劃上了句號。

外人哪裡看得出來,想到這些,念之就忍不住露出百味雜陳的苦笑。在外人的眼中,陸隨安有個有錢帥氣的老爸,脾氣溫和,出手大方,很疼愛她。

但實際上呢,其他人如何知道一個家庭深處的秘密。

孩子承接著大人消化不掉的痛苦和憤怒,不斷接受著大人貶低式的認同。

想到這裡,念之就會很心疼,她以前沒有能力保護好隨安,她最擔心的就是隨安認可了陸銘給予的這種念頭,她擔心隨安發自內心的覺得自己笨、自己差、自己什麼都做不好……

看著旁邊坐著的隨安玩著手機,一邊不停的跟媽媽說著八卦。念之心裡卻總是盛滿著歉疚,有人說愛是常覺虧欠,在對隨安的身上,念之深刻的認同。

這時,車子停在了停車場,兩人準備去吃頓火鍋。隨安心情不錯,跟念之說“媽媽,我想找個老師學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