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客棧住下，成慕讓馬伕守好房門，便和傅洛進了房間。

“殿下，您這回即便能找到機會拉唐亦宣下水，她也可以隨便找個替罪羊把這事頂了。您的謀劃不就白費了？”

傅洛眉頭緊皺，望向成慕，“況且，即使找到她的把柄，把她拉下馬，賑災糧的事也耽擱了啊。”

成慕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年輕人，你放心，我不會因為光想著把馮秦一派鬥下去，而耽擱蜀川百姓的事的。”

傅洛有點尷尬，她把話說得很委婉了，咋一下被拆穿心思，不知道這話要怎麼接。

成慕微微一笑，“你等著看，最晚今天下午，唐亦宣肯定能把人找到。”

結果還未到下午，唐亦宣就親自來客棧了。她帶了幾張供詞和一張畫像，諂媚地擠著眼笑，說道：“殿下，人還沒找到，但是臣派人找糧鋪老闆畫了小像。據老闆們說，這人口音不像本地的，閒談時也對自己的來處閉口不提，不過有一個老闆提到，這富商的口音和她福郡的親戚十分相像。”

吳連線受到她的眼神，立刻上前把畫像呈給成慕。成慕只看了一眼就不看了，冷淡地問唐亦宣：“你的意思是，這人要本皇女親自去福郡查？”

“怎敢讓殿下煩神？臣一拿到畫像就派人去查了，這人是福郡一個惡名昭著的富豪。不過聽說最近入了什麼紅月教，也沒什麼動靜了。”

“訊息靠譜嗎？”成慕看向那張畫像，畫上的中年女子一臉刻薄相。

“自然，有幾個福郡行商最近來豐州做生意，臣專門遣人去問的。”唐亦宣拱著手，面上都是懇切。

“行了，下去吧。”成慕把紙遞給站在她身側的傅洛，跟傅洛說：“咱們即刻啟程，去福郡買糧，順便把這個富商買的糧給收了。”

唐亦宣聽到這句，眼中精光一閃，問道：“殿下身邊人手不多，福郡最近不太平，怕是也抽不出多少人。不妨讓臣派人隨大人一同去運糧？”

成慕瞥她一眼，點點頭，算是應允了。

兩人帶上唐亦宣派的二十人，浩浩蕩蕩地連夜趕往福郡。福郡郡守韓柳歌一見到成慕就行禮，不等成慕叫她就自顧自起身，然後迅速說起正事：“殿下，臣已經派了下屬開啟義倉運糧給進城的難民。”

“非常好。”成慕讚揚地拍拍她，至少朝廷不全是像唐亦宣、馮秦那樣尸位素餐的官員。隨後拿出畫像，幾句話把情況交代清楚。

韓柳歌不僅是個行動派，還是個急性子。一聽說這富豪買了不少糧食，阻礙了賑災事務，就直接決定全城通緝。

“我聽說福郡最近興起了一個紅月教？”成慕問道。

“啟稟殿下，這幾日紅月教的勢頭越來越旺，臣已經找了教眾盤問，但他們連教主的臉都說不清，除了教義什麼都不知道。而且近期陸續有人失蹤，老少男女都有，大概都是被紅月教教唆離家的。”韓柳歌把成慕迎進郡守府，邊走邊跟成慕說明情況。

成慕摩挲一下下巴，跟韓柳歌說:“記得在通緝令上寫上這人是紅月教教眾，捉拿到她，賞金百兩。”

韓柳歌問她，“殿下這樣做是何意?”

成慕笑著說:“這福郡做亂的可不止紅月教那夥人，還有土匪呢。土匪可是為了錢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韓柳歌和傅洛對視一眼，都稱讚她想了一個妙計。“不過殿下要如何肯定他們能黑吃黑?”

成慕神秘一笑，讓她們等著看好戲。

*

趙文正帶著自己的夫郎往福郡走，他們僅存的乾糧已經吃完了，只能靠野菜野果勉強維繫生命。前頭應該已經有不少災民走過這條路了，小路邊有幾個矮矮的墳頭，泥土還有點溼潤，沒有墓碑，只隨便壓了幾塊石頭。

他們目光在林子裡搜尋，試圖再找點能吃的東西，忽然瞧見前面的路上出現兩個身著紅衣的女子，聯想到關於紅月教的傳聞，他們有點害怕地停住了腳步，他們實在沒有力氣逃跑了。

兩女子慢悠悠朝兩人走來，問他們:“你二人可是從蜀川來?”

趙文大著膽子回:“對。你們想做什麼?”

左邊的紅衣女子輕笑，“你們沒有錢財沒有糧食，我能圖你們什麼?”

趙文知道她說的是對的，他們除了一條命，沒什麼家當，但還是沒有放鬆警惕，護好了自己的夫郎。

女子聲音輕柔，“世間多有苦難，天災人禍，數都數不盡。我與你不同，早已做好選擇，下一世……”

“你們只知道在這說些無用的教義，騙人入教!”又有兩個白衣女子突然出現。

趙文字來聽紅衣女說話聽得入神，愣了會才反應過來看向白衣女子。

“你們救不了他們的命，我們可以。昭元大士憐惜眾生疾苦，給百姓送來了糧食，我等就是來派糧的!”白衣女子不屑地看了眼紅月教教徒，而後掏出乾糧放到了趙文手上。

趙文聞到糧食的香氣，腦子終於活躍起來，她把乾糧小心翼翼地掰成兩半，收起來更大的一半，小的一半和夫郎分著吃。

她夫郎比她聰明些，吃著糧食，對白衣女連連道謝，“感謝昭元大士，感謝兩位神仙!”

白衣女子趕忙揮手，“我們是昭元教徒，不是什麼神仙，你們感激昭元大士就行了。昭元大士不忍百姓被假神愚弄，特地派我們來解救大家。”

紅月教教徒沒見過這麼硬核的“搶生意”，頓覺惱火，但她們也確實拿不出乾糧，平時都是把人帶到臨時的據點，再給糧食，傳播教義。她們這些低等教徒是沒有資格拿到乾糧的，只能站在旁邊對白衣人乾瞪眼。

“呵，你們嘴上說那個紅月神如何了不得，怎麼不分發糧食救百姓呢？”白衣女子嘴巴不停，持續嘲諷，而後迅速變臉，轉頭對趙文和善地說：“你們只管往福郡走，大士說了，城裡不多久就會搭建粥棚。要是大士說的是對的，你們可要多宣揚大士的恩德，不能讓人們再被紅月神騙！”

兩人拼命點頭，又感激涕零地念了幾句昭元大士的好，才緩緩向城裡的方向走。他們走後，又來了幾波災民，都被所謂“昭元教”的教徒給搶走了，嘴上對昭元大士萬分感恩戴德。

兩名紅月教教徒見情況不對，趕快回去彙報情況。

昏黃的巖洞內，一身著紅衫的人戴著面紗斜倚在石椅上聽手下說話，聽完微微一笑，桃花眼裡瀲灩流光，只一雙眼就足夠動人。這人聲音陰柔，難辨性別，“真是……很有趣啊……”