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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章 周莊夢蝶4

孟城有一習俗,就是在臨近婚禮的三天內不可見新娘,否則會有不幸。

相愛之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更何況是三天,兩人互相遵守著孟城的規矩。直到臨近婚禮的前一天,孟玲身著紅衣,戴鳳冠坐在梳妝檯前,聽到敲門聲,以為是孟澤或是孟茴,可一開門就見到日思夜想的人。

沒高興幾秒,她臉色大變,夜笙不會這麼無緣無故破壞規矩,只見夜笙沉吟片刻,才道:

“玲兒,我要走了。”

只是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如劍一樣刺入孟玲胸口,她壓制住心底不堪的念想,想讓自已的聲音正常點,卻說出的話如鯁在喉,“為何?”

那刻所有的委屈湧上心頭,孟玲感覺臉上溼潤了一片。

誰也不知道孟玲過得有多艱辛,只有她自已知道,好不容易等到一個春天,許是被愛意包圍的她忘記了自已曾身臨凜冬,以至於禁不起一點失去春天的可能。

她被孟城所有人唾棄,只為了她爹的一句“好好活下去,找到將軍”,這是她唯一的信念。

他們終是相信他們的神不會在千年前隕落,若是世間再無等待他的人,那麼世上可能真的沒有神明瞭。

風奉雪以為這世間再無他的信徒,全在那片大火中燒燬,卻不知淩氏一輩都奉他為神,期盼著他能身披麒麟甲,騎鐵馬而來,帶著他們殺出這片桎梏著他們的世俗。

“其實我是夜月城的……少城主。”夜笙以為他這一輩子能和孟玲平淡地在這個地方生活,白首到老,可是他的母妃派人來尋他了。

孟玲瞪大眼睛,“什……麼?”

“我的弟弟夜碩打算今夜謀權篡位,父親也因此病情加重,所以我得回去。”夜笙伸出手輕輕拭去她眼角上的淚水,“我答應你,我會凱旋歸來,那時就是我來迎娶你之日。”

她紅了眼眶,哽咽地點點頭,“好。”

“等我。”夜笙在她額間的夢之花上落了一個吻。

兩人之前從未逾越過,只因為夜笙不想她在婚前落人口舌,成為她抹不去的汙點。

明明一個深情的畫面,風奉雪感受到那個吻渾身不自在,雖然不是他的身體,可感知是和孟玲連在一起。

好在夜笙還算老實,與孟玲道別後就翻牆而去。

可明早新娘又如何解釋,棄新娘而消失的新郎,是不是因為她的容顏而後悔了。

果不其然,城中的人得知新郎消失,都紛紛認為是看清孟玲的真面目,後悔了,才跑掉的。

就在他們幸災樂禍的時候,門口迎來穿著富貴的人,尤其是那坨能撐船的肚皮,更能體現這人養尊處優。

“城主大人。”

這人就是孟城的城主,他滿臉笑容,只是笑久了讓人覺得這人笑得有點傻,他們自然不會當著城主的面講。

“夜笙託本城主來知會一聲,因為家中老人病危,婚禮只能延期,希望孟玲姑娘能夠原諒他的不辭而別。”

