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嚴:……
重淵:……
聽到重煊的小聲嘀咕,父子兩人有一瞬間的沉默。
“阿煊,那違約金又不是什麼大事,哥給你付了就行……”重淵覺得能讓弟弟回家什麼都好,一筆違約金而已,他替阿煊付了就行。
“哎,哥哥千萬不要……”一聽到重淵要給自己付違約金,重煊身子莫名一抖,立即擺擺手。
開玩笑,他才不是真的為了什麼違約金好嘛!
他一想到自己要是回了重家,肯定要和重華嚴天天面對面,那樣他以後幹什麼事都不方便。
何況公寓裡還有安棠和封容等著他回去照看,貓妖一族的事還沒解決,若是回了家,做事便畏手畏腳的。
“哥,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是這事我自己能處理好的,你不用操心了。”
“另外,爸爸,我目前還有些事情沒辦完,暫時不方便回來!我想等事情都解決了,我再考慮搬回來行嘛……但是我保證,只要我有空了,我就回來看您還有大哥,好嘛。”
重煊揚起腦袋,下意識抓著重華嚴的袖子眨了眨眼睛。
這是屬於原主的小習慣,當他有事求自己父親時,總會下意識擺出一副乖巧的模樣,每次都認重華嚴和重淵敗下陣來。
其實一開始,重華嚴是有些反感的。
原主的出生其實並不在重華嚴的計劃中。
黎明姝懷上原主時,身子不好,所以原主出生後隨了母親,體弱多病的,加上性子又有些驕縱,因此重華嚴對這個小兒子是有些不喜的。
直到黎明姝去世之後,失去了母親的孩子愈發變得黏人,而重華嚴在失去妻子後,一人擔負起父母的責任,導致那冷漠嚴肅的性子也開始改變,慢慢變得溫和了不少,父子倆的關係也從不冷不熱漸漸變得親密了起來。
看著重煊衝自己討巧賣乖的模樣,重華嚴眼神閃了閃,別過眼神去,沒有回話,只是喊來了一直在外守著的管家,吩咐他去準備晚飯。
“既然你自己有想法,那便去做吧,我也不干預你,行了,你們也別待在我這,我要休息會兒,一會兒晚飯時間再叫我。”
重華嚴將電腦放在床頭,說完便閉上眼,很明顯是在趕他們走。
重煊見重華嚴這態度,便知曉他這是答應自己了,暗自鬆了口氣。
兄弟倆也識相地先離開,畢竟重華嚴受傷剛醒,需要多休息。
兩人從溫室裡出來,身後重家的管家一直跟在他們身後。
“對了,林伯,爸爸受了傷怎麼讓他住在溫室不去臥室裡休息啊?”
重淵剛才在溫室裡就想問了,只是他不太好意思問重華嚴,所以只能向管家重林詢問。
“老爺出事時,正廳裡亂成一團,傭人們還在收拾,所以才臨時決定讓老爺來溫室靜養的。”
“嗯?”兄弟倆都有些好奇,對管家話裡的亂成一團有些不太理解。
只是當兩人來到前院時,看到一樓正廳如今的模樣,才明白了管家的意思。
重家正廳裡此刻亂成一團,地板上到處都是摔碎了的紅玉碎片,因為跌了個粉碎,所以根本看不出這些碎片原來是什麼模樣。
重煊不明所以,有些懵地看著客廳裡來來回回收拾的傭人,倒是身邊的重淵見到滿地碎片時,臉色微變。
“這玉雕怎麼碎了?”重淵望著滿地紅玉碎片,神色有些嚴肅。
正收拾的傭人們見大少爺難得的變了臉色,一時都有些驚懼,默默低垂著腦袋站在一邊。
倒是重煊有點摸不著頭腦,不明白一個玉雕,重淵怎麼反應這麼大?
“說來也奇怪,本來鳳羽雕像好好地擺在客廳裡,那時候傭人們都在忙著分內之事,誰知道這鳳羽雕像好端端地自行裂了開來,裂開時動靜太大驚動了老爺,老爺看到雕像裂了,本來是要發火的,結果卻一下子失去了意識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重林站在一旁細細將經過慢慢道來。
“突然裂開?”重煊聞言,倒是心裡閃過一絲疑惑。
一個雕像突然裂開,然後重華嚴就出了事,這會不會有點太巧了?
“這鳳羽千凰玉雕可是爸爸的好友贈送的,也是爸爸最喜歡的飾品,怎麼好端端地碎掉了呢?”
