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庚因，聖誕節前要不要安排一場旅行啊？”

“抱歉，我現在真沒什麼心情。”瑞庚因在記事本上寫下十年前案件的各種細節。筆記本和手機搜尋欄裡的前幾條都是關於韋珺茲的。

“因為正好我們家族聖誕節前都會有傳統的聚會，也是對遊客開放的。我也難得有你這個朋友了，我老爸老媽也想我招待點大學的同學。”白音還在說。

瑞庚因根本沒有去的打算，剛準備完全拒絕，突然聽到白音說：

“就在杜昆，洛珒銘旁邊。”

“杜昆？”瑞庚因一驚，匆忙在紙堆裡翻了翻，手指探向記事本上關於韋珺茲的基本資訊，查詢到它總部就位於杜昆。

“就是那個獨立於其他國家的地區，科技極度發達的賽博魔都。”

韋珺茲，杜昆。

“我們在那裡大概多久？”

“一個星期吧，我就送你回來。”

“好，我跟你一起去。”

“哇哦，那我們就說好了，今天下午出發怎麼樣？”

“那我趕緊收拾一下東西。”

洛珒銘·康德路123號·雛菊

伊蓮娜和瑞庚因在收拾東西。因為杜昆在洛珒銘南面，更靠近赤道，所以冬天溫度也不是很低，用不著帶羽絨服。

“先生，我從來沒去旅行過呢？我們會去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啊？”伊莉娜一邊疊衣服一邊好奇地問他。

“那裡有草原，有大海，也有摩天大廈。”

“那我可以看到建在海面上的大廈嗎？”

瑞庚因聽到她說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可能有啊，我們去找找看，說不定還有海下城市呢。”

……

下午兩點，四人在洛珒銘國際機場搭乘上了飛往杜昆的飛機。

伊蓮娜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機窗外層層疊疊的白雲堆積在一起，像魚鱗一般排布，它們移動著，如同海水覆蓋在一塊光滑透亮的天空綢緞上。

天空的藍深淺不一，遼闊無垠。伊蓮娜想，天空肯定是海的鏡面成像，明明如此相像卻又永遠不能觸碰到對方，就好像世界上最懂你的永遠是自己，並不存在著另外一個像你的別人。

“先生，人類是不能飛的。但我和牧仁並不是人類，我們能不能飛啊？”

“伊蓮娜，你錯啦。人類不早就可以飛了嗎？滑翔機，噴氣式裝置還是熱氣球，最多可以讓人來到空中嗎？”牧仁饒有興致地回答她，“至於我嘛，我……”

他話沒說完，就被白音用小番茄塞住了嘴，“伊蓮娜，我幫你飛起來怎麼樣？”

“先生，可以嗎？”

瑞庚因將信將疑地望向白音，如果驕傲能使人鼻子變長，那她的鼻子肯定可以伸到太平洋。

“看什麼看？嗯？不相信本AI天才？”

瑞庚因不看她了。

“欸，你這人。不給你看看本天才的實力……”白音磨刀霍霍，要不是牧仁拉著她，她能直接跳到瑞庚因面前。

絕不能有人看輕她的科學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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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昆·國際機場

下午五點多，他們到達杜昆國際機場。拖著行李箱走下飛機，機場外已經有人等他們了。

瑞庚因看到一輛白色的轎車，車旁倚靠著一位小夥子。他戴了一副墨鏡，一頭紅棕色的長髮紮成中等高度的馬尾，身上倒是穿著黑色的西裝，裡面的白襯衫紐扣沒扣全，露出小麥色的肌肉。

他雙手插在褲兜裡，兩腿交叉，嘴裡叼了一支冰棒，偶爾隨意地四處望兩下，忽然間他好像看到了誰，就把墨鏡摘下。

“額格其，姐，我在這——”

“他是在喊你嗎？”伊蓮娜看他呼喊的地方。

“對，那是我弟，烏蘭。”

“他多大啊？長得挺帥。”

“十八。”

烏蘭主動走上前幫他們提行李箱，他笑起來牙齒很白，有著一股屬於草原的雄健之美，“姐，這兩位就是你的朋友嗎？”

“對，瑞庚因·麥爾博思和伊蓮娜。”

