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到伶?”穆夜也好奇了起來。
皚確點點頭,一副心馳神往的模樣,魂都不見了,“據她說,伶在夢裡會教她駕駛機甲、繪畫等等,我也好希望能多多夢到伶啊……”
穆夜遲疑皺起眉毛來,疑惑地說:“……你相信?”
“她說了很多細節,很真實的細節……”皚確一開始也不相信,因為每次要克里斯說夢境,克里斯就會要求他支付星幣。
“比如?”
“比如她會仔細觀察夢境裡的環境,碳粉弄髒了瓷磚地面的樣子,或者是洗了筆刷之後,甩到地面上的水珠。”皚確說完,忽然意識到什麼。
他怔了怔,直直看著穆夜,“我之前有和你說過這件事了嗎?”
“沒有啊,怎麼了?”穆夜也頓了頓。
“我總覺得我們不是第一次談論這個話題……”皚確摸了摸下巴,灰色的眼眸微微眯起。
“既視感?”穆夜道。
“不,我沒感覺錯,不過得問問伶,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皚確說完,把手臂搭在穆夜的背上,“走吧,先回去了。”
·
伶在任玄瑾的懷裡睡著了,講了大半天的故事,未免口乾舌燥感到疲倦。
任玄瑾也不敢動,就直愣愣坐著玩光腦。
他垂下綠色的眼眸,深灰色的睫羽顫動,鼻翼微微動了動,他又嗅到了伶身上的馥郁之氣。
這股香氣幾乎讓他繳械投降,意動不已。
他感覺自已的心跳都變得大聲了,害怕吵醒了伶。
伶睡著了就很可愛,像是長出翅膀的時候那樣可愛,卻不似那麼頑皮。
潔白的睫羽濃密又捲翹,臉上還有一些小絨毛,很細微,要湊得很近才能看見。雙唇飽滿,唇珠鼓起的弧度恰到好處。鼻尖微微翹起,精緻到可怕的程度。
伶,你真的會離開這個世界嗎?你走了,我又該去哪裡呢?該找什麼人,度過下半輩子?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伶的睫毛一陣顫動,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不斷轉動,伶醒了。
任玄瑾微微笑著,撫了撫伶的頭髮,“醒了?不再睡會?”
“你怎麼也不叫我一聲呀……你快休息一下。”伶迷迷糊糊站了起來,檢視光腦上的訊息。
除了溟歡行的訊息,還有解靈賜發來了訊息。
伶站在原地看了一會訊息,就換了身衣服,準備出門。
“誰找你?”任玄瑾問了一聲。
“解靈賜。”伶說完就出了門,沒給任玄瑾反應的時間。
不然他怕自已走不掉。
出了門,伶摸了摸口袋,發現沒帶宿舍卡,因為他和任玄瑾一起住的原因,多複製了一張同樣的許可權碼的宿舍卡。
算了,現在回去拿,估計就走不掉了,反正任玄瑾每次都會先自已一步回到宿舍,宿舍門也鎖不上。
“你說的事情,有幾成把握?”伶給溟歡行發了一條語音過去。
出了臨時宿舍的區域,伶上了小型懸浮車,輸入瞭解靈賜給的地點,然後又開始補覺了。
車子停下的時候,他剛好就醒了。
等待車子停好,伶下了車,一眼就看見了解靈賜的專用車子,顏色是黑色的,外形簡潔,很符合聯邦的審美。
這是一家高檔茶餐廳,大門敞亮,上到二樓才有位置,伶照著解靈賜給的桌號,把帶路的活給了服務生。
搭上電梯,冰冷無溫度的電梯門映著他自已的樣子,白得快要失去生氣。
叮——
電梯門很快就開了,伶跟在服務生的後面,進了一間包廂。
包廂裡只有解靈賜自已一個人,正戴著墨鏡,喝著茶。
“日安。”伶主動打招呼。
“日安,隨便坐吧。”解靈賜道。
伶先是拿過一個茶杯,給自已倒了一杯茶,然後才坐下來,坐在解靈賜的對面。
“特意見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嗎?”伶單刀直入。
解靈賜抿了抿唇,扯成一條直線,神色不大好的樣子,“關於人體實驗的事情。”
“嗯,你說。”
“一小部分仿照你給的資料製作出的異體……失控了,只能銷燬。”解靈賜說完,捏緊了手心,發現自已手心是在出汗的。
黏糊糊的,不舒服。
伶聞言,驟然坐直了身軀,“資料你帶來了嗎?我要看。”
解靈賜遞過一個資料顯示器,面色不虞,聲音也是有點啞,“有什麼辦法嗎?”
