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離開李振雲的辦公室,恰好趙承業也走出牛老的書房。兩人在樓下相遇,趙承業的面色顯得有些陰鬱。
\"怎麼了,院長?...\"
陳飛滿心疑惑地詢問,之前的他不是滿面春風嗎?
趙承業沮喪地苦笑搖頭:“不必提了,被牛老嚴厲訓斥了一番。”
“無妨,只是一些魔法行會的瑣事,我們回去吧。”
趙承業顧及顏面,不願深談,揮揮手便向外走去。
陳飛也沒追問,反正與自已無關,如今他只需專注管理內科與中醫藥應急小組,潛心研習古老的咒語就足夠了。
兩人乘車返回陳縣療愈聖殿。
陳飛一回來便立即投身工作中。
“組長,二號病房接收了一名急性咳血的患者,您要不要去看看?”
得知陳飛歸來的廖成傑立刻前來稟告。
聽到有關血液的病情,陳飛的神色不由得凝重起來。
任何涉及血液的病症都不是易事。
“是肺石症還是肺蟲病?”陳飛向他問道。
廖成傑點頭回應:“我看更像是肺石症,而且根據我的巫術判斷,肝火旺盛,經脈受損。”
陳飛輕輕應了一聲,沒有多言,徑直走向二樓的內科病房。
走進二號病房,陳飛看見左側病床上躺著一位身形消瘦、臉色赤紅的中年男子。
他還在咳嗽,手帕上沾染著血漬,而屋內瀰漫著濃厚的痰液氣息。
痰液的氣味無法用言語形容,但卻能嗅出異常。若氣味愈發沉重,那便預示著生命垂危的氣味。
這是病情惡化的跡象,甚至可透過嗅覺察覺,這在醫術四大診斷法中被稱為“嗅”。
床邊站立著一位四十多歲的憔悴婦人,身材矮小,穿著陳舊,緊緊抓著一個布袋。
她臉上帶著緊張與不安,她清楚丈夫的病並非尋常。
因此,內心的焦慮越發強烈。
“這位是我們的內科負責人陳飛,也是中醫藥應急小組的組長。”
廖成傑進來後,向病人和家屬介紹了陳飛。
病床上的男人咳嗽一聲,對陳飛點頭示意,又因他的年輕而感到詫異。
而那位中年婦女則目不轉睛地看著陳飛,眼眶漸漸泛紅。
當人們陷入絕望時,總期盼能有神明降臨,解救他們的苦難。
她的家庭全靠丈夫維持生計,若丈夫離去,她不知如何撫養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陳主任,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的丈夫,我給您下跪了。”
中年婦女擦拭淚水,來到陳飛面前,屈膝跪下。
廖成傑臉上閃過無奈與苦澀,當初收治時她也曾向他下跪。
陳飛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握住婦人的雙手,乾瘦無力,幾乎沒有肌肉。
“大姐,快起來,使不得,使不得。”
陳飛自認力大無窮,卻沒能拉起這位大姐。
她固執地跪在地上,彷彿非要陳飛給出某種承諾。
然而作為醫師,怎能輕易許下諾言呢?...