重淵覺得有些可惜,這鳳羽千凰雕像無論是是雕刻藝術還是來歷都算絕頂,而且這東西不僅僅是簡單的裝飾品。
這座鳳羽千凰雕像是被開過光,注入過靈力的,本是玄門大師珍藏的至寶。
之所以叫鳳羽千凰,顧名思義,這雕像是由鮮豔如血的紅色寶玉雕刻而成的,其狀更是宛如一隻渾身烈焰的朱鳥。
玉雕身上的紅色羽毛更是雕刻的栩栩如生,精美絕倫,整座玉雕作品更是精緻,結構緊密,玲瓏剔透的,令人一見難忘。
說來這重華嚴能得到這玉雕也算奇事一件。
鳳羽千凰來歷不凡,據說是天降靈寶,降落到崑崙山上,被玄門老祖宗撿了回去,當成珍品收藏了起來。
這玉雕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作用,所以平日裡也只是當作一件古玩欣賞。
一次,重華嚴無事找玄門好友敘舊,彼時那玉雕正好被拿出來清理,就在重華嚴靠近那玉雕時,沉浸了幾百年之久的玉雕卻無故綻放了光華,流光溢彩,美妙絕倫。
此番舉動倒是頗有認主的意味,至此,玄門便將這尊玉雕贈給了重華嚴,重華嚴也對這玉雕很是喜愛,帶回來之後吩咐傭人們小心對待。
就算是重華嚴自己閒來無事時,也要把玉雕捧在手心把玩。
重華嚴一向很寶貝這玉雕,再加上這玉雕沾染上了玄門氣息,又被靈氣滋養過,更是有驅邪避災的效果。
“鳳羽千凰?”重煊默默唸了一遍這四個字,忽然,心頭好像被敲打了一下,劇烈一顫,神色莫名有些恍惚。
這是怎麼回事?重煊不解地捂住心口,望著滿地的紅玉碎片,他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去觸碰那些碎片。
“我勸你最好別碰那碎片,萬一傷著了就不好了。”
一道戲謔的男聲在大門口響起,略微熟悉的嗓音讓重煊意識猛地清醒,他本能地尋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只是在看清門口的身影時,眼神一顫,有些許震驚。
“厲寒州?你怎麼在這裡?”撞上男人玩味的目光,重煊脫口而出道。
此刻,站在重家正廳大門前,雙手插兜的高大男人,正是那玄潼的小師叔厲寒州。
重煊沒想到,會這麼快就再次見到這個男人,何況還是在重家老宅。
重淵倒是有點意外,“阿煊,你和寒州認識嗎?”
“??”有點發懵,這是什麼情況?大哥是怎麼認識厲寒州的?
見重煊臉上滿是疑惑被猜忌,厲寒州倒是覺得有意思極了,他取下面上的墨鏡別在胸前的衣服口袋裡,大長腿邁開步伐幾步就來到了眾人面前。
“有幸見過一面,倒是有緣啊,重家小少爺。”厲寒州微微矮下身子,湊近重煊勾唇一笑,那笑容裡的深意讓重煊眉心一跳。
重煊呼吸幾乎有一瞬間的窒息,立馬起身,默默退後了一步,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厲寒州倒是對重煊的舉動不甚在意,只是嘴邊笑意更深了幾分。
他直起身子,將視線移回到地上的碎片上。
一直在一旁關注著兩人的重淵卻對雙方的動作搞的有些一頭霧水,這微妙的氛圍是怎麼回事?
厲寒州瞧這滿地的紅玉碎片,笑意不減,但眼底深處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地深意,有些遺憾地開口:“倒是可惜了這玉雕,鳳羽千凰非是凡品,無故碎裂不是什麼好事。”
說罷,伸向脖子處取出一條項鍊,在項鍊上還掛著一個類似銀色葫蘆的吊墜。
厲寒州在那銀色葫蘆某一處地方一按,只見那滿地的碎玉殘骸便化作一陣血色的流光,飛向那葫蘆裡。
身旁的重煊身軀一顫,神色有瞬間地訝異,但很快被他掩飾了過去。
就在那些碎玉化做流光的那一刻,重煊識海里沉浸許久的朱焰似乎有了共鳴,硃紅色的朱雀之火猛地燃燒了起來,其中還夾雜著一聲激昂的鳳鳴。
隨後,重煊清楚的感覺到,自己的朱雀神魂更是莫名的蠢蠢欲動,好像受到了牽引一般,發出強烈的感應。
重煊面不改色,但心底震驚不已。
他尚有一魂一魄還未尋回,神魂不全,但在定魂珠固魂的幫助下,不穩的神魂已經許久沒有這般劇烈的震動了。
重煊心裡百轉千回,已經想了無數可能。
早在聽到鳳羽千凰這個名字時,他心裡就有一股奇怪的感覺,像是有種莫名的聯絡在吸引他,後來又被那碎玉化做的流光引得神魂震盪。
重煊覺得那鳳羽千凰,可能和他丟失的一魂一魄有關。
只是那唯一和自己神魂有關的鳳羽千凰化做了流光被厲寒州收走了,這下該怎麼辦?
要不直接搶過來?重煊默默在心裡思考。
“確實可惜,不過已然產生了靈氣的至寶,怎麼好端端地會碎了呢?”
