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常戴跟老夫一樣的面具，青絲如雪，手腕處有一被火灼傷的印記。”孟澤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迴盪。

話音剛落，他沒有任何的猶豫，身形一動，帶著熾熱的火焰直衝雲霄，控制雕像與自已相碰，那點光芒像是在勾引著骷髏頭撲過去，像是飛蛾撲火，明知危險卻甘之如飴。

剎那間，空中砰地一聲巨響，骷髏頭帶著火焰墜落人世間，又在少頃化為烏有。

連帶天空一下子炸開了空隙，迎來驕陽。

那一刻，緒陽滿身怒火隨著那聲爆炸熄滅了。

“願你下一世得償所願。”風奉雪望著天空，一剎那，人命如煙火，眨眼而逝，不知死神何時降臨，只知死亡會在那一刻。

有人說，人死後的記憶會化為幻影，在空中綻放，那是用生命火燃燒的影象，想要傳遞永恆不變得愛意。

那時，是風奉雪第一次看見，原來人世間還有痴心一片。等了愛人三世，並不是每一世都以丈夫的身份和愛人一起，可是唯獨心意一致。

第一世，那是三千年前，他是名書生，而凌玲是武將出身，也是凌肖的女兒，兩人隨著父親避世，過得充實。

那刻，風奉雪才恍然想起，並不是因為許願者而無法拒絕，而是曾經凌玲和小曜兒一樣，和他一起生活過，是給他那枯燥的人生增加了點樂趣的小孩，所以不忍心拒絕。

他的記憶像在退化，再加上孟玲的模樣不再是凌玲，導致一時想不起來這模糊的情感。

可能凌玲死前做了什麼，以至於第二世依舊是淩氏女兒，倒是孟澤不再是人類，而是伊曼族人。

伊曼族人天生頭上長了一對角，可模樣與人類相同，血紅色雙眸是他們的象徵。傳說伊曼族人是妖，與其相愛會導致毒素入了體內，壽命不長。

兩者註定不能相愛。

可凌玲不相信，執意要和孟澤在一起，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身體出現了問題，越來越虛弱，求醫無數，只得無解。

凌玲不知道的是，她死後，孟澤把她葬到淩氏墳墓，他也陪之安眠。

第三世，也許是因為上輩子求醫無解，這輩子的孟澤是大夫，兩人初見是在夢之花海中，他聽到琳琅的笑意聲，不自覺的被吸引過去。

這次的記憶在見到凌玲時，一觸即發，帶著兩世的記憶猶如洪水般湧上心頭。

這一世孟澤也未娶妻，收留了一名孤兒喚孟茴，而凌玲依舊是淩氏子女，可這一世兩人的年紀相差了十歲，他收起齷齪的心思，只想看著凌玲這一世幸福。

因天災人禍之下，原本幸福快樂的家被摧毀，孟玲成了孤兒，而孟澤只是想讓她恢復往常，給她一個幸福的家，可最終讓她不由地遠離，把自已包成一個繭，誰也搓不破。

沒想到最終因為夜笙而破繭成蝶，也因為那個人而死。

孟澤等了凌玲三世，除了第一世團圓美滿，另外兩世都是悲劇收場。

也許他沒有留下美好的印記，又或許留下來了，就像武神的傳說，總有會被挖掘的瞬間，然後人們便會受其感染，惋惜，傷心，愛慕，嚮往等心情，將這些故事代代相傳。

說不定某個後代會像凌玲一樣，對其愛慕，又有可能只是當故事來聽。

希望下輩子，他們兩人不會因為年紀，因為種族，因為世俗，而斷送了愛慕。

憑藉著回溯的記憶，風奉雪帶著兩人來到城門口，此地已是風沙漫天。

想起剛來的時候，那會城門口還有樹木繁生。

看來是那個時候已經邁入陣中。

他們在沙土中找到一具骸骨，骨架嬌小，大約是孟玲的。

若是孟澤在得知凌玲死後，應當為她好好安葬，可凌玲的屍骸還在當初死的地方。

那麼，孟澤的屍骸會在哪？

還有孟茴的。

“緒陽你去找……”風奉雪頓住，只有他一個人見過孟澤，再加上那人應該是死了，屍骸又如何辨認。

他想了想，換了個說詞，“還記得樓塔裡面的符陣？”

見緒陽點頭，風奉雪又道：“你去尋一下，有沒有類似這種符陣，那中心應該會坐著一個人……或一具屍體。最好在廣闊的地方或高的地方。找到後或者沒有找到，我們依舊在這裡匯合。”

這是風奉雪能想到的，獻祭的地方。

通心草因沾有他的心頭血，所以他與祂之間有關聯，從而才聽到通心草所聽到的獻祭咒語。

為何只能聽到那句咒語，看不見任何場景，許是對方想給他看見什麼，聽見什麼，一切都憑那個人允許。

所以才導致風奉雪誤以為自已是被召喚出來的——魔。

淩氏墓地沒了凌玲打理，就像被埋沒了多年的地方，蜘蛛網連線著一個又一個墓碑，就好像血脈相連，沒有阻隔。

小曜兒呢喃，“凌……”

後面還有一個字，他沒說出來，但兩人都心知肚明。

把蜘蛛網用手一點一點扯開，很快疏通一條道路，風奉雪和小曜兒來到一個名凌肖的墓前，“既然來了，拜一下吧。”

話音剛落，小曜兒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沒有任何言語，只是垂著腦袋不說話。

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情，也不知是風奉雪太冷漠還是看得長遠，心中並沒有太過悲哀。

忽然，心口像回溯裡面時那樣跳動了一下，風奉雪捂著胸口。

恍惚間，他看到梅林繁花盛開，看見雙手挖著土壤，又好像不是挖，是把挖出來的沙土又重新埋了回去。

他在埋什麼重要的東西？

想不起來了。

“風奉雪。”

聽到聲音，風奉雪回了下神，就看見原本跪地的小孩站在自已面前，兩隻小手握著他的右手。

這架勢好像在咬他的手。

而且他的右手確實在隱隱作痛。

“附近應該有鏟子，把凌玲的屍體埋在……”風奉雪看了一眼墓碑的順序，這一代應該是在那位只有凌字的旁邊，那一座沒有姓字的墓碑。

好像是特地留下的衣冠冢，為了死後有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