不是諒解而是求得孟玲的原諒,可想而知在夜笙眼裡,重如瑰寶。

話一出所有人猜測夜笙何許人也,竟能請得動城主。

並非說城主有多難見面,反而是因為他懶,懶到懶得見人這個地步,所以除非緊要事情全由他的心腹解決,只要想見他的人一般都是見不到。

也正因為他性格比較隨和,並非殘暴之人,至今都沒有引起叛亂。

自那以後,孟玲每天會穿著嫁衣在夢之花海中等待著她的新郎,騎著白馬,踩著落日彩霞向她飛奔而來。

從滿懷期待到擔憂,期間她也從中探取訊息,可她一介草民又能做什麼,她也曾想要去找他,可又生怕會錯過。

孟澤勸過她不要再等了,他說不出難聽的話,只是支支吾吾把話講的委婉,明白人都知道若是真有事耽誤了,怎麼連一封信都沒有。

就這樣一等,等了三年。

孟玲從始至終都沒有想過她的新郎會拋棄她,直到落日餘暉中出現一個身影,她眯了眯眼,許是太過耀眼看不清模樣,緊接著黑影身後又冒出幾個身影。

隨著駿馬踏在沙土的聲音越來越近,孟玲也看清了那個位於首位的人,正是她苦苦等了三年的人。

孟玲輕提著裙襬跑過去。

可是,來自無憂山的風無情地刮過她臉龐,冰涼又刺骨,只是稍合一眼,眼前又成了落日。

她停住腳步,轉身大喊:“夜笙!”

可聲音被馬蹄聲覆蓋,孟玲的聲音顯得微小,就像當初的她同樣阻止不了夜笙離開。

追著聲音的方向才跑了幾米,忽然趔趄倒地,腳踝上傳來刺痛的感覺,連帶手上也逐漸傳來痛意。

手上忽然傳來溼潤的涼意,孟玲低頭就看到手背上被點點雨水擊打,可天依舊是晴空萬里。

不知是不是腳上太痛還是因為她這副模樣太可悲,讓她竟生出了幻覺,手背上的水珠下落了極速,很快沾溼了大片,連帶臉上都有粘稠的溼意。

緩了片刻,孟玲緩緩起身忍著疼痛一拐一步往回生堂走去。

人們圍著回生堂的大門,堵得水洩不通,孟玲一邊說著“不好意思,讓一下”,一邊往裡面擠去,因為她看到將百姓擋在外面的下屬,正是跟隨著夜笙一起來的。

換作平時,她只會站在人群外遠遠地看著。

終於擠到前面,一看手下攔著,她壓住激動的心情,“我是孟玲,是孟大夫的二姑娘。”

手下狐疑打量著,孟玲急著解釋就把目光落在旁邊的女子身上,女子撇開臉,“看我做什麼?……不能,我什麼也不知道。”

孟玲放棄勸女子作證的心思,轉頭看向另外一個老人家,可能老人家於心不忍,嘆了口氣,“孟玲,你以後會找到一個好人家的。”

這話聽得不是不明不白,她掃過人群,發現她們的眼裡盡是嘲諷,看戲,好像下一刻就會在你面前落井下石。

很快她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夜笙從門口出來,後面出來的是孟澤以及孟茴,她沒有說話,只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她含著淚水,直勾勾地盯著,深怕錯過什麼。

就見夜笙對著孟澤作揖,“明日我來迎娶孟茴姑娘。”

孟玲一怔。

“孟茴”二字在孟玲腦海裡無限放大,她向來隱忍,所以才忍住,沒有第一時間衝上去質問。

或許是她不夠愛他。

不夠愛又怎會苦苦等待。

又或許是沒有勇氣質問。

畢竟誰會沒有愛美之心,她又何必讓他親自說她的不堪一面,惹人厭的一面。

有一瞬間她想找個土地把自已埋了。孟玲下意識抬眸就看到夜笙往她的方向看來,僅僅一眼,那種眼神如同陌生人一樣。

她的視線跟著他策馬離開,周圍的人何時散盡,她全然不知,直到孟澤喊著她的名字,她才回過神。

“阿姐明日就要出嫁了,我那些東西雖然還是嶄新的,可都是用過的,不好給阿姐。”孟玲故作輕鬆,彎著眉笑著,“夜笙那邊應該會準備好一切,我和阿爹倒是輕鬆許多。”

那副笑著比哭著還難看的笑容,孟茴不知該如何安慰。

孟玲的安靜,以及心裡沒有一點恨意讓風奉雪有點意外。

可造成這一切不就是因為孟玲,更何況連她自已也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