重淵與厲寒州似乎頗為熟稔,言語交談間倒像是好友一般。
“靈器碎裂並不常見,何況是沾染了玄門靈氣的天降靈寶,就是不知是福是禍。”
厲寒州收回脖子間掛著的葫蘆,語氣莫名有些擔憂。
鳳羽千凰來歷特殊,不是一般的凡品,無故碎裂並不是好事,他得回去好好查查。
只是,厲寒州瞥了一眼身側思考的重煊,眼裡眸光一閃。
但他什麼也沒說,只說自己想要去見一見重華嚴。
重淵便讓管家重林領著厲寒州去了後院溫室裡。
“哥,他似乎和我們家很熟嗎?”重煊倒是有些微詫異,他沒想到厲寒州竟然還和重華嚴有交情。
重淵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此刻正廳裡早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傭人們也很快送上來兩杯茶水。
重華嚴愛喝茶,家裡名茶從不間斷,連帶著重淵也養成了喝茶的習慣。
重煊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略微苦澀的味道瀰漫在齒間,但在澀味散盡後,就只剩漫溢的茶香刺激著味蕾。
“嗯,算是吧。”
重淵解釋說:“他的老師與父親頗有交情,那尊玉雕,當初還是他老師贈給父親的,而且這厲寒州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過來給那玉雕開光,一來二去倒也是認識了。”
“哦,這樣啊。”重煊似懂非懂,心裡卻還在思考著什麼。
來自神魂的感應是不會錯的,那玉雕一定和他有關係,只是……怎麼會那麼巧呢?
與他神魂有關的玉雕剛好和這個世界的他的父親產生了共鳴。
重煊心裡閃過一絲異樣,只覺得種種事情都太過巧合,有些不太真實,讓他很是懷疑,背後是不是有人在操控著什麼。
但是在他不被因果天道受制的情況下,他倒是沒有察覺到什麼針對他的舉動,這便是重煊糾結懷疑的原因。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自從他來到重家之後,只覺得古怪的地方太多了,先是後院裡那幽香不斷的花,再是重華嚴的態度,現在又來了個鳳羽千凰玉雕。
一切都太過古怪,他一開始只以為是原主太久沒回家從而產生了一點牴觸心理,但現在看來,他的直覺並沒有錯。
可是他想不明白一切古怪的點究竟在哪。
而且……重煊有些煩躁地揉了揉眉心,他現在只覺得好累,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讓他疲憊的慌。
再加上他心繫封容和安棠,留兩人在公寓裡怎麼也不太放心,只是表面上他還是平靜無波,但心裡卻有些躁動。
而事實證明,重煊的擔心並不是他的胡思亂想。
重煊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離開公寓的不久之後,一個身影如鬼魅般的出現在公寓樓下。
那身影伸出藏在黑色大衣下的手,默默數著樓層,直到停在某一層,兜帽下的半張臉揚起一絲詭異的笑容。
那黑色的人影身形一閃,只見黑影一掠,幾下便攀上重煊家的陽臺,黑色大衣無風自動,周身氣流隱隱閃爍。
一道看不見的風吹開陽臺的門,驟然的響聲讓正縮在沙發上酣睡的貓咪幼崽身子莫名抖了抖。
“噠噠噠”沉重的腳步聲在客廳裡響起,幾下便停在了沙發前。
黑色的身影看著並不高大,但很瘦,兜帽下露出的下巴也是瘦削的,膚色更是慘白,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的那種灰白。
“只有你一個人嗎?小貓咪。”那身影在封容跟前蹲下,幾縷黑髮從帽子裡滑了下來。
沙發上的貓咪幼崽耳朵動了動,似乎聽到有什麼聲音在耳邊迴盪,他費力地睜開眼睛,想要打起精神去看這個擾他美夢的傢伙。
金棕色圓圓的眼睛慢慢睜開,貓咪幼崽意識還有些恍惚和混亂,他晃了晃腦袋,隱約看到身前有個人影。
封容眼睛睜圓了幾分,透露出幾分欣喜,他以為是重煊回來了,正支起身子想撲到那人懷裡。
但是下一瞬,他鼻尖微聳,他聞到了一股陌生的氣息,那不是重煊的氣息。
小貓咪瞬間警惕了起來,弓起背部,狠狠朝身前的人呲牙,露出一副防禦的狀態。
這般模樣,倒是讓黑色人影覺得有些可笑,露出一絲輕蔑地笑意。
“呦,真是隻警惕的小貓咪啊!不過,你太弱了,只要我輕輕用力,就能掐死你。”
那人伸出手掌,紫黑色的劍刃使得手掌空間略有些扭曲,掌心渾厚的靈氣匯聚著,正蓄勢待發,只為這致命的一擊。
“既然抓不到你父親,那我就只能先選擇弄死你了。”
那人聲音透露出幾分瘋狂,幾分扭曲,兜帽下的臉愈發狠毒起來。
他揮動手心,只見紫黑色的氣息如毒蛇般,衝了出去,就要衝著貓咪幼崽身上落下。
“封容。”突然響起的少年聲音讓身影動作一停,身後一股幽冷的靈氣襲來。
同一時間,遠在重家的重煊腦海一陣劇痛,手中茶杯猛然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