白音沒有介紹牧仁，他們應該早就認識了。但是烏蘭從始至終都沒有跟他打過招呼，甚至是都沒有給過他一個眼神。

“好的！那我們就出發吧！”烏蘭幫他們把行李箱塞進後備箱，安排好座位後就上了車。白音坐在副駕駛，後座依次是：伊蓮娜，瑞庚因，牧仁。

“出發去我們乞顏的草原！”

這是瑞庚因第一次見名為“瓦古包”的建築物。

烏蘭的車停在許多瓦古包最中間的一個前面，也是最大的，與其他小型瓦古包相距較遠的距離。

白音和他們介紹說，這就是他們家。

“阿布，額吉——”白音跟在弟弟後面進了瓦古包。牧仁幫她拎著東西，但沒有進去。

白音剛剛身體進去一半，就扭頭對瑞庚因喊：“你和伊蓮娜快進來。”

瑞庚因困惑地看向牧仁，他就靜靜地站在瓦古包的外面，都沒有靠近門簾，他似乎已經習慣了，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後一次。

瑞庚因沒有多說，只是看了他幾眼便進去了。

伊蓮娜這次沒有很快跟在瑞庚因身後，她來到牧仁身邊。行李是瑞庚因自己拿的，連她的箱子他也一併提了，所以她現在兩手空空。

伊蓮娜歪了歪腦袋問他：“你為什麼不跟著你主人進去？”

她說的是“你主人”，而不是“白音”。她現在把牧仁和自己的對話理解為機器人同類間的對話。

“白音的家人不怎麼喜歡我。而且我要聽她的話，不能違揹她的命令。”

“可你不感覺難過嗎？”

“難過？機器人需要這種情緒嗎？如果是為了主人，我可以表演出來，但是為了自己而‘難過’，沒必要，而且太失職了。”牧仁冷冰冰的眼神看向她，正如此刻，他臉上往常溫柔的笑容完全消失了，彷彿一切都是裝的。

“機器人就不能有自己的情感嗎？”伊蓮娜有點開始懷疑。

“你有了？我勸你最好別。有自己喜怒哀樂的機器，主人們可不喜歡。他們會覺得你不能完全和他們共情，有時可能違揹他們的意願。”

“那我……‘喜歡’也不行嗎？”伊蓮娜雙手按在胸前，聲音裡有一股憂傷。

“主人要是不喜歡你，你就別自作多情了，他會逐漸厭煩你。”牧仁眼睛瞟了瞟其他地方。

“他們的喜歡可能只是肉體的接觸，把機器人當作慾望的發洩物件。他碰過你嗎？”

“碰？他抱過我，牽過我的手……這不算喜歡嗎？”

“這算啥，跟兄弟姐妹什麼的親人都能幹。”牧仁有點不屑，“看你們平時，還以為你們感情有多好呢。”

“可是他說過可能有一點喜歡我……”

“他哄你玩，騙你，你也信？主人說什麼都可以相信，但唯有‘喜歡’‘愛’就基本是謊言了。”

他繼續說：“我這的‘碰’，就是親你或者和你做更深入的男女之間的事，有沒有？”

“……沒有……”

“哈？那他是個正常男人嘛？除非是他真的不怎麼喜歡你，才不想碰你。”

伊蓮娜這次沒有說話。

她又想起看電影那晚他說的話。

【而且你不是真正的人類，我可能無法接受。】

她半天才回答，內心一陣陣尖錐鑿打般的疼痛，“奧，原來是這樣。”

伊蓮娜對牧仁笑了笑，“謝謝啦。”

說完走進了瓦古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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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音的父親是偏胖的瓦古族人，五官與烏蘭極像，她的母親則人高馬大，有著厚實的肩膀，給人一種自由生長的健康之美。瓦古族人不算高，但都有肌肉，身強體魄。

她的父母都熱情款待了女兒從大學裡第一次帶回來的朋友，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餐。

“明天讓白音和烏蘭帶你們好好玩玩！我們乞顏家的旅遊業幹得可是舉世聞名。”白音父親自信地颳了兩下鬍子。

“阿布(爸)，你別這樣，到時候叫人家笑話你信口開河。”烏蘭笑他。

“淨瞎說！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吃完飯，白音母親告訴瑞庚因，他和伊蓮娜的房間就在隔壁的瓦古包，就他們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