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湖邊開車,不知該去往什麼地方,那就徹底放鬆著開吧。開車久了的人知道,開車憑著的是肌肉記憶,累的時候,身體會開往家的方向。
此刻,顧曉歡就是開向了父母家,到了那個老家屬院樓下才突然醒過來一般,父母已經不住這裡了,半年前就搬了新家,那個小區叫明月曉風,錢還是曉歡出的,貸款也是曉歡在還。這事是曉歡的驕傲,親戚朋友每次都羨慕著曉歡的父母。
一個小時前,曉歡和念之坐在酒店的咖啡店裡,兩人說不出話來,曉歡覺得自己的聲帶也像是鎖住了一般。
她們倆可真是有緣分,同時追到酒店裡來,眼睜睜看到雙方的丈夫從酒店走出來。
沈念之看上去比曉歡平靜得多,曉歡無奈得擠出一句話“你不是說不知道跟諮詢師聊什麼嘛,下週有得聊了。”
念之又被曉歡逗笑了,露出天真如同小孩的笑容。可是不一會兒,那笑容又被陰霾遮住,念之默默的說“我真是沒想到,會是男人……”
突然苦笑,然而,說完後,看到顧曉歡眼中的落寞,沈念之被刺痛了。
她發現,曉歡是知道的,所以眼中的悲涼和命定的結局都有著充足的準備。
曉歡的眼神就像個死刑犯早已知道結果,只等宣判。
而顧曉歡也是吃驚的,她發現,對面的這個女人,眼中其實沒有失望,也沒有嫉妒,甚至也沒有憤怒。這是很少見的,一般跟蹤來丈夫的女人,不該是這樣的態度。她看到的沈念之只是疲憊,沒有力氣。
兩人又坐了一會兒,念之先離開。
顧曉歡車開到了父母家樓下,看著老舊的院落,熟悉的感覺環抱住自己,曉歡在車裡開始輕輕抽泣,抱著抽紙默默擦眼淚。
今晚不想回家了,不想面對景睿,不想質問,也不著急今天要戳破這一切。
顧曉歡打電話給媽媽,熟悉的心不在焉的聲音傳過來,“哎,曉歡……”
“你們睡了沒?”曉歡努力讓聲音正常,沒有哭腔。
電話那頭有電視的聲音,顧媽媽一聽就有一半的注意力在電視裡,說“沒有,這才幾點啊,倆為人民服務的還沒回來呢。”
顧媽媽說的是老公顧尚榮還有小女兒顧顏齊,兩個人都在醫院工作,現在快九點還沒下班是常事。
顧曉歡看到路邊有賣枇杷的老奶奶,就說:“哦,那我這陣兒過來一趟,朋友送的枇杷挺好的,我吃不完。”
顧媽媽說:“你不累嗎,我來取也行啊,你要想來就來吧……”
顧曉歡聲音已經調整得聽不出什麼了:“你們這都搬家折騰了好久了,我都沒看過你們現在收拾成什麼樣兒,過來看看。”
那邊電視裡劇情更激烈了,顧媽媽敷衍兩句趕緊掛了電話。曉歡此時慶幸媽媽的注意力不集中,沒有察覺她的難過,否則她該說什麼呢。
隨手買了一箱枇杷,顧曉歡去了爸媽的新家。還不忘給景睿發資訊,說自己今天有客人拍晚了,明早還有婚紗,就住到附近酒店,不回家了。
景睿發過來個難過的表情,又發資訊,那你照顧好自己,早點休息。曉歡沒有回覆,關上了手機。
明月曉風是高檔洋房小區,物業管理嚴格,但再嚴格也不該把業主攔在門口,新來的保安小哥來回檢視,就是不讓曉歡進入。
曉歡氣不打一處來,“你去查,我是業主好嗎,7棟601,業主顧曉歡,我是好久沒來了,但你們物業有記錄吧……我的車牌號你錄入一下有多麻煩?物業費我都交過的,有這個道理嗎?”
小哥為難“您給業主打個電話,或者我打個電話就行了,您說一聲就能作為訪客進入。很快的。”
曉歡聽著更氣了,“我不是訪客!我是業主!你去查。”
說完曉歡關上了窗戶,拒絕溝通,堵住車庫大門。
雖然已經接近深夜,但還是陸續有車開過來,排成了一條長龍,直接堵住了馬路。後面的司機不斷的按喇叭,心急的下車過來敲曉歡的車窗。
有人說“麻煩您停到旁邊和物業解決問題可以嗎,讓我們先進去。”
曉歡不想管,不想聽,不想講道理,憑什麼?!她今天一肚子的氣沒地方撒,如果她被為難,那麼所有人跟著一起倒黴吧。
這不是她的錯!就不讓!
保安小哥來回折騰,“可是業主是顧尚榮、顧顏齊、還有張小琴女士,沒有您的名字啊,您能做一下登記嗎?”
如果是平時,曉歡可能沒有這麼容易生氣。可是,今晚,她再次被拒之門外,這一切的意味就不太一樣,幾百萬她掏的,貸款她出的,之前剛入住時一切資訊都登記過,他們系統出了錯,為什麼要顧曉歡承擔?
而且,要讓她承認,她,是個訪客。
就在馬上要吵起來的時刻,顧顏齊的車開過來了,停下車快步跑了過來。她立即跟保安小哥招招手,笑了笑,轉過頭趴在顧曉歡的車窗上,脆生生的喊了一聲“姐!”
保安小哥如臨大赦,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