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園中，林生怯生生的跟在離瑞身後。

實在是離瑞現在的樣子太過冷淡，自離開離清清的視線之後，離瑞便立即收斂了笑容，明明還是稚幼的身子，青綠色的羅裙被每一走的方步甩的十分穩當。

男子的步伐與女子走路的進度委實不同步，所以除非女子十分疼愛男子，才會帶男子出門行事。

此時儘管林生還比離瑞長几歲，但跟著離瑞還是略有吃力，但不知不覺，自已居然跟上了離瑞的步子，但自身還是同離瑞有一臂相距。

林生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離瑞的臉色，還是冷著的，但林生心裡卻是暖暖的，愈發覺得離瑞可愛。

母親都沒有等過他，林生暗忖。

但一想到母親的囑咐，林生鼓起勇氣，糯糯地說了句：“殿下？”

“林公子”離瑞言聽林生的聲音緩緩回頭站定，確保不會因為自已突然停下而導致林生摔倒，這種碰瓷她見多了。

不叫哥哥了嘛…林生暗暗失落到。

離瑞藉著月光仔細打量著林生，見林生傻愣在原地，內心不禁嗤笑。

是不是以為她年紀小就好忽悠啊，以為塞給她一個公子便可以成為母皇身邊的紅人，真是……一點腦子都沒有。

離瑞瞥向林生身邊的小廝，小廝連忙跪在地上，這時候林生才回過神來，恭恭敬敬的回禮，但握緊的禮手還是出賣了他慌張的情緒。

心理素質真差。離瑞在內心暗自評價道，隨後她招呼嬤嬤給自已披上了外衣，背過身後。

林生還不知道自已做錯了什麼，直到宮男呈來一件男式的羽衣讓小廝給他披上。

小廝顫顫巍巍地接過，小心翼翼地披在了林生身上。

不得不說，林母為了勾引半大小不點特地選了林生也是用過心的，初春夜裡還是涼意濃濃，但還是讓林生只穿了兩件薄衣便出門。

“林公子看來蠻喜歡御花園的風景的，那便好好看。”離瑞聽身後沒啥動靜，說道。

林生剛才還在為離瑞的舉動內心悸動。

離瑞顧及他的體面，周到他的清譽，沒有責怪他的衝撞無禮，她甚至還考慮的他的身子單薄特意讓小廝給他披上外衣，但眼下的意思卻是很明瞭的告訴他——別煩她。

林生默默裹緊羽衣，眼眶微紅，是凍的。真的很冷，但是殿下這番一會兒熱一會冷的態度，更是讓他輾轉。

林生再次亦步亦趨的跟在離瑞身後，始終保持著一臂的距離，久久無言。

而走在前頭的離瑞卻不曾思慮過多她的舉動，她做了便是做了，畢竟林生這麼小便被當作棋子被自已的母族拿出來當籌碼，真是可悲。

若是母皇，無論離瑞是女子還是男子，母皇都會一如既往。母皇曾說過，她從來不需要自已的孩子做勞什子棋子，孩子只是她的孩子。

母皇更是說過，身為王，更是以後天羽的皇，無時無刻都必須想到百姓，百姓安天下安，百姓亂天下亂。

皇家的一切是因為百姓看得起我們，認可我們才給予我們管理的權利，皇家的一言一行要對得起百姓的信任。

所以每年祭祀，百姓拜天地，感謝神明的指引讓他們選出賢明的君王，皇家拜百姓，感謝百姓選擇他們，讓他們給百姓帶來安定。

這是離清清第一世當攝政王定下的規矩。

可惜離清清去往修真界之後，後幾代帝王便又開始趁機作亂，搜刮民脂，甚至想抹掉離清清的政績。

但百姓誰能真正忘記那個一把寶劍定四海平天下的意氣風發，一心一意為民著想的蒼冥王，一直跟在離清清身後記載的史官更是躲躲藏藏，一定要把離清清的政績和思想傳播天下。

也正是因為離清清的離開，變成皇家祭拜天地，百姓禮拜皇家。百姓表面上笑嘻嘻，但背地裡卻是拿著史官記錄的關於離清清的典籍。

離清清在位時，要求全天下百姓必須讀書，必須有文化知識，但並沒有等級，不過前提是你必須要有一定的文化基礎，透過官府每年定下的統一文考，在大祭壇中心，彙集舉國文考百姓，之後才能去從事相關的事業。

只可惜後世帝王卻把讀書變成等級劃分的依據，不允許百姓私自讀書。

不少百姓家中的書因為官府的強盜行為丟失，但是不少百姓聰明的把書埋起來，偷偷教導自已的後人，所謂的等級都是放屁玩意兒，但文化知識確實是有必要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後幾個朝代層出不窮的發出反抗的聲音，宣稱自已曾是蒼冥王的部下，要替蒼冥王守好江山，靜待蒼冥王迴歸。

因為他們的努力，越來越多的百姓知道蒼冥王的事蹟，不少女子男子偷偷開展私塾，就為教大家讀書。

史官後人涕淚相下，遂將家主原稿《蒼冥王史》整理，偷偷傳給百姓。

皇家懼之。派發士兵，抓捕販書者，天羽內亂不止，被其他國家趁虛而入。

直到離清清再次出現，舉國上下歡呼，大批群眾站在祭壇之上，見離清清手持寶劍斬殺昏君，重奪疆土，平定天下。

離瑞聽著宮中掌事官員說過，他曾經就是一農民，其他人家都不允許男子讀書，只有他母親和父親非常支援他讀書，他也越發發覺自家父母親的文化水平一點也不比其他讀書人差，他也好奇地問過自已的母親為什麼不去文考。

但母親是這樣說的：“為什麼一定要文考，我覺得農地使我快樂。我太奶奶說過以前文考只是憑證，憑證自已不會因為無知而販賣無良產品，知德行，行無過矣便好。我覺得農地，讓別人吃上我種的健康的菜，我就很開心。”

他也問過父親，父親怎麼會識字，不是不允許男子識字嗎？

但父親是這麼說的：“我也曾問過我父親這樣的問題，直到他把他寶貝已久的家書給我，我那時還以為是男德，結果是《蒼冥王史》。我讀完愈發震撼，更想好好偷偷的多讀書，多識字。”

如今《蒼冥王史》都要被他翻爛了，但真的怕翻爛了，就謄抄了好幾遍，把原本繼續傳承。

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蒼冥王史》中記載的一段話：有百姓者，亦才有王，無百姓者，何以為王？

為君更為臣，百家之臣，忠貞之臣，信譽之臣，護佑之臣。以憂民之憂，樂民之樂。

莫要待患災、兇惡至，方曉其意。

吾每嘗同姊雲，姊不解。吾無意做天下君，但二王非君主者，吾換之。

離瑞也親手謄抄了一份，更加重視自已的使命，為（第二聲）君為（第三聲）民的重要性。

作為儲君，她親眼很多不安分的官吏想從她身上貪便宜，儘管離清清回來，但很顯然前朝的官場觀念還是深化根植在貴族心中，還沒有百姓開化的明白，離瑞更是知道其中的任重道遠。

所以對於林生的行為，離瑞秉持著只要不觸碰大底線，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像沒有安全感的小貓伸小爪子試探，看能不能抓到小魚乾。

而這一切都被不遠處的離清清看在眼裡，眼底的笑意止不住。

瑞兒這小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