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所有人都很吃驚陳景睿家裡如此有誠意,雖然方式有點古舊,但這種誠意還是不多見的。
張小琴說,多少人在結婚時候,為著錢撕破臉,弄的很難看。而這婆婆,婚前就表現出如此大的信任和誠懇,料想以後的生活也不會差。
家裡所有人都覺得陳景睿很好,顧尚榮還主動聯絡景睿來家裡吃飯,景睿性格溫和細心,甚得全家人喜歡,甚至張小琴都更喜歡和景睿相處。
有次張小琴買衣服,想找個人參謀買哪件,想起之前景睿在家認真幫曉歡在網上選衣服,還說的頭頭是道,就拍了照片過去問景睿意見。
沒想到陳景睿打了影片電話過來,讓店員拿著,就這樣陪張小琴試衣服買衣服一個多小時。
週末張小琴就做了一大桌子菜,讓景睿來家裡吃飯。顧顏齊和裴啟新也回家一起吃飯的,顏齊發現張小琴調整菜的位置和眼神都格外偏向景睿,笑著說,“媽媽,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也因為景睿好看,所以就偏心呀?你看你把硬菜全放景睿跟前了。”
全家人哈哈笑,裴啟新說“阿姨,我整容來得及不?”
顧家歡聲笑語,顧曉歡端著菜從廚房出來,她覺得自己像是走進了一個夢裡,那是屬於自己的美夢。
在這個夢裡,一切寧靜幸福,都很完美。
平時吃飯,顧家的節奏永遠是說四句話後,開始吵架,曉歡和張小琴互懟,顏齊搗糨糊,越搗越不平,甚至引火燒身,最後顧尚榮打斷一切。
這個套路延續很多年。
然而那天吃飯,很不同。顧曉歡話很少,坐在景睿旁邊,景睿喜歡給曉歡夾菜,給她剝蝦、給她盛湯。因為曉歡吃飯有個習慣,她只吃自己面前的菜,也說不清為什麼,她不喜歡舉著筷子四處尋找,更不會站起身來。
景睿跟她吃過幾次飯後,就看出了這個習慣,於是,吃飯時,下意識就先觀察曉歡想吃什麼,然後夾給她。
曉歡是個不挑食的人,只要夾給她的,她就乖乖吃完。對她來說,能夠低下頭來只吃自己面前盤子裡的食物,是個很放鬆的事情。
所以她在國外吃飯時,突然覺得很適應,比其他人都更適應那種吃飯方式。
在其他人的眼中,他們在餐桌上的行為非常甜蜜,顧尚榮和張小琴心裡很高興,顧尚榮主動舉杯和景睿碰杯,嘴上說著要常來吃飯,你們來我就高興。
其實大家都看得出來,顧尚榮在謝謝景睿,這樣照顧自己的孩子。
如果沒有人給自己夾菜,曉歡吃麵前的菜,她其實是無所謂的。漂泊生活那麼多年,對她最大的鍛鍊,就是什麼都能吃下去,哪怕是不放任何調料的蔬菜,她也可以低頭吃完。
但是,如果有人給她夾菜,她也不介意。曉歡也有意識到一點不同,那就是,如果景睿在旁邊,她就不容易生氣,很平靜。
說不清是景睿改變了環境,還是改變了曉歡的心情。
吃完飯,大家坐在那裡吃水果,景睿又剝開荔枝,習慣性的遞給曉歡吃。張小琴看不下去了,說“景睿,你可別這麼慣她呀,以後不得累死你?”
景睿笑著沒說話,但手上的動作沒停。
日子就這麼過著,以一種極大的慣性裹挾著所有人。景睿開始習慣和曉歡家裡人相處,習慣經常被叫去吃飯,習慣時不時的去找曉歡,曉歡也習慣了給景睿發資訊聊天。
是有突然冷靜的時刻,曉歡問景睿,我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景睿也給不出答案,他說,在你之前,我從沒有和其他人這樣親密,這樣像是家人生活。
曉歡談過那麼多戀愛,談到心裡空空蕩蕩,回國後就不想再談戀愛,甚至也不想結婚,她本打算獨身終老的,可是,這算什麼……
想了整整一週,曉歡沒有和景睿見面,沒有發任何資訊。曉歡準備要懸崖勒馬,把這個關係徹底斷掉。稀裡糊塗之間,兩個人都快成家人了,好像一切的問題都不存在,這不可以這樣,他們之間,是沒有愛情的,顧曉歡心知肚明。
兩人約定好去顧曉歡的房子裡說清楚。
曉歡說,景睿,我真的不能和你這樣相處下去了,我會愛上你,會離不開你,太像家人,我們家人也會一樣的感受。趁現在,還沒有特別難過的時候,咱們停下來吧。
景睿很難過,睫毛低垂,像個被扔在荒野裡的小男孩。他低下頭,落淚了。
他起身,抱住了曉歡,說“對不起,是我貪心,都怪我貪心。”
曉歡說“我的貪心,不比你少……”
兩人說好要停下來,不知為何卻擁抱在了一起,像是兩個孤獨站在人世間的小孩,坐在曠野之中,給彼此取暖。
深夜時,景睿要離開了,曉歡深深擁抱他。這麼久了,這是第一次擁抱。
熟悉,非常的熟悉。這就是曉歡的感受,她很悲傷,眼淚像是流不盡一般,牢牢抓住景睿的肩膀。
景睿比曉歡高一個半頭,緊緊抱住她。景睿感覺曉歡像是上幼兒園的小孩緊緊抱住大人,不肯鬆手,莫名心疼。就輕輕拍她的後背,撫摸她的頭髮。
不知為何,就說,“不哭不哭,不走了,不走了,好不好,我不走,你讓我留多久,就留多久……”
曉歡聽到後,哭得更兇,徹底的嚎啕大哭,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會有那麼多的委屈,不知道從哪裡來這麼多的眼淚。
好不容易等曉歡哭累了,景睿把她抱在懷裡,兩人一起坐在地上,也不開燈,只有曉歡輕輕的抽泣聲,哭太久後停不下來。
景睿很心疼,他從沒有這樣心疼過另一個人。他輕輕吻了她的額頭,然而,迅猛之間,是迎上來的曉歡的吻。
……
不在計劃中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是分別的時刻,讓曉歡知道,她已經無法分別。她對景睿,已經產生了愛意。
景睿說,曉歡,那我們就不分開,我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