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村民們全都聚集在村口,可偏偏那自家那向來最愛湊熱鬧的婆娘卻竟然沒了蹤影,村長不由得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頭,心中隱約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沈渝打量了一眼眾人,瞧見村長臉上的神情難看,猶豫再三,本想當眾將周氏帶出來,最終卻還是難免顧忌他的面子。
“村長,這個害了全村百姓的罪魁禍首,如今已經被我們抓起來,關在了祠堂,請您定奪。”
她定了定神,壓低了聲音,湊在村長的耳邊,將周氏的所作所為簡略地述說一二。
果不其然,村長臉上的神情瞬間變得難看了起來。
“這愚婦!怎麼竟然做出如此蠢事!”
他這神情大為詫異,便有不少精明的村民瞧出了些端倪,更是有些大膽的,乾脆直接問道:“村長,你媳婦去哪兒了?該不會她就是那個禍頭吧?”
見眾人紛紛用探詢的眼光瞧著自己,這村長即便是有意包庇,卻也終究說不出口,只得嘆了一口氣,公事公辦地開口道。
“這等害群之馬,咱們絕不能姑息!阿渝,你既然已經抓到了此人,那就快些將她帶出來,給咱們瞧瞧!”
霍臨淵聞言,當即毫不猶豫地那結結實實地綁成了個粽子一般的周氏帶了上來。
周氏的嘴巴早就被矇住了,如今更是哼哼唧唧地說不出話來,一眼看到全村的父老鄉親們全都將懷疑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一張老臉更是愁雲密佈。
“周大娘,我這幾日的確是和你有些口舌之爭,可這到底是你我二人的私人恩怨,你若是心中氣不忿,只管衝著我來便是了,為何要在夜市上動手腳,白白連累了全村的相親們!”
沈渝做痛心疾首狀,疑惑不解地看著周氏。
那周氏憤憤不平地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齒道:“你可別血口噴人!你口口聲聲說是我動了手腳,有什麼證據麼?”
“我是無辜的!就算霍臨淵把我抓了,也不能證明我真的做了些什麼!你們要治我的罪,總得拿出證據來吧!”
“我看,是你瞧我不順眼,所以才費盡了心思,將這麼大一頂帽子扣在我頭上!”
周氏不甘心地為自己辯駁。
這倒是也難怪。
她毀了燈籠之後,自認為圓滿完成了秦知微交代的任務,心中無比得意,根本沒留意到霍臨淵到底是什麼時候注意到了她的,根本沒回過神來,就被直接打暈,帶到了祠堂。
剛一睜眼,還沒摸清楚發生了些什麼,便又被拖出來三堂會審,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只知道死鴨子嘴硬。
見她這副死不悔改的模樣,沈渝卻只是不慌不忙地微微一笑。
“周大娘,你下次打算死不認賬之前,最好還是將不小心留下的證據清理乾淨。你倒是瞧瞧自己的鞋子?”
聽她之言,在場的百姓們也個個將目光落在了周氏的鞋底上。
“你剛剛做賊心虛,只顧著東張西望,根本沒注意到,竟然踩到了燈籠紙,這些紙屑如今還粘在你的鞋底,萬萬抵賴不得!”
“周大娘,我倒是很好奇,你好端端的,不留在戲臺前,安安心心地聽我家阿秀的曲子,悄不做聲地跑去後臺看燈籠幹嘛?”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百姓們臉上全都露出了幾分惱怒。
他們剛剛已經聽說了,最後的那一場打鐵花,是霍臨淵為了救場,臨時起意。
“還好霍兄弟機靈!要不然的話,等阿秀唱完了曲兒,咱們這夜市就乾脆陷入一片漆黑,那可是大事故!”
“是啊!今天來咱們夜市的,有不少都是有錢有勢的!要是讓他們不滿意了,那咱們以後的營生怕是也就斷了!”
“村長!您辦事向來公正,咱們才擁護您!可今天這事兒,你媳婦做得實在是太過了!您必須得給咱們拿出一個說法來!”
百姓們群情激奮,畢竟是和自家的生意掛了鉤,根本不用沈渝多說,便一個個怒氣衝衝地瞪著這周氏。
眾人更是推推搡搡,恨不能立刻押著這周氏前去見官。
宋長林也從人群中擠了進來,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娘。
“娘……您這是何苦!你快些給鄉親們陪個罪啊!”
他急切地朝著周氏叫喚,又轉過頭去看著村長:“爹,這次是娘一時糊塗!我相信娘定然也是被奸人矇蔽了,爹,求您饒了娘這一次吧!”
他是個孝子,雖然也知道周氏這一次的所作所為的確是不地道,只怕是犯了眾怒,可到底也是生養了他的孃親,又怎麼忍心當真看著她受盡鄉親們的唾罵?
宋長林“撲通”一聲,毫不猶豫地跪在了地上,面對全村的父老鄉親,狠狠地磕了幾個頭。
“這次的確是我娘不好!長林替她給各位叔叔伯伯賠罪了!求大家看在同鄉一場的份上,饒了我娘這一回吧!”
他這一番話說得情真意切,頭更是撞在青石板上,“咚咚”有聲。
不少村民見狀,倒是當真心中生出了幾分同情來。
“反正這次倒是也的確沒鬧出多大的麻煩,不然這事……就這麼算了?”
“是啊,阿渝,你如今也是咱們村裡人,這周氏到底算是你的長輩,咱們都是一家子,你也是個知書識禮的好孩子,就別和長輩一般計較了?”
幾個膽大的村民甚至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沈渝,用商量的語氣試探著開了口。
沈渝緊緊皺起了眉頭,心中緩緩蒙上了一層陰翳。
長輩?
一家子?
她怎麼不知道自己和這些村民們何時開始變得如此熱絡了?
她在心中翻了個白眼,尚未開口,倒是霍臨淵,向前一步,將她擋在了自己身後,冷冷地環顧四周。
“如今確保了自己的利益不會受損,你們一個個倒是懂得慷他人之慨了。”
“你們可知阿渝為了這場燈光秀,付出了多少心血?你們可知她一個文弱姑娘家,為了趕製這些燈籠,早已不眠不休了幾個晝夜?她的一番良苦用心,難道便活該被如此輕易踐踏?”
“你們非但不知感恩,竟還用這所謂的同鄉之名脅迫她?我霍臨淵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