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夜深深蹙起眉毛，他唇角的弧度扯平，他說：“你又自已一個人行動了......”
伶眼看穆夜動了氣，急忙說：“只是見一面，不是什麼很重大的行動。”
“那為什麼不叫上我？”穆夜沉下臉色，“我答應過瑾的。”
“我......”伶沒法辯解，垂下的眼睫不斷顫動，似白的羽翼，又似晃動的白熾燈，顫出兩片白色的影子。
“伶，我有些累了，明天再聊吧。”穆夜說完就切斷了通話。
伶靠在牆邊，身體蜷縮起來，光腦從手中脫落，落在了被子裡，無聲息了光屏。他怔怔看著自已的雙手，慢慢閉上雙眼，細細去感受穆夜的感受。
沾染了“天使”的血液將他們聯絡起來，他感到一陣陣無力和細細的悲鬱，像是熟睡時抬起的手臂，擱置在腦門上，壓住了自已的呼吸，他覺得竟是有些窒息的。
並不是不信任，他只是太想將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保護起來。可就是這樣的美好設想，將他們都推向了彼此的反方向。
他沒辦法，其他人也沒辦法，這是一件誰也沒法的事情。
片刻後，洗了澡，伶就睡下了。明天還有課需要去上。
·
任玄瑾看著光屏上的溟歡行的訊息，他立即脫離了模擬艙。他想去敲伶的房間門，但是卻在站在門前的時候猶豫了很久。
伶會更想要獨自相處吧？
任玄瑾想到了這一點，只好又回了自已的房間。
翌日。兩人是同時開啟房間門的。
“早。”伶輕輕笑了笑，主動過來牽起任玄瑾的手。
任玄瑾怔愣了一會，看著兩人交握的手，道：“昨晚......怎麼樣了？”
伶不想提起昨晚的事情，他移開目光，佯裝鎮定，“沒怎麼啊，怎麼了？”
“沒，只是擔心，計劃怎麼樣了？”任玄瑾沒看出來不對勁，問了下去。
“不大好，不過我會和溟歡行想辦法的，再不濟，告知女皇也行。”伶鬆開了任玄瑾的手，走在前面。
兩人出了宿舍，走向實訓課區域，換了專門用來運動的衣服，沒能怎麼聊，有老師在一旁，兩人只能老老實實訓練。
伶出了一場汗，看起來心事重重，他沒敢借著上課的時間找穆夜，只好把沉重都留給了任玄瑾。
任玄瑾看得出來，但是不想提出來讓伶糟心，直到伶出了個神，摔了一跤，把膝蓋弄破皮了。
任玄瑾急忙拉著伶跟老師上報，去了附近的醫務室。伶乖乖跟在任玄瑾身後，默默出神。
“沒事吧？你今天怎麼了？是昨晚的事情嗎？”任玄瑾實在是好奇，也有伶解決不好的事情嗎？
醫務室裡沒有人，只有任玄瑾和伶，一切都靜悄悄的，就是這份寂靜，讓伶不由自主掩面痛哭。
渾身都在微微顫抖，喉嚨裡湧出數不盡的酸楚，每一次的呼吸都會溢位痛苦，他連哭泣也是無聲的，無聲地崩潰。
明明也沒遇上什麼天塌了的事情，但是他就是覺得自已什麼都做不好，如果足夠強大，不幸是否還會找上門來？
不幸運的人只有他一個人就好了。
任玄瑾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蹲了下來，仰頭看著坐在凳子上的伶，雙手緊緊握著伶的一隻手。
希望能給予伶一點點力量和安慰。
伶抽泣著，他問道：“我是不是很沒用？”
“不會的！”任玄瑾急急道。
伶笑了一下，伴隨著落下的眼淚，“可我覺得我很沒用。”
任玄瑾握緊了伶的一隻手，將臉貼了上去，“沒關係，伶，不會的，我們在一起，就能改變世界。”
伶的眼淚似乎開了閘，喉嚨也像是被堵住了一般，“如果死了很多人，我也要隨之逝去呢？”
“不會的，有我在。”任玄瑾感受到了伶的無力。
兩人緊緊抱在一起，任玄瑾比伶更用力，把伶從凳子上抱了起來。
·
中午休息時間。
伶找到了穆夜，穆夜正在宿舍裡休息，跟在皚確的身後，伶敲了敲穆夜的房間門。穆夜從迷迷糊糊的狀態掙脫出來，開啟了門，沒想到看到的是伶。
“伶？怎麼了？”穆夜看到伶，不知為何有點心慌。
他是不是讓伶傷心了？
“來告訴你計劃的事情。”伶帶上了門，咔噠一聲，皚確被隔離在外面了。
穆夜拉過凳子，自已坐在了床上，“計劃怎麼樣了？”
“我們的存在被聯邦知曉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聯邦也要做人體實驗，而不是開戰，或者破壞我們的異體計劃......”伶說完，不安地搓了搓手指。
穆夜不知道看出來什麼了，不著急知道計劃的事情，只是道：“伶，我的什麼表現讓你不安了嗎？”
“怎麼這樣說自已？”伶淺淺笑了一下，但是沒達到心裡，“沒什麼的......”
