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裡一片寂靜,沒有人,沒有聲音。
咔噠——
安格斯推開了自已辦公室的門,讓拉文娜跟在他身後進來,“陛下,我這比較簡陋,別嫌棄。”
拉文娜懶得和他客套,只是略微頷首,找了個椅子自已坐下來,“你這椅子多久沒換了,我上回把它坐散架了,這是你修好了?”
“唉,我自已動手修的,別人都說修不好,我就不信。”安格斯在自已的靠椅上坐下來,舒了一口氣。
拉文娜眼看安格斯坐穩了,便伸手,“東西拿來吧。”
“不太好吧......”安格斯捏了一把汗,不想把手裡的東西交出去。
“拿來,別讓我再說一次。”拉文娜一把挖走安格斯手心的東西。
是一枚婚戒。
安格斯扶著自已的額角,闔眼嘆息,“伶不會再和誰結婚的,你何必這麼緊張?”
“我怎麼可以不緊張?但凡慢一步,又不知道伶會做出什麼事情來,他總是不按照常理出牌,我怕蘭漠先我一步坦白了。”拉文娜的本意不是這樣,繞了好幾個彎才成句子。
她並不是真的緊張,害怕伶會被搶走,她只是怕自已糊塗,清醒得不及時。
“那個求婚的魔方被蘭漠拿走了,想來他也是察覺到了什麼吧......安格斯,給我出點主意吧?”拉文娜是真的暗戀伶。
安格斯無可奈何搖了搖頭,道:“我怎麼可能願意幫你追我的‘前妻’呢?女皇陛下,不要濫用私權。”
拉文娜直直看著安格斯,安格斯也不退讓,兩人四目相對,視線定格。最終女皇敗下陣來,起身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帶著伶給安格斯的婚戒離開了。
等到木門徹底關上,安格斯往後一躺,把腿搭在桌面上,喃喃自語,“為什麼呢?伶,為什麼沒有收回戒指呢?”
他的神魂被拉回到和伶結婚的那一日,是他永生難忘的一日,並沒有隆重盛大的婚禮,只是兩人交換了戒指,然後在公園裡亂跑。這個世界沒有宗教,自然也就沒有教堂之類的地方,兩人是在一個天使石膏雕塑面前交換戒指的。
“此生只愛伶一個人,只有你是我的妻子,伶,該你了。”沒有繁重的誓詞,好像只是隨口一說。
伶穿著白色的西裝,整個人猶如一個發光體,也不知道那時候他腦海裡想著什麼,噗嗤的笑了一聲,道:“我不要當你老婆,我要當我自已的老婆。”
“哈?”夢幻般的二人婚禮被打破,安格斯疑惑極了,“你要嫁給你自已?伶,你又在想什麼呢?”
“哦,口誤,純屬口誤,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不能是我來當丈夫呢?”伶覺得這樣不公平,他覺得自已才是上位者。
安格斯沒想過這個問題,可能是第一次見面的問題,他那次之後以為伶喜歡女裝,可惜再也見不到了。他屈指撓了撓臉頰,道:“可能是因為,我比你高。”說完,安格斯總覺得自已身高佔了便宜。
伶搖搖頭,辯論道:“可是律法上沒有這樣的規定,我也能當你的丈夫的。”
安格斯滿臉黑線,他沒想到伶拖延婚禮的原因是這個,之所以他能猜出來,只是想起來伶在光腦上發來的一句話。
你要不要穿婚紗,我覺得你穿婚紗肯定很美。
這鬼話讓安格斯照鏡子了很多次,他無疑是個男人,男人也能穿裙子嗎?雖然有男人穿裙子,但是他不在此行列中,反覆和鏡子裡的自已對視,安格斯梳著自已的紅色短髮,也不是完全的短髮,應該說是長髮型中的短髮。
難道是因為自已的頭髮嗎?可是現在有不少人都是留頭髮的,不分性別。
“伶,總之可不可以我是丈夫?我會照顧你的,畢竟我大你不少年歲。”安格斯是真的想要和伶這麼一直下去。
伶脫掉了西裝外套,往前跑了幾步,整個人暴露在模擬日光之下,“我不需要別人照顧我啊......”
安格斯追了上去,也和伶一樣脫掉了外套,從前穿得嚴嚴實實也不覺得有什麼,但是一旦和伶在一塊,他就覺得自已穿了很多累贅。
伶跑到草坪上,也不顧是否會被弄髒頭髮,直直平躺了下去,“安格斯,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和你結婚?”