伶一目十行看過去,最終找到一個不顯眼的資料,這是蘭漠告訴過他的事情,“這個資料有問題,不高於五十才會恢復正常……”
“不要急著銷燬……給我一點時間。”伶說完,想起身離開。
解靈賜這才取下墨鏡,站起身來,頂光燈直直照下來,使得一片陰影壓了下來,伶這才發現,解靈賜比自已高不少。
“伶,救救他們吧,他們很痛苦……”解靈賜雙眼通紅,眼白布滿了紅血絲,他這才意識到人體實驗就不應該存在。
伶被這話留在原地,哪也去不了,他怔怔抬頭,瞧著解靈賜英俊不凡的面容,“你沒下令銷燬?”
“我不敢看,但是也沒有下令銷燬。”解靈賜臉色蒼白到極致,墨色的眼眸裡全然是哀求。
伶低下頭,瞧著地面,最終才道:“好,帶我去吧。”
兩人上了解靈賜的懸浮車,解靈賜的狀態很差,連著三十個小時沒睡覺了,一坐好,他就閉眼休息了。
說來也神奇,他自已回到家都不一定睡得著,現在伶在他的身邊,他就睡著了。
伶一直在處理光腦上的訊息,等回過神來的時候,解靈賜早就沒了聲響,靜靜睡著了。
他側目去打量解靈賜的面容,解靈賜也是頂好看的,在這個無人醜陋的時代,解靈賜也能脫穎而出。
即使懸浮車已經很快速了,這一趟還是花了二十分鐘才到達目的地。
伶輕輕推了推解靈賜的手臂,解靈賜才突然驚醒,但是也很不錯了,能夠得到一點休息的時間,已經是莫大的幸福。
“走吧,研究院應該已經在等著了。”
“嗯。”
·
趙煙信穿著白色的研究服,穿梭在研究室裡面,裡面的研究員都按部就班工作著。
他在一個儀器面前停下,看著試管裡的粉色液體,“進度還剩多少?”
“還剩下百分之六,很快就會出結果了。”
“大人,不用著急,那些失敗品應該還有救。”
滴滴滴——
趙煙信的光腦響了起來,他一看,就知道是解靈賜帶人來了。
“準備一下,首腦來了。”趙煙信吩咐完,換下衣服,就走了出去。
解靈賜正正和趙煙信碰上面,他看起來臉色比昨天好了許多。
聯邦沒有那麼多禮儀,更為平等,所以趙煙信也只是喊了一聲“主席”。
解靈賜朝身後的伶看了一眼,“你們應該認識?”
“見過。”伶回道。
解靈賜拿出光腦看了一眼,回覆了幾條訊息,隨即道:“帶他去看看失敗品吧。”
趙煙信伸出手,做了個“請”,“這邊走。”
“研究院是趕工完成的,所以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趙煙信一邊走,一邊給解靈賜和伶解說。
伶跟著趙煙信左拐右拐,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撩開眼簾,失敗品的影子才堪堪在一間屋子裡顯現出來。
“比較危險,你要進去嗎?”趙煙信望向了伶,等待伶做出決定。
伶隔著玻璃看裡面,裡面的人神色皆是麻木又冷漠,外表看著和人沒什麼不同,但是伶感受得到,裡面的人全是和他有感應的。
“晶片都已經植入了?”伶問道。
“是的,晶片似乎沒問題,但是……他們狀態不好的時候就會一直哭,哭到脫水也是有可能的。”趙煙信回道。
解靈賜的身姿立在伶的身後,他輕輕在伶的耳邊低語了幾句,伶就毅然要進入實驗室。
“主席,你先後退。”趙煙信伸出手,隔開了伶和解靈賜。
解靈賜心知,在這些事情上,只能聽專業的人的話,他緩緩往後退,和伶隔了一段距離。
趙煙信用指紋開了門,門緩緩開啟,裡面的一瞬間都看向了伶。
滴滴滴——
隨著伶的進入,門又關上了。
也不知道伶說了什麼話,引得裡面的失敗品都笑了,所有人都圍上去,儼然沒有了冷漠和極強的攻擊性。
“你會後悔嗎?”解靈賜閉上眼睛,身體靠在牆壁上。
趙煙信靜默著,過了幾分鐘,他才回答道:“不後悔,但是後悔與否,都已經不重要了,戰爭吃緊,不管前線的人再怎麼自信,都掩蓋不了當下的形勢,我們這沒什麼人願意參軍……”
“培養人又需要耗時間,異體簡直是應時而生的存在……”
趙煙信面上冷冷淡淡,卻把會議裡不會說的話,在此刻都說了出來。
解靈賜睜開疲倦不堪的雙眼,眼下一片青黑,“若是沒有這些分別,那就好了……”
“什麼?”趙煙信沒跟上解靈賜的腦回路。
“沒有國界的分別,大家就是一家人,沒有貴族和平民的分別,大家就會想成為一家人。”解靈賜說完,也察覺自已說太多了,不過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了。
趙煙信搖搖頭,“總會有上層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