陳飛暗自祈願,希望能帶給這位婦人一絲安慰,她的伴侶必能挺過此劫,但這樣的虛言,他不願輕許。
在奇幻的世界裡,肺癌被視作一種神秘的魔障,一種不可逆轉的詛咒。
傳統醫術並未為這種魔咒找到解答,因為它在古老的智慧中並未留下痕跡,因此治療時不必受限於病症的名稱。
然而,若要藉由中醫之力驅散這癌症的陰影,必得傾盡全力,方有一線生機。
\"大姐,您先起身,讓我為您的夫君把脈瞧瞧,您也不願延誤治療的時機吧?\"
陳飛不再嘗試扶持,轉而以話語撫慰她的心靈。
婦人聞言立刻站起,退至一旁,生怕干擾到陳飛的診治。
陳飛來到病榻邊,拿起水晶聽診器,輕輕置於患者胸口,傾聽肺部與心臟的聲音。
\"是什麼時候察覺到咳血癥狀的?\"
陳飛邊聆聽邊詢問。
婦人急切回應:\"三天前他開始咳血,當時量不多,但自昨日起他呼吸困難,面色如赤銅,汗如雨下。\"
\"我們全家一致決定,帶他來看看能不能找到希望。\"
\"我需要看看他的舌苔。\"
陳飛微微頷首,示意患者開口。
瘦弱男子張口,露出舌苔。
舌尖微紅,舌苔泛黃且黏膩。
陳飛坐到旁邊的雕花凳上,將他的手腕拉至枕上,開始診脈。
廖成傑未與陳飛分享四診的結果,因為每位醫者皆有獨特的診斷之道。
你的觸感或許是緊張如琴絃,我的觸感卻可能如石磨般澀滯,各有所見,無定之規。
然若有歧義,要麼是其中一方失誤,要麼是兩方皆錯,歸根結底,是醫術未臻圓滿所致。
否則,不會有如此明顯的分歧。
時間悄然流逝,病房內靜默如斯,瀰漫著一股難以言表的絕望氣息。
陳飛收起左腕,沒有再去診右脈。
有時,醫師心中已有定論,無需雙掌皆診。
\"脈象浮數中空,寸部猶如游魚躍過魚際線。\"
空洞的脈搏,猶如虛空的笛管,毫無生氣,是芤脈之兆。
芤脈乃兇險之徵,僅在病情惡化至極致時才顯現,因經絡受損,血液瘀積,才會如此。
猶如管道堵塞,內外皆難通行,形成虛空。
\"額頭上汗水如油脂般滾滾而下。\"
陳飛再次輕觸患者的額頭,滿是油膩的汗水,宛如黃油,這是末期病症的象徵。
人們常言,臨終之人頭汗如油。
此情此景,已是危在旦夕。
這是陽氣離散的跡象,亦稱陽氣脫失之態。
一旦陽氣消散,離死亡也就不遠了。
\"之前未曾做過全身檢查嗎?\"
陳飛皺眉望向婦人,問道。
婦人搖了搖頭:\"以前我的丈夫康健如牛,直到近半年,他的體態才驟然消瘦。\"
\"起初只覺得勞累過度,未曾在意。\"
陳飛聞言搖頭輕嘆,帶著一絲煩躁,起身走向門外。
身軀的急劇消瘦,本身就是危機的警告... ...
當魔力枯竭的跡象顯現,應當立刻尋求法師的援助。
然而在這個魔法尚未繁盛,傳送術僅限於大城市,民眾對於神秘力量的認知尚淺的時代。
疾病往往被視為不可逆轉的命運,是宿命的枷鎖。
“陳醫師,您看我夫君他……”
中年婦人在陳飛即將離去之際,焦慮地追出,急切詢問。
陳飛望向她,深沉地回應:“安心,我會竭盡全力救治,但也請你們做好最壞的打算。”
“我說的話或許過於嚴峻,但我不會隱瞞真相。”
“假若狀況轉好,約半月後,他的狀況或許能有所改善。”
“但如果情況不佳,你們家族……最好有所準備。”
這些話語本不應道出,但魔法醫療無情,唯有冰冷的事實與殘酷的現實。
婦人心中雖已有預感,但聽見陳飛的話語,臉色仍不禁變得慘白。
眼前一片昏暗,她搖搖欲墜,幸而廖成傑及時攙扶住她。
“大姐,保重身體。”
廖成傑看著她,表情複雜,內心同樣痛苦。
陳飛轉身離去,表面冷漠,內心的煎熬又有誰知?
若是因寒霜詛咒引發的惡疾,他還有一系列對策。
然而像這般肺部遭受邪火侵襲,治療方法確實寥寥無幾。
也是因為陳飛自身的魔法知識有限,或許在那些大巫師面前,仍有機會延長生命十年、二十年,甚至徹底治癒。
原本他心情愉悅,此刻卻滿心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