“為了家族?你是個為家族奉獻的人?”安格斯坐了下來,也不太在意衣服是否會被弄髒了。
伶眯了眯眼睛,抬手擋了擋模擬日光,朝安格斯勾勾手指,安格斯的頭探過來,擋住了一部分模擬日光,讓伶的臉部只有下巴一角是沐浴在日光之下的。
像雪山一角。
“因為我喜歡你的紅髮,很美麗,所以跟你求婚了。”伶的用詞很巧妙,把自已置於主動的那一方。
“其他的呢?沒有其他的原因了?不能是因為我長得帥氣?”安格斯笑了起來,心情不斷變得更為輕鬆,好像要和這裡的植物融為一體了。
伶也笑了起來,道:“你真的相信這個原因了?”
“難道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麼?”安格斯沒有被欺騙的憤怒,只是覺得伶越看越有趣了。
他想要和伶一直在一起,夫妻也好,夫夫也好,怎麼都好,只要他們能在一起。甚至,如果和伶結婚要舍掉內閣大臣的位置也是可以的。
這個念頭一出來,安格斯自已的震驚了,他從前完全想不到自已是個戀愛腦。但是轉念想想,為了伶,戀愛腦一點也是好的,也是因為伶,沒人能做到不戀愛腦。
“別靠我太近,你會壞掉。”因為安格斯的自我沉思,他的臉不斷靠近伶的面龐。伶推開了一些。
“壞掉?什麼意思?”安格斯不著急,他希望自已能慢悠悠的跟伶一直聊下去,直到模擬日光關閉也不離開這裡。
伶伸出食指,點了點安格斯的鼻尖,露出一個富有深意的笑來,似魅惑人的精怪,粉嫩的唇微啟,“會越來越年輕,越來越好看,越來越離不開我。”
“哦?你知道我怕老?”安格斯從這一刻開始,就明白伶的特殊性。
“我能看到所有人的慾望,包括你。”
“那你是否知道我想對你做什麼?”
在安格斯問出口的那瞬間,伶抬頭飛快吻了一下安格斯的面龐,還說:“你始終把我當女人看。”
安格斯微微瞪大了眼睛,沒想到心裡最底層不被自已剖析的想法被發現了,他確實是這麼想的,甚至他自已都沒察覺是這麼想的,就被伶說了出來。
·
拉文娜回到了自已的辦公室,開始了一天的忙碌,其實她討厭這種感覺,就好像她當的不是女皇,是內閣大臣的一員一樣。
等到四個小時過去,她才處理完了今天的事情,她摸了摸桌面上的相框,想起這張照片是如何來的。
“泇元!別跑太快!你今天不能站起來,要先做治療!”年幼的拉文娜追著泇元跑。蘭漠跟在兩人後面,不擅長運動的他跑幾步就要停一下。
想來,一切都註定了吧?
泇元剛剪了短髮,像個金色的海膽,他好不容易感到身體舒適,當然是不管不顧跑動了起來。拉文娜穿著一條黑色小裙子,跑動的時候讓她覺得自已不適合裙子,她喊著泇元的名字,終於追到了泇元。
“怎麼了?你在看什麼?”這裡是皇室的公共花園、休閒區,經常有不少皇室貴族在這裡閒聊,拉文娜以為泇元看到的是朋友。
泇元指了指一個方向,拉文娜隨著方向看去,發現是在任的皇帝在拍照,似乎是為了剛結束的戰爭而出現在媒體面前,在做採訪。她情不自禁露出神思馳往的豔羨神色。
“拉文娜,我們去拍照吧?就我們三個。”泇元叫上了後來的蘭漠。
“說了多少遍,叫我姐姐,”拉文娜眼底不自覺露出了寵溺之色,她拍了拍泇元的腦袋,“我去跟那個人借相機?”
“我去吧,你們在這裡等著。”蘭漠出聲了。
於是,泇元和拉文娜在原地等了一會,就見到蘭漠把人直接叫過來了。
“來,三二一,笑一個!”
咔嚓——
拉文娜和蘭漠把泇元夾在中間,他們都想保護這個弟弟,或許是對戰死父母的一種保證一般,拉文娜永遠都不會對泇元的決定產生異議,百依百順,希望自已永遠保護泇元。
蘭漠雖然不擅長吐露自我情感和想法,但是會用行動表達自已對泇元的關心,很多時候,泇元都不知道蘭漠為自已做了什麼,都是拉文娜提及了,他才知曉蘭漠的付出。
三人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不過可能天意難違,泇元的身體一直在變差,查不出什麼原因,大概是提早出生的原因,一直有先天不足,腿常年感到痠痛,慢慢的,泇元變得沉默了很多。
拉文娜回到了自已的辦公室,而不是在拍照的那一角。她想起一件事情,泇元一開始就很喜歡伶,是否是伶做了什麼舉動?
算了,多思無益,還是先計劃一下怎麼讓蘭漠知難而退吧。畢竟她可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