“你不願意跟我說實話嗎？”穆夜不是木頭，相反，他對別人的情緒感知很敏銳。
伶垂下眼睫，又抬起眼眸，直直和穆夜對視，“我只是透過‘天使’感受了一下你的情緒，就是......突然知道了你的感覺，發現自已很無能為力。”
“我的情緒？”穆夜愣愣的，回想起睡前突然消失的負面情緒。
原來不是負面情緒消失了，只是轉移了。
伶仍舊不安，“你會感覺到被冒犯了嗎？我不是有意窺視你的情緒的......”
穆夜看著面前的這個潔白的人，像極了做錯事等待老師懲罰的小朋友，分明沒做錯什麼，但是就是憂愁又惴惴不安。
“沒有，伶，在我面前無須這樣的......”穆夜也被弄得不知從何說起了。
聽到這話，伶驚喜抬起頭，道：“你真的不會怪我嗎？”
穆夜摸了摸伶的腦袋，柔順又細軟的髮絲滑過指尖，讓他流連忘返，“不怪你，我還怕你怪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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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溟歡行在模擬艙內開啟了極光競技場，玩了幾把就想退出了。他剛想離開模擬艙，就收到了任玄瑾發來的邀請。
“你怎麼這個時候上線了？伶呢？”溟歡行知道任玄瑾和伶一個宿舍，也知道了任玄瑾和伶的關係。
任玄瑾靜默了一會，回道：“伶不在宿舍，不知道去做什麼了。”
“連我也要隱瞞嗎？”溟歡行太過聰明，一下子就猜出伶的用意。
任玄瑾索性不出聲了，發出了對戰邀請。
溟歡行哪裡會拒絕，能和他做對手的人不多，安切西算一個，但是安切西還是有點稚嫩，任玄瑾不錯，但是沒有伶那麼有耐心。
任玄瑾喜歡用黑色的機甲，溟歡行喜歡灰色的機甲，兩架機甲的影子交纏在了一塊，如果不注意看，還以為是隻有一架機甲呢。
“喂，你多久沒發洩了？”溟歡行接下任玄瑾的一拳，“我可不是你的沙包袋。”
任玄瑾不想說話，但是溟歡行的聲音就在耳邊，吵得他心煩。
“你懂什麼？你為什麼裝作很瞭解伶的樣子？”任玄瑾一個翻轉身體，脫離了溟歡行的攻擊範圍。
溟歡行拉住了任玄瑾的機甲的腳踝，利用地形將任玄瑾困在峽谷裡，“唉，別生氣啊......”
“你不會以為伶會一直覺得你有用吧？”任玄瑾丟擲這麼一句話。
溟歡行微微挑眉，嗤笑一聲，“你段位不夠，別想挑釁我了。”
“怎麼，你自已也覺得說不準是吧？”任玄瑾輕笑一聲，翻了個身，躍出狹隘的地形。
溟歡行停止了攻擊，定定站在上空，發聲道：“還真是，被你說中了，哎呀，我有點惱怒了呢......”
任玄瑾被這樣漫不經心的話語成功挑釁了，惱怒的反而成了他自已。
“伶去見了誰，你一定想不到吧。”任玄瑾丟擲誘餌。
溟歡行只能咬鉤，他確實是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趙煙信，風凌。”任玄瑾準確報出兩個議員的名字。
溟歡行的動作一頓，徹底愣在原地，“什麼？！你為什麼不阻止他？”
就是因為無法阻止伶要做的事情，所以他才只能在極光裡發洩，伶一旦決定了什麼，所有人都無法阻止的。
“那你呢？你會如何阻止伶的行動？”任玄瑾的唇角勾起一道無力卻又鋒利的笑意。
留給任玄瑾的是突然認輸的判決畫面。
溟歡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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伶接受了趙煙信的邀請，前往風凌的住宅。他換上常日裡穿的休閒服飾，坐上了趙煙信的懸浮車。
“沒想到你真的敢來，你不怕我殺了你？”趙煙信坐在伶的身旁，垂下鴉睫，漆黑的眼眸被遮蓋，眼尾勾出帶有陰翳的弧度。
伶無所謂笑了，“你不會，因為我對你有用。”
“確實有用。”趙煙信回道。
你在聯邦，只會成為高階議員的玩物。但是，你的身份註定了會迷惑所有人，所以我才不能輕舉妄動。
“風凌是個什麼樣的人？”伶好奇問道。
趙煙信的神色懨懨，聽到風凌的名字也只是微微挑眉了一下，“他啊，你見到他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