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了，慕嬌嬌家門口的人陸陸續續離開，王屠戶父子三人隨著人流，慢慢跟在了慕老二家的後面。
看了他們一眼，慕嬌嬌沒管。
慕老二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卻是好父親，他不會同意慕玲玲嫁給王屠戶的，慕家也不會允許。
王屠戶頂多拿回彩禮的同時，訛點東西。
慕族長也注意到了，把旁邊一個慕家小子叫過來，耳語幾句，就看向慕嬌嬌。
慕嬌嬌又看看沒有走的里正，開啟門，帶著剩下的幾人進了院子。
院門大開，慕嬌嬌倒了茶，幾個人就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杏花村是雜姓村，其中三大姓氏是周、張、王。
周家最是人丁興旺，里正就是姓周，也是周家族長，而原主的娘就是周家姑娘。
除此之外還有七八個像慕家劉家這樣的小姓，以及零星散姓。
多年來，各種姻親關係盤根錯節，早就把一整個村子牢牢綁在一起了。
她今天干這事兒，看似只針對小劉氏，可事實上打臉的人多了，尤其劉氏一族未出嫁的姑娘要恨死她了。
但那又如何？
難不成她就得忍著？
難道他們不應該恨小劉氏這個罪魁禍首嗎？
憑什麼恨受害人？
在小劉氏犯蠢之前約束她不行嗎？
那幫族老不是不知道小劉氏的算計，只不過有利可圖，各有算計而已。
院兒裡，慕族長和里正遲遲不說話，幾個慕家族老也不說話。
慕嬌嬌心裡明鏡，這是在給她下馬威，想壓一壓她的氣焰，省得她不服管教。
他們不說，她說。
行雲流水給幾個爺爺輩的人倒完茶。
“幾位長輩不說，那我便說了。
今兒這事兒乾的，我心裡舒爽，不後悔，說白了，小劉氏欠我娘一條命，劉氏一族這些年也沒好好待過我們這一房，怎麼樣兒後果我接著。”
所以，跟這有關係的說辭就別說了，沒用。
嘭！
一個慕家族老把陶杯重重摔在石桌上。
“哼！大言不慚。”
甩掉手裡的茶水。
“你一個小女娃怎麼接著，最後還不得慕氏接著。”
慕嬌嬌看著破碎的茶杯，眼睛都沒離開。
“七叔公，茶杯一文，家中都是稚童，生計艱難。”
七叔公：“……”
慕嬌嬌就盯著，直盯著七叔公掏出一文錢了事。
把錢珍而重之的揣進癟癟的補丁錢袋，慕嬌嬌微微一笑。
“小輩繼續說，各位長輩請便。”
說著停頓一下，似乎在等誰再摔茶杯。
眾人：“……”
倆族長帶頭，接二連三端起茶杯喝茶。
他們才沒七老頭那麼暴躁。
慕嬌嬌有點失望。
不過沒關係，她從不遠處的洗茶缸裡又拿出一個同款茶杯，認真且鄭重的，富有使命感的放在了七叔公面前。
“七叔公請喝茶。”
七叔公：“……”
眼睜睜看著七叔公好好喝茶了，慕嬌嬌才滿眼失望的繼續說話，直奔主題。
“菜頭上午從山坡上滾下來了，現在在縣裡醫館，小辣辣陪著他。”
這個訊息他們已經都知道了。
里正面露擔憂。
“傷勢怎麼樣。”
慕嬌嬌面色悲痛，沒直接說傷勢，而是顧左右而言其他。
“我身上錢不夠，把牛賣了，老大夫說菜頭受的是內傷，得用好藥，錢還不夠，我把地全賣了，王大地主是好人，給了我一個公道價格，留了一小部分，剩下給了醫館。”
事兒就是這麼個事兒，其他的你們自行腦補。
嘭嘭嘭嘭！
慕嬌嬌忍住。
很好，四文。
淚眼汪汪的瞅著破碎的杯子。
可這個時候已經沒人管一個杯子一文錢了。
尤其慕家人，直勾勾的盯著慕嬌嬌。
慕族長的聲音都在顫抖，敗家玩意兒。“你全賣了？”
慕嬌嬌看著碎杯子。
“恩，菜頭需要銀子。”
“賣給了王大地主？”
“恩，著急出手，有能力一下吃下去，還能照顧杏花村人的就王大地主了。”
“你，你，你……”
慕族長氣的說不出話來，手一遍遍的順著胸口。
事已至此，無論牛還是地，進了王大地主的手，肯定是拿不回來了，穩住氣息，看向慕嬌嬌。
“你手裡還有多少銀子？”
慕嬌嬌眼神兒終於捨得離開那幾個碎杯子了。
仰頭看著站起身的族長，一臉期待的反問回去。
“族中要給我家支援嗎？”
驚喜，興奮。
慕族長：“……”
幾個族老齊齊看向別處。
慕嬌嬌才不管他們臉往哪瞅，反正不耽誤聽，一臉期待的嘚吧嘚。
“族長放心，我三姐弟一定會記住族中恩情，我和辣辣都是能幹的，菜頭那麼聰明，一看就是個讀書的料子，族中幫菜頭治病，把我們照顧大，供菜頭讀書，等我們日後發達，菜頭金榜題名，一定會還錢的，”
慕族長和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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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病，養大，還得供讀書。
重點是發達後，金榜題名後，才還錢。
想的咋那麼好呢。
不要臉！
慕族長咳嗽了幾聲，努力維持族長的穩重。
“族中，也不富裕，更何況你這手裡不是還有銀子嗎，我這還有事，就先離開了。”
剛要走，就被慕嬌嬌拉住袖子，另一隻手指著碎杯子，意思不言而喻。
最後幾個老頭到底一人又放下一文錢，包括七叔公。
看著慕家人離開，慕嬌嬌笑嘻嘻的翹腿兒坐到石凳上，看著里正。
“七舅爺。”
里正無奈。
“你覺得他們會信？”
慕嬌嬌笑笑。
“無論真假，他們都不會信，他們會去查，都是事實，對得上，頂多就懷疑我手裡還有銀子，可銀子到底不是牛不是田，沒那麼容易被族中佔了。”
里正笑笑。
“嬌嬌大了。”
眼底有傷感，如果慕老大不死，嬌嬌也不用這樣逼著自己長大。
里正放下茶杯。
“就算沒了牛，沒了田，你咬死銀子花沒了，但你想沒想過，你還有這個房子。
就算小劉氏和慕老二那邊不能對你動手了，慕家這邊依舊虎視眈眈，還會逼你嫁人，不說夫家那邊願不願意你帶著菜頭和辣辣，就算願意，他們也不會允許菜頭跟你走，這我也沒辦法阻止，菜頭一個人，獨木難支，僅剩的家產最後還會被慕家蠶食殆盡。
就算你說你不嫁，你現在十四，你能挺幾年？
你不嫁，族中有個老姑娘，族中姑娘就會受到影響，她們會勸你，罵你，打你，逼你出嫁，甚至會把這一套用在辣辣和菜頭身上，笑話你，欺辱他們，你嫁還是不嫁？
這還只是陽謀……”
里正眸色意味深長。
慕嬌嬌懂了。
“里正叔是想我把房子獻給族中嗎？”
里正點點頭。
“樹大招風，破財免災，以退為進。”
慕嬌嬌笑了笑。
“七舅爺，那你想沒想過，一步退，就需要步步退，因為我們姐弟沒有依仗。
我獻出房子，他們就會想我銀子，我以後有什麼，他們想要什麼，那樣我們就很難再起來，族中掌事的欺辱過我們，也不會再讓我們起來，這就是慕家的現狀。”
慕嬌嬌說的直白，卻沒有一點憂心。
里正看著她。
“有辦法了？”
慕嬌嬌笑笑。
“房子是要獻出去的，但不是現在。”
“至於嫁人，我另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